急诊室内，沈怀瑾老实地坐在凳子上，鼻腔里满是独属于医院的特殊气味，那是种非常矛盾的味道，给人的感觉像是消毒水混合着疾病。
医生带着乳胶手套的手轻托着他的下巴，他配合地转过脸方便对方看诊。
“左脸软组织挫伤，冰敷就行。前48小时冰敷，后面看情况热敷。”
过了一会儿，医生撤开托着沈怀瑾下巴的手，开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病历，中途分心瞟了一眼，正准备鼠标点击打印病历的手动作一停，习惯性问了一句：“左手要看吗？一直在抖。”
沈怀瑾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脑中蓦地传来一阵剧痛，下一秒又悄无声息了。
他下意识地用右手把抖动的左手压住，脑子有点懵。
医生没得到回话，也见怪不怪了，一摇脑袋叹了口气就准备打印病历，刚要开口，又听到了回复。
“也看一下吧。”
他抬头一看，是旁边陪诊的那位青年在替患者回答，对方的目光不知何时早已落在患者发颤的手上，眉头微蹙着，声音却还是很温和。
他看了眼低着头的患者，又看了看回话的那位，眼神回到屏幕，开始继续敲键盘开单子。
“虽然没有肿大，但一直在抖，保险起见还是拍个片看看吧。”
“好的。”
陆观澜对于医生的安排从善如流。
沈怀瑾终于回过神，张了张嘴想要拒绝，又觉得医生都已经在打印了，不太合适，身旁的陆观澜轻轻按住他的肩膀，他就把嘴闭上了。
两人在诊室不远处的自助机器上付完款，拿着单子准备去x光室排队，路上走过连接门诊大楼和医技楼的走廊，余光瞥见边上开的便利店，沈怀瑾突然看了陆观澜一眼，问道:“你吃中饭了吗？”
陆观澜后知后觉地轻“啊”一声，找补道:“出门前刚吃完早饭还不饿，后面就忘了。去便利店买点垫一下肚子好了。”
便利店这会儿人有点多，沈怀瑾想早点和陆观澜回家，决定和对方兵分两路。
“那我先去登记了，你去买吧，饭团记得让店员帮忙加热了再吃。”
陆观澜朝他笑笑，摆了摆手，走进店里。
“好。”
今天来拍片病人意外地不是很多，沈怀瑾到的时候前面大概只有五六个人，等了不到半小时，就轮到他进去拍了。
拍完出来，刚好陆观澜也回到他身边了，手里还用便利店提供的硬纸板夹着刚热好的饭团。
拍完后电子影像会直接传到主治医师的电脑上，方便做出初步诊断，但报告通常不会出那么快，沈怀瑾在大厅找了个位置，打算等陆观澜把饭团吃完后再回诊室找医生。
大厅里的时钟指针慢吞吞地走着，广播里偶尔响起模糊的叫号声，一切都浸泡在一种医院所特有的，疲惫而缓慢的节奏里。
“带回来给你看我加热了。” 陆观澜空着的一只手往他怀里塞了条糖，沈怀瑾下意识伸手接住，低过头看，陆观澜就又顺手摸了一把他的头，笑道，“乖乖看病的奖励。”
陆观澜在椅子上坐下，拆开饭团开始吃，他吃饭很快，但又不那么快，总是优雅地吃下一大口，然后嚼嚼嚼嚼嚼。
沈怀瑾在他旁边坐下，拆了颗糖放进嘴里，尝到了淡淡的咸味，香浓的奶味随后弥散开，他盯着对方一鼓一鼓的脸颊看，感觉甜味包裹住整个舌尖，低头偷偷地笑。
此时的陆观澜，和沈怀瑾刚刚在路上分散注意时回忆中那个笑面虎，简直天差地别。
吃着吃着，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陆观澜听到熟悉的铃声，三下五除二解决完最后一口，把包装袋攥在手心，掏出手机按下接听，等了两秒才开口道。
“喂。”
“喂，陆组长，我是杜冯啊，管运维的那个。
系统出了点故障，有点急，但是联系不上沈工，只能找你问问了。”
陆观澜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人，眉头一皱 ，斟酌道：“他现在在医院，我和他在一块。没有别人能修吗？”
沈怀瑾正含着糖，听到这里，用舌尖把糖块顶到一边脸颊，侧耳听着，那副专注的神情冲淡了几分他脸上的浅淡笑意，隐约变回了那个可靠的沈工。
