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江岩森狠狠羞辱的时候,齐满生唯一的安慰便是妻子杨秀站在自己这一边。
这个勤劳的,以自己为天的贤惠妇人,在他辩解说只是动了歪心思,手根本没碰到的时候,挺身而出站在了他的身前,迎面承接对面一家三口的指责。
“这世界上谁敢说自己没有生过坏心眼呢?想一想还不行了?又没真碰到你身子,你在那里委屈个什么劲!”
“就算真摸到了又怎样?是能少你块肉吗?搞得老齐犯了什么罪一样!”
“有本事你们去报警啊!”
杨秀没有读过什么书,可论起吵架的功夫,他齐满生当真没杨秀厉害,竟是能做到让对方一个医生和一个记者皆是哑口无言。
“你丈夫做出这种恶心事,难道你不想要离开他吗?前些日子你还抱怨他任凭他母亲踹你身上而无动于衷,这些恶心事加起来,你竟然还要为他出头?”宁遥深呼一口气后,放缓了语气,想要说服这个往日里她曾经颇为同情的妇人。
齐满生听到此话后心头又是一紧,转头看向杨秀,只见这个膀大腰粗的女人此刻眼中噙着泪水,“我丈夫纵有千不好万不好,可她不嫌弃我生不出孩子,陪着我花钱治病,最后好不容易才有了孩子,有了这么一个家.”
“他以前是没有在婆婆欺负我的时候保护我,可后来我们离开村子进城,不用再和公婆见面了,这难道不是为了我吗?”
“呜呜呜...满生,满生他是最好的男人!”
男人在一旁听着妻子对自己的真情流露,想到前些日子的鬼迷心窍,此刻竟是真的后悔起来,杨秀口中桩桩件件他们一起走过的艰难往事,包含着天底下最珍贵的夫妻情分!
有妻如此,他便是再落魄,也不比其他任何男人混得差!
旁的女人皮肤白如何?身材好又如何?能像杨秀这般坚定地追随他吗?
“秀儿...谢谢你!只有你能看到我的好,那些事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错了...我会改的!”此刻的齐满生再次挺起了自己的胸膛。
他并非全然溃败,有她的妻子扯出一番道理来让对面一家被回击得哑口无言,梗红了脖子,最后只得拿租房一事来找回面子。
......
而一个人待在楼上卧房内的齐思南则觉得这等待的短短半小时像是有半个世纪一样漫长。
江叔叔喊妈妈下楼时的神情严肃而冷漠,全然没有平日里夸赞他时的热情,也没有往日里他习以为常的和善。
他想跟着一起去,却被厉声制止。
江叔叔是和他们家有了什么矛盾了吗?
白日里江柠的生日宴,爸爸不是还去帮忙了吗?
为什么仅仅过了个把小时,就变成了他看不懂的模样?
齐思南心中既是疑惑,又是担忧,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精心准备了许久的礼物,担心究竟能不能在12点之前送到江柠手上,可他没想到事情的结果远远比他能想象的更加恶劣。
他以为就算是爸爸妈妈和江柠的爸爸妈妈发生了一些矛盾,可再过一些时日,几位大人总能重归于好。
然而,爸爸妈妈返回后神情冷凝,阴沉得像是能滴出水来,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时开口说道,“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就从这里搬出去!”
这一句话似平地炸雷,险些让齐思南呼吸停滞。
他抱着怀中精致的礼物盒,想要冲出门外,想听江柠如何作说。
大人们的关系变化一定不会影响他和江柠的关系!她曾经亲口告诉过自己,会和他一直做朋友的!
可是还未等男孩跑出门外,齐满生一个伸手用臂膀将齐思南整个拦住,一把推到了地上。
像是先前在江岩森那里受到的气有了发泄点一样,齐满生此举力气之大,让向来习惯了忍耐疼痛的齐思南,在落地的瞬间竟因为剧烈疼痛而轻呼出声。
他抬头看向两位大人,只见爸爸面色可怖中透着摸不清的凶狠,而一向喜欢安抚爸爸怒气的妈妈杨秀此时此刻却又意外的沉默。
“爸爸,我只是去找江柠,一小会就会回来的,江柠之前送我礼物了,我想回送给她!”男孩忍着疼痛,小心翼翼地说道。
而齐满生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脸怯懦,脑中再次响起江岩森的讽刺之言,顿时生出满腔愤怒。
此刻他不再是江岩森和宁遥面前被嘲讽得抬不起头的男人,他在这个男孩面前再次变回了那个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男人。
“哼!人家爸爸命令我们三天之内搬出去,你还想着给人家送礼物,别丢人了,人家根本看不上你的礼物!”
说罢,高大的男人走到那倒在桌边的男孩身旁,扯出他怀抱中的礼物盒,在他一声声“爸爸不要...”的惊呼下,毫不犹豫地向地上砸去。
男孩流着泪,匍匐着向那盒子处爬去,可待他将变形了的盒子重新抱在怀里后,脖后颈处再次传来巨大的扯力。
齐满生看着自己儿子如此在乎这一个破盒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扯着齐思南就往他卧房里丢去,像是丢一个毫不在意的垃圾一样。
齐思南忍着磕磕巴巴的疼痛,紧紧抱着盒子不松手,在他听到卧室被从门外锁住的声音后,原本起伏不定的心立刻沉到了深渊里。
现在礼物盒子已经损坏,在十二点前送到江柠手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他又能做什么补救之法呢?
事情糟糕到极点时,他又开始极尽可能安慰自己,齐思南心中又想,他和江柠总会再见的,像江柠之前来找他商量对策一般,他也可以借这个缘由去寻求江柠的帮助,两人一起解开两家大人之间的矛盾。
爸爸妈妈总不能关着他一天,等明天一大早他就下楼找江柠。
想明白这一点后,齐思南心上总算安定了些许。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看到了银色手链被损伤的模样后,在心中第一次生出了对父亲齐满生的怨恨。
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蛮横无理?
为什么?为什么要将他的一片心意践踏?
齐思南从地上站起身来,忍着身体上的疼痛,向书桌处走去。
他拉开抽屉,找出了那被妥善保存的石英手表。
男孩叹了一口气,一手拿着这份迟来的周岁礼物,一手拿着即将同样延迟送到江柠手中的银色手链,满心愁思,却是丝毫没有注意到楼下深夜发动的汽车声。
那是江岩森正载着自己的妻女离开此处,因为对齐满生和杨秀的厌恶,他们甚至不愿继续住在这个有着许多邻里回忆的居所,他们等不及齐满生一口子从这栋楼搬出去便要先一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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