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定决心要彻底摆脱罗谨言,闲下来的时候,我想了个计划。
仗着肚子里这块肉,我恃宠生娇,没回罗谨言的消息,本以为他忌惮陈尧,没想到晚上陈尧洗澡的时候,这畜生直接用陈尧的手机打了电话进来。
“喂?”
我接起电话,对面响起慵懒的声音:“宝宝,婚离得怎么样了?有进展没?”
我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压低声音说:“你疯了!”
对面声线一转,变得十分危险,“你好大胆子,都敢不回我消息。”
我敷衍:“我没见到消息。”
“你骗鬼呢?明天八点,你不到,视频马上传到这手机上边。”罗谨言说,我听见他猛吸了口烟,缓缓呼出。
卫生间没了水声,我吓得手机差点拿不稳,我果断说:“知道了。”
马上挂了手机,删除了通话记录,放下手机的瞬间,卫生间的门打开,陈尧裹着黑色睡袍出来。
我只能马上装睡,也不管他发没发现。
过了一会儿,一旁的被子掀开,有人躺了上来,关了灯,粗壮的手臂伸来,我被捞进了一个宽大的怀抱,天地之大,方寸之间。
另一天我准时踩着点进了罗谨言的办公室,他摆上乐呵呵的笑脸,把我拉进怀里。
我不肯,他就威胁我,我只能妥协,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罗谨言问我进度,我说:“就那样呗。”
他不安分地揉了揉我身上二两肉,贴在我耳边说:“宝宝,可别动歪脑筋,你撅起小屁股,我都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我心里一惊,嘴硬说:“你这个疯子。”
他半点不恼,“知道我疯就好,我疯起来,可不管面前是谁,要是咬到你,我可真心疼。”
我:“……”
骗鬼呢?
我回去后左思右想,决定实施B计划。
我先是把罗谨言的养子罗明明从学校接了出来,刚上初一的小男生身体抽条一样,长得到我肩膀了。
我带罗明明吃了顿饭,把他带到酒店里。
另一边,罗谨言赴约,我说:“你迟到了。”
他说对不起。
我说“过时不候。”
作势要走,罗谨言一把将我扣住,他开始撕扯我的衣服,我让了让角度,然后开始反抗,哭叫:“你放开我,我不会屈从你的……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是你的干女儿啊……”
他以为我在玩,用力咬我的脖子,“干的就是你……”
然后,我瞧好角度,一巴掌甩到他脸上,躲开了他,他眯起眼:“乔宝宝,脑后边生反骨了?”
我嘤嘤嘤,哭得梨花带雨。
罗谨言滚了滚喉结,脱掉西装外套扔地上,他一粒粒解开衬衫扣子,大步走过来:“哭什么?省点力气等会哭……”
他背对着我,我却看见门把手向下压的动作,嘴角扬起。
下一瞬,不负我所愿,罗明明从门口冲出来,拉开罗谨言说:“爸,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令令姐!”
罗谨言一时不妨,被青春期发育良好的半小伙子拉得向后踉跄一两步,然后稳住了身子。
他皱眉:“罗明明,你不上自习,来这里管起我了?”
罗明明一抖,母鸡护崽一样挡在我面前,我冲罗谨言勾唇一笑,罗谨言面无表情地上前,快准狠掐住了罗明明的脖子,然后把他怼到落地窗的栏杆上。
罗明明被高高举起,我不敢相信这是多大的臂力!
罗明明脸憋得通红,两只手拍打着罗谨言的手。
罗谨言恍然未觉,他冷着脸,用力将罗明明垃圾一样扔了出去!
小少年像垃圾袋一样扬起,坠落,快得来不及有任何反应!
我吓得瘫坐在地上,根本站不起来。
然后罗谨言转身,大步走向我。
我吓得往后退,罗谨言抓住我的脚踝往后拖,我一直在抖:“你疯了,你这个疯狗!”
罗谨言掐住我的脚,强势地挤进来,“宝宝,我们之间现在彻底没有别人了。”
我哆嗦:“他是你儿子啊。”
罗谨言沉声说:“只是养子。”
他停下来,摸了摸我的肚子,勾唇说“这里才是我的孩子,以后,我只养你生的孩子。”
疯了!
