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元驰很少坐大巴车，所以第一次跟顾宁看人拉开车身侧门时分外新奇，也连忙将自己的行李塞进去了。两人选了个最后排的落座，车里一股老式皮革味，熏得让人头疼。
“这台九号线大巴途径我外婆家，我经常坐，你会不会不习惯？”大巴老式，连窗户都可以开，顾宁越过他，给他推开玻璃窗，“舒服点了吗？”
“嗯，舒服多了，我也坐过大巴，不过很少，笼统也就两次，”梁元驰看着窗外人来人往，新鲜冷空气扑鼻而来，别有一番滋味，“外婆家在哪个站？”
“开源。”顾宁说，“西池客运站前一个站。”
梁元驰点头。
“下次有机会再去看看外婆吧。”
“好。”
从市中心一路开去镇郊外环，道路开始从平坦变颠簸，驶进蓝色路牌写着“开源”二字后，变得更加崎岖，整台大巴晃来晃去，车轮碾过石头，发出研磨一样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梁元驰有点反胃，抓着顾宁的手不放。
“快到了。忍一忍，小元。”
“知道了。”
两个小时的车程，比想象中要快一些，两人到达目的地，一下车北风呼呼的叫，没两下子就把人脸吹得通红，两人打车去了西池山脚下的旅馆放下行李，休息会就出发了。
一顿操作下来，已经是傍晚三四点了。
还没爬，梁元驰就已经开始后悔，这天气，这地方，只有他这个傻缺才想爬山，虽然没下雪，但气温只有四五度，山顶估计也跌至零度，要真爬上去，最多呆两个小时就得下来。
但来都来了，不爬是孙子。
顾宁笑了，给予安慰：“没什么人，就当我们约会了。”
梁元驰心想太好了，顾宁不是扫兴的人，冲他一笑后，两人开始前进，除了风大了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沿着山路一路蜿蜒前行，跟着路标左转右转，抵达半山腰，梁元驰摆摆手，说自己爬不动了，预计半个小时的跋涉，要超时了。
顾宁倒是挺兴致勃勃，他开了瓶水递给梁元驰，“快喝点水。”
梁元驰坐在石阶上，看着山下高矮不一的楼房，眼里有疲倦的满足，他拉着顾宁一起坐下来，笑嘻嘻地问：“你说，外婆的房子在哪一座？”
“被山遮住了，”顾宁沉吟片刻，道，“她房子很小的。”
“......你是外婆带大的吗？”
“九岁之前都是，后来被我妈妈接走了，我外婆不放心，还专门过来照顾了我几个月。”
“外婆真的很爱你。”
顾宁笑了。
“天快黑了，”梁元驰眯了眯眼，“星星快出来了。”
“嗯，西池山虽然海拔不高，但山顶景色不错，”顾宁说，“是天体观察的好位置。”
“是吗，可我现在就看到有一颗很大的星星在我旁边，闪瞎我的狗眼。”
“......我有点害羞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说说笑笑，又起身继续一步一脚印，等到梁元驰只剩下半条狗命的时候，顾宁终于告诉他到了，梁元驰像泄了气的球，一下子瘫倒在草地上。
山顶什么人都没有，也没做什么设施，两人不敢离边上太近，铺了张垫子，乖乖地坐在正中间，见他累到虚脱，顾宁打开背包，从里面掏了水和面包出来，让他吃点恢复体力。
梁元驰便靠在顾宁身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来，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两人断断续续居然爬了四个小时，说好的只要半个小时呢？！
梁元驰表示自己的体能有待提高。
顾宁摸了摸他快冻僵的脸，给他贴了块暖宝宝在肚子上，“待一会我们就下去吧。”
“不看日出了吗？”
顾宁认真道，“小元，你身体受不住的。”
梁元驰扁了扁嘴，“或许我可以呢？我们不还带了帐篷过来吗？”
