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话。”
“爸爸也回来了。”
梁元信用气音说出来的，眼神紧紧跟随他，梁元驰平复下来后，点了点头，梁元信卸下所有力气，瘫倒坐在地上，被他抓着手的梁元驰也只能半蹲着。
等男人脚步声从二楼楼梯急匆匆地跑上三楼，两人才慢慢放松下来。
梁元驰小声道：“你怎么流鼻血了？”还要在我房间里流？！
“不知道。”梁元信摇摇头，又问，“我送你的水晶球呢？”
“在桌上啊，”梁元驰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会要拿回去吧？”
“不是......我就是问问，”梁元信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水晶球，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了，他松开梁元驰的手，
“哥，你跟他分手吧。”
“梁元信，你去告状吧，我跟你真的没有任何兄弟情分可言了！”梁元驰抽走他捂住鼻子的纸巾，咬牙切齿道，“你去吃屎吧！”
“......”
“你知道爸爸为什么最近这么忙吗？”梁元信抹掉还残留下来的鼻血，淡漠地看着他，“就是因为你男朋友。”
“......什么？”
“宝能地产建设开发，添昇中标了建材，本来快谈成了，结果合作方突然反口，”梁元信的话像挥之不去的魔咒，“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宝能给出的答案是。”
——“梁先生，据我所了解，你个人疑似具有暴力倾向，双向情感障碍，偏执边缘型人格，考虑执行人会影响工程进度，资金投入不稳定性等客观持续发展问题，现在第三方在参考和取证。新城地段开发的意向合同签署，我方持保留意见。”
梁元驰目瞪口呆。
“宝能的执行董事，是一位女总裁，叫陆明鹤。她建设开发的一所私人医院，医疗器械和消毒用品，大部分都是一家叫白潭器械的公司提供的，而且全是进口材料，价格不菲，两家公司深度合作，白潭的副总，叫顾桑花。”
——“是顾宁的母亲。”
梁元驰彻底怔住了。
“你猜，是谁告诉宝能的人的？顾桑花又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梁元信已经是把话说得明白得不得了，梁元驰再听不懂就是愚蠢了，“哥哥，你要为了外人，对付父亲吗？”
梁元驰很快冷静了下来，并且反驳了他：“可是这是事实。就算是顾宁告诉他母亲的，又有什么错？如果长期合作发展，梁志辉确实不是最佳人选，添昇难道会因此迁怒他吗？我看也未必吧，而他，也只会把气撒在妈咪身上。你......你又流鼻血了。”
梁元驰真烦他，又抽了两张纸巾堵住他鼻子。
梁元信接过，以一种疑惑、痛苦的眼神看着他，他抓住梁元驰的手，梁元驰被他吓了一跳，而他接下来说的话，更是吓他一大跳。
“不要这样对我，”梁元驰悲伤地望着他，声音在哆嗦，“......哥哥。”
“你......你在说什么？”梁元驰真的看不透他，他另一只手塞住他鼻子，强迫他昂起头，“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我了解过公司架构，而且，二舅有打算，让我提前进去......”梁元驰带着微微期冀、愉悦的眼神看着他，“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
“这又是你要挟我的另一个——”
“不是！可以不要再这么想我了吗？！”梁元信狠狠地抓住他的手，将他拉近到跟前，梁元驰踉跄地啊了一声，愕然地看着他。
梁元驰茫然：“你......”
“我之前确实对你有意见，我觉得你成绩不好，也不像个男生，而且还是我哥，我觉得很丢脸，你想得也没错，”梁元信很用力地说，害怕他因为不坚定的语气而怀疑自己，“但人的想法是会变的啊，你始终是我哥，难道我能讨厌你一辈子？！”
“你漂亮，聪明，而且待人真诚，就算爸爸现在因为你的外形而不喜欢你，不代表他会一直这样，你是他儿子，我也是他儿子，我们才是一家人，不会分开的一家人！”梁元信几乎是脸贴着脸对他说的，看着他微微泛红的眼角，梁元驰觉得他好陌生，但亲缘关系，又拉进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们的血液和灵魂，是同频共振的。
“......既然这样，那你就更不应该威......威胁我。”梁元驰还是处在久久不能平复的状态之中，那张和他有七分相像的脸，以截然不同的态度向他退让，给予他余地，他很震惊，颠覆他十八年来的印象和感观，这太离谱了，就像人爱上了一头猪一样离谱。
“我说了，我没有威胁你，我只是让你和他分手。你不应该跟他在一起，这会带来很多麻烦，而且你和他也没多长时间吧，分手很难吗？”
他说的话，你不要信。
梁元驰突然想起顾宁说的话。
他眼前闪过一些片段，忽然让他头痛欲裂，身心疲累，他淡淡地看着梁元信，问了他最想问的问题：“阿信，你要我和他分手，是因为公司，还是因为你自己的私心。”
梁元信神色一变。
“你说我们是一家人，不应该为了外人而背叛家人，但你刚刚所表现出来的情绪，不足以令我信服。这不是一个弟弟应该有的举止，不，我应该说，这不是亲情里面该有的爱。”
——“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梁元信彻底松开了他的手，但下一秒，一股力量猛地迫近，梁元驰这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那个个头比他小，身材比他瘦弱的男人，已经长大了，能够完完全全包容他了。他肩膀宽厚，热量蓬勃，两条结实的手臂牢牢抱住他，紧得让他喘不过气。
脖颈粘腻。
是泪水。