这个疯狗!
后来我浑浑噩噩回了家,躺在床上,我望着床头柜上的相框,陈尧和我并肩站着,相框里我穿的是真正的明制凤冠霞帔,头上那顶凤冠使用的是价值连城的真点翠工艺!
我不能,绝对不能回到以前的日子了!
我忍受不了罗谨言这头疯狗了!
我决定,杀了它。
我网购了一堆工具,选了几样顺手的,我就给罗谨言发消息,在一栋烂尾楼见面。
凄厉的风声在耳边呼啸,像厉鬼缠身,又像阴兵借道。
罗谨言准时赴约,他没见到我,就站在高楼边上向下看去,呕吼,这么想死?
那我只好成全他啦。
我蹑手蹑脚走近,马上接近的时候,手已经伸了出去……
一下就好,只要一下。
他就解脱了,我也能解脱了。
“宝宝,你真不愧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女人呐,手段简单粗暴,”罗谨言迅速转身,月光下他的脸阴柔得像狐狸,他点评说:“也很有效。”
我收回手,面无表情说:“谨言,五年前是你成就了我,现在,求求你也成全我一次吧。”
他说:“求我。”
我嗯了一声,说:“我求求你,去死吧,别像鬼一样缠着我了。”
他啧了一声,气定神闲。
我猛然抓住手里的高尔夫球杆用力一甩,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温热的液体溅到我的脸上,带着腥味。
罗谨言闷哼一声,他捂住伤口,跑了两步,这时候他还笑得出来:“乔宝宝,你看看你,又疯又美,真的……好看死了。”
我也笑:“谨言,相遇一样,与其做一对怨偶,不如你发发慈悲,死一死成全我吧。我保证,我下手很快的。”
他胸口半边白衬衫都被血染红,脸苍白得像厉鬼,“命在这里,有本事就来拿。”
我冷冷点头,双手抓紧了球杆把柄,追了上去,凌厉狠辣的破空声不绝于耳。
男女之间的体力差异还是太大了,我最后脱力歇息的时候,已经是血人的罗谨言趁我不注意,夺了我的球杆。
月光下,他高高举起球杆,对准了我的头。
我睁着眼说:“谨言,我好累。”
他顿了顿,收了球杆,坐在我身边,他摸我的肚子,说:“乔宝宝,你真是蛇蝎心肠啊,谋杀亲夫,你想孩子一出生就没爹吗?”
我不答,两个人依偎着靠着,我从背包里翻出来一瓶红酒,倒在一只高脚杯里——这本来是我用来庆祝的。
罗谨言看见那唯一一只高脚杯,眸光闪了闪,没说什么,接过了红酒瓶跟我碰了杯。
他对着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我不肯牛饮,我现在是陈太了,怎么还能表现得这么粗鲁?
我们俩喝到了凌晨,准备起身回去的时候,眼前一黑,晕过去前我看见罗谨言睡得跟死猪一样。
切!废物!
我看着满地钢筋水泥,心里默默祈祷,可千万不能脸着地啊,我这张脸可不能有一丝一毫损坏啊。
这张脸,纯纯女娲炫技之作啊!
晕倒前,我好像看见一道黑影,我瘫倒,像倒在云上,软得不可思议。
————
再次睁开眼,眼睛还没睁开,就感觉脑子昏昏沉沉,起初我还尝试站起来,但刚立住脚,就感觉脚步虚软,直接往底下的沙发上倒下去。
全身上下,唯一不受钳制的就是眼眶里边的眼珠子,我脚下还有个血猴子似的男人,他上身那件白衬衫上的血迹都泛着黑,素日里总是处理得干净、清爽的脸此时泡在血污里,狼狈得不成样子。
不是罗谨言又是谁?
