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夹枪带棒地吵了一会小学生一样毫无杀伤力的架,最后还是偃旗息鼓,互道晚安。
盛景确实是个不错的朋友,他总会以一种别样的方式让人放松——当然,那种方法绝对不会让人在当时想要感谢他。
乔南那一觉睡得也不错,但是第二天,她和盛景的聊天实现了一部分。
“我们要搞卫生喽。”乔妈喝着碗里的粥,一边说,“南南啊,你那卧室要收拾一下了。”
卫生问题来的猝不及防,乔南睡得虽然舒服,但是众所周知,刚睡醒的人脑子不是很好使,乔南还“啊”了一声,最后粥都快喝完了,才慢慢反应过来,今天就是搞卫生的日子。
昨天就不该和盛景说这件事。乔南扁嘴,收拾桌子上的书。
乔南家的卫生前不久才请了保洁打扫,但是乔家三人都不大乐意让陌生人进自己的房间。
自己房间的卫生自己搞。当初的乔南觉得没有问题,后来的乔南回过味来,发现,乔父乔母的房间比她的大没错,但是两个人打扫一个房间和一个人打扫房间的效率是不一样的。
乔南深感绝望,在深吸一口气之后,她还是挽起袖子,打扫起来。
真要比的话,乔妈动手的时候其实不多,只参与了叠衣服,决定房间里的某些物件是不是要丢掉,是不是要换掉。
大部分都是乔父动的手。
没办法,女儿的动手能力要从小培养,但是老婆的家务能力也要逐步瓦解。
“我要有个这样的对象,我一辈子都不用动手了。”乔南不甘心地明目张胆蛐蛐自己亲爱的妈妈。
乔南也并不是真不甘心,谁会不开心自家人过的好的,何况是妈妈。
“你妈妈怀你的时候很辛苦。”乔父夹了一筷子乔妈爱吃的菜到乔妈碗里,又夹了一筷子菜到乔南碗里,表示一碗水端平,“那需要我多做很多来弥补。”
“而且你妈妈做的也很多,家里的钱不也是你妈妈挣的?”
“谁要你弥补?”乔妈边吃边说,食不言这一套在家里并不适用,“我赚的多,你爹做多点不可以吗?”
“好吧好吧。”乔南也没有起反驳的心,钱乔父乔母都没少挣,乔南就是一只出不进的主,实在是不了解家里的开支。
她之前以为是乔父挣得多来着。
原来是妈妈挣得多啊,简直是新时代楷模!
“红烧茄子好吃,明天还能吃吗?”
“当然,明天还想吃什么?”
“丝瓜炒肉!”
……
卫生搞得很快,至于乔南为什么对搞卫生唉声叹气——那大概是不想搞。
天一日日冷下来,但是真到了过年那天,倒是忽然暖下来了。
很多人都是高兴的,脸上都是笑,一眼看见了离的不远的春天一样。
城里禁烟花,怕电线不知好歹地在这个好日子里同天上的烟花一道燃尽,也怕给消防员增加重负——大家都要过年的,总不能为了自己的一时兴起就去坏了人家的团圆。
小孩倒是扁着一张嘴,只能玩摔炮解解瘾,听个响。
一家人就安心待在家里,聊聊天,讲讲家里的事,工作上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又商量拜年的日子和顺序又各自玩了一会,就已经到晚上了。
一家三口吃了顿丰盛的年夜饭,守了岁。
卡着点的祝福春天开花一样,不是一簇簇开,是哗啦啦来——一看就是复制粘贴的。
或者群发的。
新年年年过,但乔南总会有兴奋感,对着窗外,她依着每年的习惯,悄悄对着灯火也刺不穿的黑夜说了声
——“新年快乐。”
风也没有吹,平静地像是乔南的自言自语。
等窗户关上,那阵本该早早吹过的风才姗姗来迟,亲吻玻璃,展示歉意。
但很可惜,窗内的公主早早入睡,没有理会。
那阵风本该是让某位对着黑夜说“新年快乐”的女孩感冒,或者发烧的。
风来得迟迟,懊恼,早知道就不和那位漂亮的天使说话了,哎呀真是的,少了个感冒的漂亮小孩,只好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让下一位不爱关窗户的孩子打喷嚏喽!
风走了,也没有留恋,直接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看来不是歉意,是可惜。
童话里爱亲吻善良孩子的风,居然只想让人感冒!
