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看了一眼梁元驰平平的胸，确认他有一把秀丽长发，但却是个男的既定事实，疑惑地问道：“老公？”
“对不起，请你不要这样叫我，”宋景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我觉得该躺在病床上的另有其人。”护士说完出去了。
宋景呈：“......”
啊如讪讪地看了宋景呈一眼，出去交缴款单了。
凌晨三点。
梁元驰迷蒙地睁开眼，先是发觉自己在一个陌生环境，手上吊着水，后又看了一眼隔壁床的病友，才确定自己发烧晕过去被送进医院了。
他艰难地掀开被子半坐起来，看了一眼床头的水，毫不犹豫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喝的爽快了，才看到手机上贴了便利贴，是啊如写的。
——驰哥，你下午六点的时候退烧了，护士说半夜会有人看护，我和你那个直男朋友就回去了，明天早点再过来看你。
梁元驰把便利贴放回床头，刚想打开手机看看有没有什么信息遗漏，但出奇的一条都没有，就连置顶的顾宁都没有。
他打开天文论坛的官方网站，想刷刷有没有关于顾宁演讲的帖子流出来，刷到底也就只有一条，寥寥几句，毫无看头。
他刚要退出去，首页弹出前两天学术交流会的热点视频，梁元驰点进去，发现是一个宣传视频，一群戴着眼镜，穿着蓝色格子西装的小老头，笑意盈盈站在一块，窸窣讨论，然后镜头一转，移到了一个硕大的会议室，不太明亮，屏幕投放着PPT，幽暗蓝光在黑暗的会议室里透着一股静谧的沉郁。坐在右边第三个的很年轻，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穿着整净，脊背挺直，泱泱众人里格外突出。
梁元驰看了他很久。
还有白噪音的视频一下子就沉寂下来，接着视频进度条有了节点，梁元驰拉动了一下，第三个节点标题：TRAPPIST-1行星系统宜居模拟研究，梁元驰感兴趣，便拉到这里来。
梁元驰先是一惊，后是一喜，这个论点居然是顾宁在讲解。
他笑了笑，戴上耳机细细听了起来。
“各位老师好，接下来，我将会以T-1行星系统宜居性这个课题展开交流，主要从液态水，XUV，大气逃逸率这几个主要论点论证行星efg是否适宜居作出......”
“M型红矮星......潮汐锁定......活动性强......”
“热逃逸......剥离行星大气......”
“耦合模型......”
梁元驰听不懂，全程看那张脸去了。
看到一半，绿泡泡弹出信息，是顾宁，他一愣，怕惊扰到隔壁床病人，连忙捂住嘴巴，打开一看，是问他方不方便，上次留在他家的衣服他洗干净了，可以给他送回去。
梁元驰打了几个字。
w：【我在医院，我发烧了。】
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去干别的事，顾宁迟迟没再发信息过来，梁元驰有些囧，凌晨三点，两个人突然在软件上聊起天来，好像确实也挺奇怪的......
梁元驰不死心，又给他发了一句：你回来了？怎么这个点还不睡？
还是没回。
梁元驰叹了口气，把视频当助眠又睡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床边多了一套衣服，但是没有人在，门口传来护士和另外一把男声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吩咐什么。
梁元驰顺了顺自己的头发，挣扎着爬下床走到门口去，然后看见了一身正装的顾宁。
“好，我知道了，”顾宁听到声响，往门口看了一眼，明显顿了顿，“我现在接他出院。”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梁元驰退烧后脸色还是有点苍白，但看见他，笑了笑，还是很有活力的，“我还以为你在研究所那边呢。”
“没，跟你说话的时候，已经在大巴车上了，”顾宁扶了他一下，“给你办了出院，收拾下东西走吧。”
“啊？这么着急......”梁元驰呆呆地看着顾宁，“我也不知道谁送我过来的，啊如也没跟我说，我车不在这里......”