我和罗谨言被关在一间屋子里,屋子里没有窗户,也没有钟表,四周都是粗粝的灰水泥墙面,唯一可以称得上家具的东西只有我屁股底下的老式沙发,沙发很破,还有刀痕。
墙面上挂着一张A4纸张大小的横向照片,上面落了厚厚的灰尘,显得格格不入,却意图明显。
我尝试叫他的名字,但都没反应,最后我只能用脚去踹,没一会儿就听见他沉闷的呻吟声。
他艰难爬起来,迷茫地打量着四周,还看了看我,最后两只手都停在了脖子上,他抽气爆粗口:“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
我冷眼看着面前的血男人迅速冷静下来,他迅速扫视了一遍我全身,然后目光落到我的肚子处。
我见不得他这幅慈父的伪面具,正要出声讥讽两句,不知道哪里响起声音来,电流的呲呲声听得人耳膜阵痛。
我和罗谨言看向屋子里靠近铁门处左手边唯一一个发着红点子的摄像头,那里响起了一道经过特殊处理的声音,不知是男是女。
“呵呵……”
我最先按捺不住,问:“你是谁?你想要什么?”
那人说:“重要吗?”
我:“……”
不重要你绑我来干什么?
为了不触怒他,我又问:“我们有仇吗?”
那人回复:“没有。”
我:“你要钱吗”
没等他回答,我又继续说:“那你真绑对了人,我老公别的没有,钱多得没地方花。”
提到钱,对面颇感兴趣:“哦?既然这么有钱,那他能给我多少?”
说罢,他自言自语:“那我可真赚大发了对吧,谁有我这运气?五年来牢底坐穿,一出来就要发财了。”
我一听这人图钱,心想我这命起码保住一半,心下松了口气,我心里一边琢磨,一边问:“不如这样,我们见一面,我帮你多要一千万……”
我到要看看是哪个仇人。
他提到牢底坐穿时,我心中迷雾四起,想到了一个人,白底蓝边的校服T恤,高高瘦瘦的轮廓,鼻梁上架着眼镜,容貌我已记不清了。
那人冷笑一声,“陈太好大的架子。”
我的血当时就凉了半截,他竟然知道我是陈尧的太太!
我还要说什么,那人又说:“大律师,你不是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吗?怎么成了个血猴子了?”
罗谨言瞥了我一眼,冷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现在犯罪还妄想逃脱法律仲裁吗?”
那人却哈哈大笑起来,似癫若狂,“就你也配跟我说法律仲裁?你个杀人犯!你以为你把儿子推下楼就没人知道吗?我告诉你,我不仅知道,我还拍下了视频呢!大律师,你苦心经营的事业现在变成了泥沙堆积的通天塔呢……哈哈哈哈哈哈”
罗谨言脸色难看极了,他紧紧攥着手,扬声问:“你要什么?钱?你放我们走,我给你一张没填的支票,你要多少写多少!”
对面冷笑:“我不要你的脏钱,想要我手里的视频也成,我要你打你旁边的那个女人,狠狠地抽她!把她的脸抽烂!让她再也不能顶着这种脸骗男人!”
罗谨言看了看我,手指捏了捏,眼底有挣扎和犹豫。
我当然知道,罗谨言出身市井,拼搏了多少年才走到今天的位置,他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我在他心里,算什么东西?
我压低声音,泪汪汪地看着他:“谨言,别打我,你不是最爱我这张脸了吗?你舍得下手吗?”
然后,我又冲摄像头说:“胆小鬼,躲在后面算什么本事!有本事露出你的庐山真面目啊!”
摄像头幽光一闪,诡异至极。
下一秒,罗谨言就‘咚’地一声道在地上,脸憋得通红,身子佝偻蜷缩成虾米,脖子和脸连接的地方爆出青筋,他的两只手紧紧扣着脖子上的项圈。
空气中响起格外明显的电流呲呲声。
过了一会儿,似乎停了,那道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打不打?”
罗谨言气喘如牛,他望着我,像猎枪后后面的猎人。
他似乎要起身,我连忙拦在他前面,对摄像头说:“你有本事电我啊,别电他,反正你是注定恨死我这张脸的拥有者了!”
我的话越说越难听,罗谨言扯了扯我的手,暗示我别说了,我全然不顾,大声斥责、贬低对方。
摄像头那头,声音再次响起,这时不是刚才诡异的特殊声音了,是低沉沙哑的男声:“人家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看来说的半点没错,你这个贱货,臭婊子,还记得我吗?”