梁元驰微微侧开了脑袋，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
“我知道了。”
-
第二天去外婆家的时候，梁志辉也去了。梁元驰没进去，而是陪许苼笙一起种菜，陈镜则是在施肥。客厅里坐着陈照的大女儿，陈玉卿，陈眠的大儿子和年仅五岁的小女儿，陈仕则和陈仕莲。当然还有梁志辉和梁元信。
陈玉卿是公司总会计，三十出头，财务销售两把抓，奈何是个女生，但陈平荣男女平等，很看好陈玉卿，陈照却不是这么想的，他已年近六十，趁还有体力，想找个二奶再生一个，要不然他怕争不过陈眠的大儿子。
现在陈眠拉拢梁元信进公司，不过是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培养为自己鞍前马后的棋子，扶持陈仕则上位，这种伎俩，在家族里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果然，陈平荣说起宝能的事了。
几家人愁容满色，还是陈眠开了头：“爸，这事也不怪志辉，前两年宝能地产开发的世茂广场还闹出过人命，建材偷工减料，人踩在天台边边就掉下去了。宝能话事人还是个近两年才上位的女人，话语权不足，中间容易出纰漏，要是终止合作，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
“陆明鹤不可怕，可怕的是她底下那个儿子，”陈平荣穿着休闲白色polo衫，手里夹着古董烟斗，喷出来的白烟是上好的檀烟，小孩闻了也不碍事，但他还是摁灭了，“你们有机会去探探口风，看看中标的是哪家，我们接下盘。”
陈眠点了点头。
陈玉卿醒水，很快就明白了，接了话头：“我这边划算统筹。”
陈平荣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梁志辉，“志辉，你跟我过来一下。”
梁志辉一直不动声色，听到叫自己了，才点了点头，毕恭毕敬地跟着进了书房。梁元信和陈仕则在说话，陈仕莲是个活泼的小女孩，掐着梁元信的大腿咯咯的笑，梁元信把她抱起来，举高高，逗得她眼睛都弯起来了。
但他的视线还是一直在院外那块菜地的男人身上。
梁元驰在看手机，顾宁给他发了张照片，是一只小白狗，小小一只很可爱，他外婆也入了镜，两人一狗笑嘻嘻地看着镜头。
w：【外婆好可爱啊，你们在煮什么？】
xy：【她在煮南瓜粥，我妈妈待会也会过来，她放元旦一天假。】
看到“妈妈”这两个字眼，梁元驰顿时愣了愣，想起梁元信口中的顾桑花，他吸了口气，回道：你明天有空吗，我想来找你。
xy：【有，不用陪家人吃饭了？】
其实要的，明天晚上还有个小型聚会，和陈平荣熟识，辈分相当的大佬都会光临，但梁元驰不想去，明天他会找个借口推掉，反正也没人在意他在不在场。
w：【不用，我想见你。】
xy：【我也想你，明天给你留一份南瓜粥，吃吗？】
w：【吃。替我谢谢外婆。】
xy：【我外婆听到了，他说你很漂亮。】
梁元驰嘴角微微勾起，发了句语音，“她又没见过我人，怎么说我漂亮啊。”
顾宁很快回了。
“我给她看了你的照片。”
梁元驰嘴角笑意又深了点，明明寒冬，却是热夏一般的感觉。
吃完晚饭后，梁志辉开车回去，一行人回家后，气氛安静，如果不是陈镜有打开电视机的习惯，那么这栋小别墅，就像一栋废宅一样。
“妈咪，我明天去同学家里，晚上也不来吃饭了，”梁元驰亲了她一口，“你们吃得开心。”
陈镜愣了愣，担忧道：“怎么不去？你外公......”
“哎呀，他不会在意的，反正阿信在就好啦，”梁元驰哎呦了一声，“妈咪你黑眼圈怎么那么重啊，你赶紧洗澡睡觉去吧。看着一点都不精致了。”
“是吗？那可不行，”陈镜拍了拍自己的脸，“我现在就去护肤，皮肤管理这块，还是得向我的宝贝儿子学习！”
梁元驰笑了，拍拍她后腰让她赶紧去，她一走，三楼书房传来砸东西的声音，梁元驰浑身震了一下，梁元信也听到了，两人面面相觑。
他们两个看着陈镜去了洗手间洗漱才放下心来。
梁元信隔着一个沙发和他并坐起来，“恐怕是外公说了什么，让他不敢对妈妈做什么了。”只能去书房发泄。
梁元驰嗤了一声，“该。他早该去精神病院了。”
“你明天要出去吗？”
“你不是听到了吗？”
梁元信呼吸一停，接着问，“为什么不去。”
梁元驰眼观鼻鼻观心，“我去了也是吃吃喝喝，大人物在的场面，不适合我，我没有你那么得心应手。”
“哥哥，我有的，也会给你的。”
“不需要，”梁元驰其实也不是存心刺激他，但话说出口了，也没法转弯了，“顾宁以后也会给我。”
梁元信听后果然脸黑了下来，他双手抓在沙发上，发出皮革独有像放屁一样的声响，听得人耳朵一痒，梁元驰起身，梁元信也立马起身跟着，梁元驰被他吓着了，原地倒退了两步，神情慌张不自然。
“干什么？！”
“哥哥，”梁元信不想把话说太绝，“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梁元驰忽然觉得颈肩又一片泥泞，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舒服，“你也不想这个家散了吧？”
梁元信牙齿在打架，他感觉自己面目一定很狰狞，要不然梁元驰不会只看了他一眼，就回避了眼神，跑回自己房间去了。
梁元信眼神在散发某种暗黑物质，阴沉，厚重。
这个家不会散。
哥哥，也会是他的。
妈的。
你这逼崽子在说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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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陆明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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