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而下,一辆尊贵显赫的豪车正平稳地驶向潭城每一座都价值上亿的半山别墅区。
变故就在一瞬间,迈巴赫里的司机瞳孔突然放大,昏暗的山路中央,隐隐约约好像站着一个人,谢锦秋揉了揉眉心,姣好白皙的面容流露出几分疲惫。
刚乘坐了十几个小时的国际航班,谢锦秋向来讨厌坐飞机又很嗜睡,这十几个小时几乎没睡,所以她现在头痛欲裂。
司机猛地一剂急刹,谢锦秋被惯性带着无防备地往前,手撑在前椅后背上,猝不及防狠狠扭了一下,她倒吸了几口凉气,忍不住嘶了一声,好疼。
“怎么了,陈叔。”
陈叔为谢家开了十几年车,车技向来平稳。
“小姐,没事吧?这路中央站了个人,深更半夜,又是上山的路,吓得我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拍了拍胸口,心跳如擂。
谢锦秋闻言急忙紧张地探头从车前窗看出去,还真的站了个人,瞬间醒神了不少,后背一阵发凉。
好在陈叔开车老道,这要是不小心撞上,那后果不堪设想。
谢锦秋有着一头十分浓密又乌黑的头发,她刚刚放松又随意地靠在殷红的真皮车座上,此时正翘起了一缕呆毛,显出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几分灵动与可爱。
迈巴赫的车门被推开,一双很洁净的运动白鞋稳稳地踏到地面,上面印着小巧的奢派logo,她身着一席白裙,上身披了件时新的灰色毛衣外套,小小的脸上全是五官,看起来干净又漂亮。
陈叔急急忙忙赶过来给这位小姐撑伞,这要是淋感冒了,都不知道怎么跟先生太太交代。
宽大的黑伞,倾向谢锦秋这侧,伞盖遮蔽了她大半的容貌,在无边的黑夜中就更显模糊。伞配合谢锦秋的步调缓慢向前走去,车灯打出了两道笔直的光线,直直照射到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上。
雨严丝合缝地落下,又急又快,因高速从高空落下,变形成一条条雨线,在昏黄的灯光下晕染放大,包裹其中的人也显得清冷、孤寂。
原是一位半大的少年,临近秋日的夜晚,已有凉意,他却只穿着一套利落的黑色短装,露出的一双腿笔直又修长。
眉眼低垂,挺拔地站在路中。
他眉目漆黑,鼻梁直挺,好看的唇型微抿着,周身萦绕着不悦,那双峻秀又明亮的双眸,直直看向伞后的谢锦秋,就算看不分明,也未将目光移开过半分,在铺天盖地的雨线下,眼里可以放心藏下很多复杂的情绪。
好俊俏又冷酷的少年。
谢锦秋微微歪头,整张小而精致的脸从伞下突然出现,面色因疲倦而有几分苍白,她试探地轻声开口关心道:“你还好吗?没事吧?”
少年的发梢被雨淋湿,卷翘成一个个可爱的弧度,他没有回答谢锦秋的问题,视线落到她正在自己给自己揉弄的手腕,反问她道:“手怎么了?”
很清爽的少年音色,不知是因为被冷到还是感冒了,带了一点点哑,却不影响声音是好听的。
他这熟稔的语气,听得谢锦秋和陈叔都愣怔了一下,她对眼前的男生完全没有印象,更谈不上认识。
陈叔对这自来熟的少年似起了几分不满,开始质问:“小弟弟,这么晚了你在这做什么,还站在路中央,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少年的视线终于从谢锦秋身上移到了她身侧的中年男性。
“抱歉。”
是很礼貌的两个字,却能从语气里听出几分冷漠和凌厉,他似有几分不爽。
只一瞬,视线很快又转了回去,目不转睛盯着谢锦秋看。
谢锦秋眨了眨眼,她现在头脑混沌,心下被这冒失的目光引得生了几分不解。
她能感觉到男生的视线并无恶意,但他那漆黑到快要在夜里看不清楚的眼底,好像含有很多她无法理解不知从何而来的黏腻,就像雨后砖石台阶上的苔藓,紧紧贴着砖缝中生长,绿意蔓延,连带着整片阶梯都看起来十分湿滑。
好奇怪的人。
不过没事就好,她赶着回家,家里此时一定灯火通明,爸妈都熬着没睡等着她回家呢。
她刚准备开口道别,凑近才发现那少年面色染上了几分不正常的红。
他好像还想开口跟她说什么,双眼却趋渐迷离,身子也开始站不稳,好像要晕过去的样子。
谢锦秋连忙碎步上前准备扶他站稳,却没想到触到他手臂的一瞬间,立刻感受到了滚烫的体温,他在发烧。
身体终于有了支撑,少年还是无法站稳,他眉头紧锁,强忍着不适,终于无意识晕了过去,比谢锦秋高出一截的身子直直倒在她身上,刚刚扭伤的手又被狠狠撞了一下。
一旁的陈叔“哎”了一声,眼疾手快地将伞扔到了地上,伸手揽过少年的双臂,让他依靠在自己身上,他的体温碰起来的确烧得很严重。
这山上就一个顶奢的别墅区,住户个个非富即贵,怎么会放任一个看着比小姐还小的孩子自己深更半夜跑出门呢,真是奇了怪了。
“陈叔,先一起带回家吧,找医生给他看看,爸妈应该等急了,快走吧。”
豪华的车身很快重新启动,向山上驶去。
谢家是一个占地极广的庄园,谢锦秋不是富二代,而是富N代,祖上财富积累了一代又一代,生意从传统实业做到了如今的现代大集团,旗下的生意横跨各行各业,完成了从生意人到资本家的完美跨越。
高大肃穆的谢宅铜门缓缓自动打开,时隔多年,谢锦秋又回到了这个承载了自己童年记忆的房子。
