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号实验体戴着手铐站在审判庭中央。
他目光淡漠地直视前方，轮廓分明的面容在光的渡染下显得清冷。
太平静了。
他难以解释胸腔跳动的怪异感，所有人也理所应当地对他的平静感到理所当然。
除了那个身居旁听席的男人。
“007号，针对非法组织滥用技术，引发联盟人员损失和实验体泄露的行径，本应立即对你进行销毁，念及情况特殊，希望你配合提供内部材料，联盟将特殊处理。”
他抬头，面无表情。
“这不符合希格特沃保密协定。”
审判官皱眉：“那我们只能对你进行枪决。”
坐在旁听席上的男人闻声抬起眼皮，在对上审判官目光的那一刻自然地流露笑意：“审判长，他是我带回来的，由我交涉或许更为有效。”
审判官沉思片刻：“您请。”
007号没有转头，他听周围的人议论，方才说话的是自己的恩人。恩人，词典数据里的一个褒义词汇。
但好像，这个人难以用数据单独指代。
他听到后方沉稳利落的脚步声逐渐逼近，清冷的嗓音很快传入耳帘。
“007号，联盟需要你的配合。”姜南开口。
他沉默片刻，半晌再度开口：“这不符合......”
强硬的力量卷袭劲风袭来，对方的嗓音还带着笑意，却染上危险气息。
强大的割裂感让眼前人一分为二，笑着露出他的獠牙，那是007号感受到的。
联盟审判庭上，他的恩人手持枪械指着他。
“007号，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与大火里向他伸出手的人截然不同的态度。
他感觉眼前人抵着自己太阳穴的枪械动了动，身体向他这一侧微不可察地倾斜。
“别闹。”极轻的一声。
007号顿时有种怪异感，并非是对死亡的恐惧，他不应当感到恐惧。但心脏在剧烈搏动，因为这个人的靠近。
他闭上眼。
“我说。”
审讯室内的雨声颤得人心慌。
007号在审讯室的椅子上坐得笔直，审讯他的人在一刻钟前离开，临走前命令看守严加看管。不出意外的话，今晚他将在这个冰冷的地方度过。
区区几个虾兵蟹将，关不住他。
他客观的下结论，不过他本来就不想逃。胸腔滚烫的感受让他难以习惯，一闭眼，那个男人大衣上的雪松气息萦绕鼻尖。
凑近时滚烫的吐息，
半是警告半是哄诱的“别闹”。
本能的不适，他感觉胸腔的搏动更为剧烈。那时，还没有人告诉他这种感觉叫“烦躁”。
心率过快了。
眼前突然出现零碎的幻影，撕裂感从神经末梢传来。神经疼痛？他的系统出现故障了......？嘶——他看到了废墟，一对夫妇的笑脸。画面强烈地颤动，不对，他们在哭？
从未有过的呼吸困难，007号痛苦地吸气，染上红血丝的眼睛望向狭窄的通风口。
外面在下暴雨。
一种强烈的情绪在和脑海中叫嚣的数据异常警告相对抗。
情绪。
我说过的，几个虾兵蟹将关不住联盟有史以来最顶尖的一批战斗型实验体。
警报声贯彻个整个联盟看守所，红光乍现，警笛长鸣。
抬头，007号反手勾住最近处警卫的脖子，利落地往身前一摔，数据失常的警告讯息在脑海引发疼痛。
啧，人围得多了。
“007号实验体，请立即停止你的行为，否则联盟会立刻对你进行枪决。”喇叭的声音难听刺耳，杂音很多。
人群不断逼近，黑压压一片，007号眯起眼，猛的扯过身侧一位警卫，上前两步反拧住他的胳膊，腾出手取下他腰际的枪，冰冷的触感直抵警卫脑门。
少年的嗓音携带着清冽和不容置疑。
“都别过来。”
今天刚学的招数，相当趁手。
领头的警卫下意识低声：“别激动！”一边做手势让人群后退。他突然对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心生疑惑，实验体，会激动吗？
007号仍然面无表情，他本就没打算伤人。
“警报，警报，有恶意伤人风险。”
“触发限制机制！”
“触发限制机制！”
电流涌遍全身，全身所有肌肉瞬间麻痹脱力，伴随枪落地的响声，他整个人狠狠摔在地上。浑身上下抽搐着，满脸痛苦。
大雨倾盆，雨滴不断从他的脸颊上滚落。
那个警卫见状愣了，急忙捡起枪械，快速退开几米的安全距离。
“实验体严重威胁警队人员生命，立即进行枪决。”对讲机里传来信号不稳的讯息。
扳机即将扣动。
“住手。”
姜南撑着伞从人群里让开的通道走进，墨黑色的风衣被风掀开一角，面上少有的冷硬神情让人无端胆寒。
“长官。“
齐刷刷地扶枪礼。
“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动手。”
“可是......”领头的警卫面露为难地看向他。
他淡扫了那人一眼，无形的压迫袭来。那一瞬间，往日带笑的眸让人不寒而栗。
“私自处决要犯，谁教你的？”
嘴角上扬，却让人本能感到更加危险。他上前两步，在警卫心惊胆颤的目光下替他正了正衣领，拭去胸口勋章表面的水珠。
“再有下次，这制服，你也别穿了。”
温和的嗓音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汗毛直立。
“有意见让你的顶头上司来找我，既然你们看守所看管不利，人，我亲自带回去。”
警卫咬着嘴唇：“这个实验体存在威胁生命倾向，所以我们队长下令枪决，您带回去，恐怕......”
“恐怕什么？”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莫名周围的空气下降了几个度。
“觉得我一个七战七捷的指挥官连这么一个实验体都奈何不得，还是，你们觉得我会包庇重犯，私自潜逃？”
话落到最后笑意尽失，只剩骇浪惊涛般的威胁。
“属下不敢。”
“不敢就少说话。”姜南懒懒抬眼，瞥向倒在地上虚弱的家伙，眉头轻拧。
“你们弄伤的？”他的语气骤然危险。
“不是！”警员急忙惊恐地回答，“是他系统的限制机制。他打晕看守所的护卫，挟持我们的队员，我们才在这里和他僵持。”
姜南不置可否地点头。
“连个孩子都拦不住，联盟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警卫：......战斗型实验体，您来拦试试？
孩子个鬼，谁家小孩劲这么大。
姜南撑着伞走到007号面前蹲下，单手捞起他的后脑勺，声音放轻了些：“007号，听得到吗？”
对方的眼睫毛颤了颤。
下这么大雨还这么闹腾，真会闯祸。
伸出手指探他的鼻息，确认没有大碍后，姜南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别怕。”
迷迷糊糊的，007号第二次听到这个人对自己说这两个字，莫名的心安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像是深陷蜜糖。
感觉到自己被抱起来，有个声音凑在耳边，低声开口：“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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