我:“……”
记你妈啊!
我迟疑地这段时间,罗谨言脖子上的项圈再次启动,电得他死去活来,我见战火暂时波及不到我身上,乐得在旁边看罗谨言这个贱人挨电。
在罗谨言的惨叫声中,那人又说:“乔宝宝,你竟然没认出我。”
在他叫出乔宝宝三个字的时候,我悚然一惊,透过摄像头试图窥探到幕后之人。
我以前确实叫宝宝,是我去世的外婆娶的,我爸妈在我出身三个月的时候就离婚了,然后男婚女嫁各自组建了家庭,无论在哪一边,我永远都是那个融不进去的局外人。
后来我被罗谨言包养,我出道用的名字:乔令,就是他取的。
如圭如璋,令闻令望,他说这个‘令’字是历史上乾隆皇帝给他最爱的女人孝仪纯皇后的封号,令,代表着如玉一般美好。
罗谨言也曾把我拥入怀中,试图从一个女人的□□触及她的真心,多可笑。
他说,令令,你是我的宝宝。
我吓得一激灵,目光落到墙壁上挂着的相片上,我上前两步把那东西取了下来,不管不顾用袖子擦了起来,借着房顶上摇摇晃晃的钨丝灯,终于看清了相片上的内容——
明显是一家三口,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笑眼眯眯的女人,还有戴着眼镜冷静看向镜头的男学生。
是……
他?
“周骁?”我颤抖着问。
然而无人回复,罗谨言已经被电晕了过去,空气中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下一秒,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高大的声音挡在了门口。
脚步声哒哒哒响起,我连忙回头,面前的男人身量很高,瘦得吓人,他的腿还一瘸一拐的。
男人戴着赛车头盔,透过灰色的镜面与我四目相对。
我重复地叫了一声:“周骁?”
头盔里的人嘻嘻笑了一声:“难得难得,乔宝宝,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女人还记得我呐?贵人多忘事,你也忘得差不多了吧?”
我觉得他的声音听起诡异又吓人,强忍身上的鸡皮疙瘩,我上前两步,抱住了他的脖子,嗔道:“周骁,你混蛋!我怎么可能忘了你……你是我第一个……男人……”
对方浑身一颤,他手里握着遥控器,拇指虚按着,不出意外的话,这是我脖子上通电项圈的开关按钮。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冷笑说:“越来越会忽悠人了,乔宝宝,你都是大明星了,唱红了大江南北,没少赚钱过好日子吧!肯定早就忘了我,说到底,当初要不是我,你保准坐牢去了,怎么还会这么光鲜亮丽做陈太?”
我抽泣说:“没有,我没有忘记过你。”
他没吭声,我心里着急,恨死自己不会留后手,现在落到这地步,关键的是要保命。
我的声音轻柔娇软,让人的思绪像是生出翅膀,追上过光阴似箭,倒退回到某一年的蝉鸣初夏,我穿着白净的校服,梳着留顺的高马尾。
我走出高一十班,门口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穿着校服,又乖又帅。
见我出来,他把手里的早餐递给我,说“宝宝,趁热吃。”
我没问他吃过没,何必呢?