顾宁看了他半晌，没说看不看，也没说可不可以，只是让他快点吃东西，喝水，他则是在搭帐篷，蓬帘挡住呼啸寒风，梁元驰顿时好多了，他兴奋地打开了小灯，催促顾宁快进来。
顾宁进来后，拉上拉链，把所有能保暖的东西都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就差没把东西全部用在梁元驰身上了。
梁元驰还留了一半的面包给顾宁，顾宁接过，吃了两口，趁他愣神间，梁元驰从背包里拿了一个东西出来，像献宝一样递给顾宁：“顾宁，送给你的。”
顾宁一愣，放下手里还没吃完的面包，惊喜道：“自己做的？”
梁元驰笑着点头。
是一个迷你版的天文望远镜，只有手掌大小。
这东西可花费了梁元驰不少时间，从准备材料到组装搭建，再到现场实验取景......就是在家看飞机划过，整整花了一个星期有余。
顾宁摇了摇还能晃动的镜筒，眼睛靠近目镜，眯了眯，仔细往帐篷里扫描了一下，由衷夸赞：“哇，好清晰。”
“清晰个屁，就是个放大镜，”梁元驰打了他一下，笑了，“太给面子了啊。”
顾宁拉住他的手，亲了一下，“你做的，我都喜欢。”
“那这个，你喜欢吗？”他从宽大的羽绒服衣袖里掏出一个黑色长方形盒子，像求婚一样打开盒盖，顾宁定睛一看，心脏不可抑制地狂烈跳动起来。
“DRG BC300？”顾宁望向梁元驰那双明亮的眼睛，“这款眼镜不是停产了吗？”
“我妈咪的朋友是这个眼镜厂商的代理，我托这个阿姨帮我定制的，虽然款式和成色都不太新了，但是我觉得很适合你，”梁元驰将眼镜取出来，“你试试。”
银色半框眼镜拿在手上很有分量，顾宁脱下自己原来的黑框老伙计，轻巧戴上了，大小长度都很合适，原本的黑框眼镜衬得他寡言阴郁，不太好接近，现在这副刚好，像个已经工作一两年的年轻人，有学识，有气度，对未来充满希望。更无与伦比的是，他们此刻就在山顶上，看着满天繁星，顾宁像个天文工作者，在研究星体，在研究一切不可定性，看起来是那么的美好。
“好看。顾宁，生日快乐，”梁元驰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新年快乐。”
顾宁立马回吻住了，力度比之前的都要大，梁元驰差点透不过气，紧紧地抓着他两边的衣袖，笑着打他，让他快停下，下一秒，他看到了顾宁通红的双眼。
“谢谢......”顾宁问他，“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想知道，有的是办法，又不是什么机密，”梁元驰嘻嘻地笑了起来，“我的顾小宁同学，值得拥有最好的。”
“冷不冷？”
“亲亲我就不冷了。”
顾宁只是一直看着他，也不说话，最后把他拥抱在怀里。
泥泞的触感又来了。
但这次梁元驰紧紧接住了。
那个说要看日出的梁某人，呆到凌晨两点忍不住了，嚷嚷着要让顾宁背他下山，顾宁精神还不错，闻言立马收拾东西，和他一起下山了。
梁元驰也没真让他背，不过到了开阔的平路回旅馆的时候，他确实已经“不省人事”，这才让顾宁背他回去的。在旅馆一楼食堂打包了两份馄饨，艰难地把梁元驰从背上放到床上，又喂他吃了两颗馄饨填填肚子，顾宁才让他躺床上去睡觉。
一顿捯饬下来，顾宁也累了，脱了鞋就和梁元驰抱在一块睡了起来。
-
梁元驰是被热醒的。
他挣扎地闷哼了几声，掀开被子，像蛄蛹的虫子转了个身继续睡去，但不知道被什么刺激到了，又囫囵地翻回去，脑袋埋在顾宁怀里。
顾宁全程都没敢动，见他安静了，才继续看他的题，另一只手还安抚地拍拍他后背。
梁元驰用天灵盖在顾宁胸膛狠狠撞了几下，才彻底将起床气撒走，他有气无力地问：“你在看什么？”
“数学竞赛题，”顾宁摸摸他柔顺的黑发，“开学要和别的学校联考。是不是亮到你了？”
“......我看一下。”
顾宁递给他看，梁元驰看了一眼，装死了，“你自己看吧。”
“......”