乔南怕是也想不到。
从窗边望去,某一处的地平线,光的亮度变化的很快。
是有人在催焰火快快开花。
一位身着白裙的少女展开纯白的双翼,浮在乔南窗边,橘红色的头发被挽成了一个漂亮的发型,发间还留有几朵小雏菊做陪衬。
“新年快乐。”
她悄悄开口,没人听见她的声音。
其实也不用这么小声,她呐喊,也不会有人能听见的。
“我们好多年没有见面了。”
她思量了一下,又补充道。
“你看得见我,我看的见你的见面。”
正式的见面。
那双翠色的眸子里盛着烈夏和初春,带着煦日,却只是隔着一层窗户,一层于她而言,有或没有都一样的玻璃说话。
又或者有区别。
窗户隔开了室内和室外,在被窝里说梦话的女孩儿不会遭冻,不会哆哆嗦嗦。
声音一出,带着点陌生,却又不全然,只肖再仔细点,就能听出来,是熟人还是陌生人。
啊,是熟悉的陌生人。
是落木。
乔南暖和了,落木也会开心。
“可是,你能看见我的时间不多。”
“总是不多。”
那双眼睛挂着委屈,淅淅沥沥像场没有尽头的春雨,带着潮湿,又储蓄生机。
“我在高树上坐着,看你坐在方盒子里,讨人厌的烟尘带走了你和我的开心。”
还有可恶的陌生人作尾随的老鼠,落木解决不掉,又不甘心,只能暗暗诅咒那个可恶的坏人能摔上一跤。
落木的嘴扁了起来,无尽的委屈环绕着她,没有那么沉着了,好像拉着人不让人出去的那个人不是她。
成了个没糖吃的小朋友。
“你们玩雪好开心啊,我同父磨了好久的,才让你们这里下了雪。”
“你在梦里总是梦到这些,你果然好开心。”
“我在风里祝福你,但是冬天的风好冷,所以呢,我换了一种方式,只能在每一片雪花里祝福你。”
“虽然只下了一场雪。”
她沉默了,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出口,白色的裙子荡啊荡,是时不时露出一双未穿鞋的脚,脚趾蜷着,像是在紧张。
“你要听话的,好好的,安心的。”
“不要不开心,我每天都在给你祝福,你会幸福的。”
“你会有快乐的一生的。”
“乔南,我祝福你。”
晦气在昨天和今天的交接中消散,落木没有进乔南的房间,那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不大好。
乔南会不高兴。
那也是一个小小的方盒子,里面藏着乔南的秘密。
那是每一个由香水,糖果和丝绸组成的女孩子们都会有的秘密。
“我也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
蜷缩的脚趾松开了。
落木抚上了窗户,眼里潮湿的春雨融进了土壤,生出了绿色的花。
“父说,祂每过一年都往香水,糖果和丝绸中加入一点钻石。”
“你会成为一枝玫瑰吗?”
“父不回答我,你也不会回答我。”
“因为父说……”
“或许,她会成为一支利剑呢?”
光从那人背后发出,那是世界的伊始,祂的面容在光的掩盖下依旧清晰,祂是美的标尺,仁慈的代言人,公正的审判者。
祂的手中拿着一支玫瑰,是落木刚从玫瑰园里摘下的,花瓣像丝绸一样,顺滑,泛着不大明显的光泽,但艳丽被压下去了,血一般的颜色成为了红宝石一般的光泽,却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陪衬物。
“父,我的愿望如果能左右她的话,她还会是原来那个她吗?”
“你觉得呢?”
落木和祂都没有提及乔南的名字,但对方都知道,“她”指的到底是谁。
“我想让她长成一枝玫瑰,就像是玫瑰园里的一样,带着刺,漂亮又能保护好自己。”落木看着祂手里的花,尖锐的刺早被她拔干净了,任何东西都不能伤害到她亲爱的父。
“或许,她会是一支利剑呢?”祂抚着玫瑰其中一片花瓣,眼里的怜爱快要溢出,“那更好,不是吗?”
“会更好吗?”落木喃喃,触摸窗户的手已经收回来了,她退后了些许。
“真的会更好吗?”落木问面前的神。
“我不知道。”祂诚实地摇头,转身朝宫殿内走去,让落木跟上,祂身上的饰品叮当作响,是祂最为喜爱的孩子们挂上去的。
祂翻开案牍上的文书,大多是一片空白的。
雪白的纸张里,没有一滴墨沾染上,也没有一点有关于未来的故事。
“我在很早以前明白了一个道理。”祂的语调轻快,却充满了神韵,里面充斥着真理,“人,是一个不服管教的种族。”
“但我爱他们。”神说,祂的手划过了那些叮当的饰品,嘴角又上扬了些许。
“所以我不会撰写他们的未来,减轻了自己的工作量,也不会让他们觉得,他们的造物者限制了他们。”
“我是如此地爱他们。”
白纸上忽然显现出了字迹,一行一行的往后发展轨迹,直至冲向早已坍塌的轨道。
没有任何人能在神的眼皮子底下撰写人或物的轨迹。
所以,那是人自己亲手创造出的结果。
墨迹仍在延伸,朝着页尾,朝着相同的结局去。
落木远离了窗户的手上出现了一本未撰写完整的书,里面的墨迹在不断延伸,从这一行到下一行,从此页到下一页。
“如果你真的想要一朵有荆棘环绕的玫瑰,但是——她不想或者说不愿意成为这样一朵玫瑰的话。”
神从一个书架上拿下一本精装的书,将其放到落木手上,要她拿稳。眼里的慈爱和神性都没有任何变化。
“或许你可以自己试一试。”
“扭转。”
“改变。”
又或者,落木看着玻璃里映不出人影只有窗帘的样子,翻看了墨迹正在蔓延的那一页,轻轻抚摸,像是在触碰人的脸颊。
“又或者,你可以守着她,看看。”
“是花,还是剑。”
落木合上了书,她发了很久的呆,眼看着黎明到来了。
神在每个清晨都会看向人间。
但是,等第一缕烟火出现时,祂就会收回视线。
“早安。”
落木对着映射她身影的玻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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