我答应做他女朋友,是因为我爸妈已经彻底断了我的生活费,我穷得叮当响,为了穿衣吃饭,我用了一点点小手段就把年纪第一拐到了手上。
周骁,我们学校金牌语文老师的独生子,家里做点小生意,真是令人羡慕嫉妒的家庭。
周骁家里对他管控严格,上到学习成绩,下到穿衣吃饭。
他的饭钱都省下来给我买好吃的和漂亮衣服,而他在偷摸吃泡面。
他不是对我献殷勤的第一个男生,事实上,占了这张脸的便宜,凡是见过我的男生都对我格外殷勤,可我不爱跟他们厮混。
出于少女心作祟,我拿下了高岭之花的周骁,这个学习成绩优异,头脑聪明,家庭幸福的少年,成为我的掌中之物。
后来恋情被暴,周骁妈妈来找我,让我离开她儿子。
我说成,给我十万块钱。
这位教书育人了一辈子的语文老师失去了所有教养和书香,她站起来狠狠抽了我一个巴掌,骂我是小骚狐狸精,以后是个千人骑、万人睡的婊子。
还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冷笑,是,我是癞蛤蟆,我就是吃定你儿子的钱包了。
后来我顶着红肿的脸去见周骁,他直接翘课陪我回家,后来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他把他身上的钱都给了我,没多少,但嗅着钱味就是很高兴。
他说他就在外面,不进去。
我说不行。
结果没坚持半分钟就在外面喷了。
高二那年冬,我上完晚自习回家,一开门就跳出来一个男人想挤进来,我用折叠刀捅穿了他的一只眼,雪白的刀刃刺进去,像戳破了一颗葡萄,噗嗤一声,温热的血溅到了我半张雪白细腻的脸上。
好神奇,我拔出刀柄再次捅进了他另一只眼,跨坐在我身上的男人像狗一样乱叫,捂着流血的眼睛,跌坐在一边。
我爬起来,回味着刚才的爽感,心尖尖都在震颤!
就在此时,门忽然被推开,皎洁的月光照亮了一张俊秀的脸,少年吓得惨无人色。
是周骁。
他手里的东西落地,青菜萝卜滚了一地。
……
我承认,周骁是我遇见过对我最好的男人,我回想起当初他替我夺了刀,捅穿了男人颈侧的血管,他以最快的速度替我收拾行李,然后把钱和手机都给了我,他说:“宝宝,别怕。”
我说:“嗯嗯,幸好有你。”
我一点都不怕,直到周骁被逮捕,我都没走远,我戴着帽子,伪装成男人,亲眼看着这个一尘不染、满身清明的少年被银亮的镣铐锁起带走。
他的妈妈,这个秉持着‘三尺讲台育桃李,一方黑板成栋梁’的语文老师又哭又叫,和菜市场挑挑拣拣的尖酸泼妇没有任何区别。
他的爸爸,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追着跑过去,一巴掌一巴掌扇在周骁脸上,大声骂“畜生,小畜生!”
后来我没了饭票,辍学打工,发现零星一点钱根本养活不了自己,所以我选了最快捷的路,一路走到了现在。
周骁听我回忆完过往,愣住了。
还像以前一样呢。
真好骗。
我拿掉了他的头盔,露出来一张形状极其可怖的脸,上面刀伤烧伤遍布,根本找不出一块完整的肉,就连我,也吓得手一抖,头盔落了地,像西瓜一样咕噜噜滚远了。
“你怎么……会这样?”我颤声问。
周骁眼中闪过一丝恨:“我爸烧的,我出狱以后,才知道,我妈受不了打击,当年就跳了楼,我爸生意失败,精神失常,我回家当天晚上,他就把家里上上下下浇了汽油,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可我……我放不下你,我偷生,跳楼爬了出来。”
我后退两步,周骁追上来,捏住我的手臂,他阴沉问:“怎么了,你也怕我?可我变成这模样,究竟拜谁所赐呢?”
我惨白着脸,说:“周骁,我过得很好……”
周骁缓缓笑了,脸上的疤痕像狰狞恶鬼,“宝宝,我当然知道你活得好,你看——”
他的手里高高举起一张白纸,隐隐约约能看见几个大字“怀孕……单”
“你要做妈妈了啊。”周骁忽然凑近,盯着我的眼睛,丑陋的脸看得人眼睛疼。
我啊了一声,周骁却越抓越紧,“我已经在地狱了,宝宝,你陪我一起走黄泉路吧,下一世,我们再在一起。”
“?”
“!”
我他妈的,谁他妈要陪你死!
我心中虽然慌得一批,但面上总归是半分山水都不显露,我伸出手抚了抚他脸上那些丑陋的疤痕,手底下的皮肤有一瞬间的瑟缩,我没有任何迟疑地摸了上去,坚定无比。
周骁迟疑过后,空着的两只手悬在半空,但我已经先一步用剩下的那只手抱住了他的腰,手下触感简直就不像是一个正常男性应该有的腰围,瘦得不可思议。
或许是旧情复燃,也许是旧情未忘,周骁的手臂终于环上了我,罗谨言再次被电醒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头顶仿若风中残烛的钨丝灯摇晃下,我看清了他眼底的嘲讽,仿佛一种无声的嘲讽,冲着我。
真是碍眼死了。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我要怎么从已经变成疯子的旧情人手中活命?