院内亭台楼阁,入目皆是传统中式的装修风格。
大理石铺就的道路两侧绿意盎然,谢宅里稀有的绿植很多,无论什么时候踏入,都觉得这片区域的空气要更清新上几分。
谢锦秋是在万众瞩目下出生的真千金,爷爷奶奶早早搬到了美国,她的父亲谢元裕因为爱人的事业自愿留在国内,专心于国内业务。
至于为什么谢锦秋会从小学就出了国,说来也是一桩妙事。
庞大的谢氏家族只生了她一个女儿,谢元裕舍不得自己的爱人再受生育之苦,女儿也一样可以继承家业,索性早早主动结了扎。
如果谢锦秋长成了他们理想中的女儿,那更好。
如果没有,只要女儿不沾染上恶习,他们赚的钱够她败一辈子。谢锦秋只要能平安快乐地长大,这就足够了。
所以,如何教育这一个独苗,就成了谢家天大的事,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
在谢锦秋还不会开口说话的时候,她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就为着这事吵得不可开交。
最后是谢锦秋自己亲自抓阄,抽中了爷爷奶奶为她量身定制的教育方案,接到美国一路精英教育长大,最后依照安排顺顺利利进入藤校。
然而,命运弄人,再好的安排也会出现一些意外。
谢锦秋长大了,突然有一天,她开口跟亲人说自己想回国读书,更想跟自己的父母待在一起。
爷爷奶奶哪有不松口的道理,孙女开口,孙女开心,自是回国。
他们也随着谢锦秋一起回了国。
谢锦秋好像从来都是全家的中心,谢家人除了秉持着祖上的习惯,不停地努力赚钱之外,剩下的爱好就是把全部的爱都给谢锦秋,陪伴她好好长大。
所以在同一阶级的小孩都被卷生卷死、苦不堪言的时候,谢锦秋意外长成了一个很让人省心的小孩。
再多的培养,不管是学业上的,还是爱好技能上的,她照单全收。
谢锦秋发现自己享受刻苦,更享受付出时间精力取得成果后的喜悦。
她明明不需要吃苦,却很擅长吃苦。
连谢家的人也时常觉得奇怪,用友人的话来说,谢锦秋就是一个来报恩的小孩。
空闲的时候,她唯一的爱好居然是安静地一个人宅在家里睡觉。
平静又乖巧。
拥有了“别人家小孩”的顾莹川也会在别人夸赞自己的女儿“秋秋真乖”的时候,面上礼貌微笑,内心却无比期盼女儿叛逆期的到来。
这下好了,在家苦坐冷板凳,等了许久的顾莹川好像终于等来了女儿的叛逆期。
因为女儿这次回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回了......一个男孩?
捧起谢锦秋小脸准备猛亲的顾莹川动作一顿,因为她抬眼看到了陈叔扶进来一位男孩。
“宝贝女儿长大了。”她欣慰地说,挤眉弄眼看向身侧的丈夫,眼里满是调侃。
“妈,还那么爱看少女漫画吗?他发烧晕过去了,我和陈叔带他回来看医生。”
“哦。”
顾莹川的脸上难掩的失落是怎么回事?
反倒是站立在她身后高大的谢元裕,扶额苦笑了一下。
自己的女儿对谁都不感兴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带回的就算是路人,也不可能是自己女儿的心上人。
没想到被他一语成谶,还真的就只是路人。
谢元裕听爸妈说,女儿在国外就读的贵族学校里有好多男生喜欢她,个个都是家世能登上福布斯的顶级富二代。
但谢锦秋,笑眼弯弯夸赞完他们各种“真心诚意的喜欢”后,转身离开的比谁都快。
这些人,再也不会跟她有任何交集。
她向来不跟喜欢自己的人交朋友。
会无端制造出很多麻烦。
谢锦秋冷静又睿智,她好像清醒地知道自己有非常庞大的家业要继承,她不仅要成长为一个很好的女儿,更有野心成长为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终于反应过来今天是什么日子的顾莹川,上前给了谢锦秋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送上了一束精致的鲜花,主色调是绿色,因为自己的女儿很喜欢绿色。
如果环视一周这个大而温馨的客厅,会发现四周除了一众出自名匠之手动辄七位数的家具之外,还精心摆放好了很多形态各异、开得正盛,看起来就贵得要死的鲜花。
“欢迎我的宝贝女儿回国。”
一家三口终于告别了在天上飞来飞去才能团聚的日子。
顾莹川抱完,松开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女儿,她乌发黑睫,面容精致,笑起来两眼弯弯,像一颗甜蜜的海盐柠檬夹心薄荷糖。
倏然,她余光瞥见女儿的右手悬在身侧,小心翼翼地垂落着,掩在毛衣外套的后面。
看起来很不自然。
顾莹川观察到了这一异样,马上捧起了她的手,发现她的手腕处已经像正在发酵的面包,整个膨胀肿了起来,看起来好严重。
“小秋,手怎么弄的,都肿成这样了,回家的第一时间怎么不跟妈妈说呢?元裕,赶紧叫家庭医生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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