过一会又不安分了，问他：“几点了？”
顾宁说：“下午四点了。”
梁元驰这才彻底清晰过来，不可置信道：“我睡了十几个小时啊？”
顾宁嗯了一下。
“你一早就醒了？”
“不是，也就比你早一个小时。”顾宁亲了亲他额头，“饿了没？”
“......待会再吃。”
“好。”
梁元驰昂头看他，顾宁就顺势亲了他一会，舌尖相缠，是迷糊的醒酒药。梁元驰将手伸进他衣服里，乱摸一通，但不负责售后，很快收回了唇舌，继续装死了。
顾宁：“......”
顾宁无奈关掉手机，将被子掖好，以防他冷着，但房间开了空调，相对温度二十六度，就算穿着一件单衣不盖被子也不会被冻着的。
他起身上了个厕所。
梁元驰趁这个间隙给陈镜报平安，结果发现已经有人替他答复了，顿时安心下来，可转眼又提上了嗓子眼。
梁元信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v：【哥哥，你们在西池山对不对。】
震惊很快被愤怒裹挟，这家伙是监视他行踪了吗，怎么去哪他都知道？梁元驰拉黑了他，将他一切联系方式也删了个彻底，从来没有人让他如此愤怒且无力回击。
顾宁从洗手间回来，看他气鼓鼓的，问道：“怎么了？”
“......没事。”梁元驰大字型地躺在床上，揉了揉眼睛，“就是感觉眼睛有点肿了。”
“没有肿，不过眼皮好像起褶皱了。”顾宁仔细看了一会，“三层眼皮了。”
“不会吧，三层眼皮很丑，像青蛙一样，”梁元驰一下子就慌了，弹跳坐起，“顾宁把我镜子拿过来，我要看一下我的眼睛！”
顾宁把镜子递给他。
梁元驰看了一眼，果然如此，啊了好长一声，失神道：“会消下去的吧，我不要这么丑！”
“睡得多自然会这样，一两个小时后就好了，”顾宁用指腹揉了揉他脸蛋，“不用这么紧张。”
“又不是你，你肯定不紧张啊，你是单眼皮哎，”梁元驰哼了一声，用镜子打了他一下，泄愤道，“能肿到哪里去......”
顾宁就把他抱过来，坐在自己腿上，密密地亲他眼皮，又轻轻地舔了舔，惹得梁元驰很烦，刚想让他停手，就被堵住嘴巴了。
“我去给你拿热毛巾敷一下。”
“......”
顾宁从洗手间出来，把毛巾叠成块状，按压在他眼睛周围，梁元驰觉得热乎乎的很舒服，把剩下的余温贴在顾宁脸上了。
“好点了吗？”
“好多了。”
顾宁刮刮他鼻子，梁元驰就做了个鬼脸，旋即一溜烟掀开被子躺床上了，隔着玻璃和窗帘，外面风声仍旧大得吓人，梁元驰裹紧了被子，继续心虚地刷手机去了。
顾宁也钻了进来，不过没躺下，半支着身子，轻声问道：“这附近点不了外卖，只能去旅馆的一楼食堂吃，饿了吗？”
“饿，可我不想动，”梁元驰将手机反盖在枕头上，张开双手求抱抱，“外面刮大风呢。”
“山风劲凉，半夜会更冷，”顾宁将他揽进怀里，两人很快又抱在一块了，“不想动，我就打包上来吧，饿了不吃东西会胃疼。”
“那奖励你亲一会吧。”梁元驰笑嘻嘻地把他的脸扳过来，对着嘴唇猛地吸了几口，手脚缠着他，微微喘气，“顾宁，其实我也没有那么饿......”
空调开得太高了，燥热得不行。
顾宁被他热气熏得红红的洁净脸庞，弄得心神一紧，手指在他腰侧位置的衣服打了几个转，然后往上推，露出大片腻白的皮肤，胸膛微微隆起，腰肢耸动，富有张力美感的弧度，像划破天幕的灿烂轨迹。
两人凝视片刻。
顾宁低头吻他。
然后问他。
“热不热？”
“衣服脱掉好不好？”
进入高速路段，请停下缴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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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星星停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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