对面听到消息也有些迟疑：“嘶。谢工倒是在，但他说这个沈工来最好。不过沈工病了也没办法，我和谢工说吧。哦对了，沈工病的不严重吧？帮我问候一下啊。”
“还在等结果，我会转告他的，就这样吧，挂了。”
“好嘞。”
陆观澜挂断电话，叹了口气，沈怀瑾立马侧过脸来问，他一抬头，入眼就是对方肿胀的脸颊，这口气瞬间叹的更深了。
沈怀瑾这会儿注意力一直在对方身上，脸上的伤被他一下子忘记了，没什么感觉，看到陆观澜叹气，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别扭地站起身要和陆观澜换位置。
“干嘛，我又不嫌弃，心疼还还来不及呢。”
陆观澜看着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生人勿近的一张脸，此刻浑身上下身上硬生生多出了几分委屈巴巴的气质，没有受伤的右脸倾过来，靠在自己肩上，纤长眼睫盖住一小片灰琥珀色瞳孔，一副大鸟依人的样子，顿时失笑。
沈怀瑾感觉到对方抬起手，顺着自己的脊背上下轻抚着顺毛，哼哼两声，说的超级小声：“你看到会不高兴……”
陆观澜又叹了口气，脑袋一歪，侧脸靠上沈怀瑾的发梢，手臂上抬，揉了揉他的头发:“当然不高兴了，你可是被打了啊。”
沈怀瑾很喜欢和陆观澜产生这种纯洁的身体接触，往他脖颈里埋，又是几句哼哼：“就是，沈立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打我。”
陆观澜感觉沈怀瑾回家一趟，身上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孩子气，像是成年人的壳子压力过重，返厂维修去了，爱撒娇的柔软芯子就趁机偷跑了出来。
他直觉对方心里还有几分不好受，顺着他软声附和。
“对了，刚刚是谁找我？”
沈怀瑾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刚刚好像听到陆观澜接电话是有人在找自己，抬起头来问。
“杜冯，我和他说了你在医院，他让我帮忙问候一下。”
“是有什么急事吗？”
沈怀瑾掏出手机，他今天开了消息免打扰，本来想出完柜就关掉，结果兵荒马乱的，完全把它抛在脑后了。
他把免打扰关掉，果然有不少消息提示的红点冒出来，他一一点开，选择性回复。
“不一定吧，谢工应该可以处理。”
陆观澜反正是不想开车把带着伤的沈怀瑾送回公司加班，哪有这么剥削员工的。
“哦。”
沈怀瑾弄完消息，特意看了眼，没看到谢工发来的求助消息，应该是成功解决了。他把手机塞回口袋，又要靠回去，被陆观澜一根手指顶住额头，他疑惑地抬眼看他，对方又笑出了声。
“报告后面手机上查，先回去让医生初步诊断一下，看完回家再靠。”
沈怀瑾猛地一回神，发现他们确实大厅坐的有点久了。
“走了，早点看完早点回家，今天可是周末，可不能浪费宝贵的周末时光。”
陆观澜站起身，回头看他，沈怀瑾跟上去，老老实实地和他一块儿回诊室找医生。
一阵风从走廊尽头吹来，裹挟着窗外阳光的温度，空气不再像正午时分那般滚烫，渗入几分微凉，吹散了那股萦绕不去的消毒水味。
坚持码完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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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9 乖乖看病 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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