我轻轻安抚般拍着他的后背,周骁果真渐渐平静下来。
他忽然问:“你在想什么?”
我一愣。
他又自问自答般问:“你在想怎么杀死我,并从我手里逃出去,对吗?”
我:“......”
对啊,你他妈真聪明!
我沉默地将脸贴在他的胸膛,听见了扑通扑通的心跳,像倦鸟归巢,池鱼故渊。
周骁任由我抱着,没吭声,却将我抱得更紧。
我开始用低柔的声音对他说起各种小事,尽量避开罗谨言和陈尧。
他始终听我讲着,偶尔还会附和几句,像时间这趟列车回头倒驶,回到了那段贫穷又没有尊严的年少时期。
我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摸出来一把折叠刀,如果我能一击即中,那么现在困扰我的一切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我找好角度,面无表情地将折叠刀锋利的一面迅疾地插入了血肉里,没有半分犹豫。
这些年来,我在罗谨言身上除开前程和金钱,倒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起码,我学会了,犹豫就会败北,所以一旦想好了,就必须立刻、马上就去做!
我始终坚信命运之神始终都站在我的一边,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脸上,下一秒我就用力推搡面前的男人。
然而面前高瘦的男人身影微微颤抖了一下,我没能挣扎脱离出来,周骁伸手按下了遥控器上凸起的键。
当脖子上的电流感涌上来,我直接没站稳,径直往地面上倒下,电流呲呲作响,疼得人眼冒金星,眼前人影模糊,我缩起来,将一侧脸贴近冰冷、肮脏的地面,试图让痛感缓解几分......
我头顶上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得严严实实,乌云密布。
原来站在我身边,眷顾我的不是命运之神,而是死神啊......
就在我痛得浑身抽搐时,我听见耳边传出“咚”的一声响,高瘦的身影轰然倒下,露出了另一道高大的身影,他单手握着金属质的高尔夫球杆,上面沾染着黏湿的血迹,球杆刮过水泥地面,发出无比刺耳的声音。
一双锃亮的尖头皮鞋踩在一双带有烧伤印迹的手腕上,用力地碾了碾,周骁咬牙呻吟。
被隐匿在黑暗中的男人声音晦暗又残忍:“好大的胆子。”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明月高悬,我躺在地上,身上却多了一件手感质地均属高定的风衣外套,上面沾染了一股淡淡的雪松香味,我一闻就知道,是陈尧惯用的香水。
他来了?
我连忙撑起身子爬起来,现在还在这栋烂尾楼里,我找到了楼上,最后在顶楼找到了人。
借着皎洁清亮的月光,我看见两个被捆绑成粽子的身影,像垃圾一样,被一道白色的身影推进了楼下粘稠的水泥里,起初仰起头打滚挣扎,没过几分钟,水泥池里连气泡都没冒一个。
四周寂静无声,直到有小颗粒在我的脸上融化成水,我才反应过来,原来下雪了。
喉咙干燥发痒,我忍不住咳嗽几声。
站在高处的身影终于回转,他两只健壮的手臂上雪白的衬衫内衬没有捋下,见到我,他隔空对我笑了笑,然后从台阶上跳下来,大步走到我身边。
他问:“宝儿,冷不冷?”
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被冻结,我没有回答他。
他却将那只带着婚戒的手臂一伸,揽住了我的肩膀,“宝宝今天动了吗?”
我说:“没有。”
他勾唇,“别担心,以后这孩子只属于我们。”
我嗯了一声。
他说:“他是你和我的。”
寒风吹过,我忍不住瑟缩,月光下,我看见肩头上他左指上的婚戒,真亮啊。
像我以后的人生。
——
【全文完】
乙巳.农历十月廿五
棠梦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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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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