顾宁听到这里，表情明显一滞，脸色沉了下去：“宋景呈送你过来的。”
梁元驰哦了一声，顾宁代为整理，但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一袋衣服，一个他的贴身包包，出院前换了套衣服，顾宁一路背着他下楼去。
不远处停车场，停了辆白色飞驰，顾宁驻足。
“......有车啦？”梁元驰侧了侧头，余光只能看见他的眼角。
“嗯。”
“......你不是说要低调吗？”梁元驰嘟囔了一下，“还停在这里......”
“没关系，我可以说不是我的。”
“......”
“你坐后面。”顾宁把他放下。
“为什么？你的副驾驶是有对象要坐吗？”梁元驰瞪了他一眼，“原来你买新车不是为了我是不是？”
“......”顾宁把他的东西放在后面，解释道，“前面空调会比较冷。”
“我不要，我就要坐前面。”
“......”
顾宁拗不过他，让他坐前面去了，不过没开空调，顾宁开了半个窗。
新车落地还是一股味，梁元驰耸了耸鼻子，将脑袋靠在窗上，想起刚刚凶了一嘴，有点不好意思，他认怂：“顾宁，你是不是家都没回，就过来医院了？”
“没回。”顾宁将车从辅道开到主干，“我去了你的公司。”
“哦......啊如告诉你在我这里的？”
“嗯。”
“这么关心我？”梁元驰支起身子，看着他英俊的侧脸，“为什么？”
顾宁轻声说，“我答应过你的。”
梁元驰一愣，片刻后悄悄枯萎了，又是“答应”......他感觉他已经退烧的病菌又重新燃起来，隐隐有发作的趋势。
他家是两层小别墅，可以停在外院，也可以停在大厦的停车场，顾宁把车停在了地下停车场，梁元驰软骨头，走两步停两步，顾宁见状，弯腰。
梁元驰顺势趴上去了，还故作委屈：“顾宁，我还没完全好......”
“我知道，待会熬点白粥给你吃，”顾宁问，“你家有米吧？”
“有。”
“好。”
鹅卵石小道走的人眼花缭乱，一颠一颠的，梁元驰趴在他肩头，想起在学校时顾宁也是这样背着他走过校道，那时候的跑道还是碎石沥青路，夏天一热，刺鼻得很。
“快到了吗？”
“到了，就白色那栋。”
顾宁嗯了一声，看了一眼，“你一个人住？”
“嗯。”
顾宁停顿了几秒，问他：“这几年都是？”
“......嗯。”
顾宁不再问了。
走到那栋白色两层小洋房停了下来，他的Rs7停在门口，黑峻峻的很显眼，顾宁把他放在沙发上，也没环视房子长什么样，看到厨房就走进去了。
梁元驰嫌无聊，一会看看身后的鱼缸，一会又看看外院种的多肉，总而言之不怎么安分，把手机要回的工作信息回了一遍后，就去厨房看看顾宁在干嘛。
“顾宁，你休假休多久？”
“大概一个月多一点吧。”顾宁煮了点米，然后又把冰箱仅剩的食材，煮了点能伴着粥吃的小菜炒热，梁元驰闻着很香。
“英国的饮食，吃的习惯吗？”
“不好吃，所以在英国的时候很瘦，不到一百二。”
梁元驰愣了愣，顾宁个子不矮，一百二的体重，不就相当于在骨头外面裹层保鲜膜那样薄削嘛？他定住很久，才走过去，平静地从身后抱住他，轻轻勾住他白色衬衫的纽扣。
顾宁抓着锅铲的手顿住，白烟糊了他一脸。
“回去之前把你喂的胖胖的，”梁元驰在他背后仰起小脸，温吞道，“顾宁，对不起。”
他终于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他以为会很艰难。
没想到会在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在油烟机和咕噜冒泡的电饭煲的碰撞声里，说出这三个字，心境如此平和，并没有苦大仇深、悲痛欲绝。
顾宁听后，也是淡淡回道：“没关系，快煮好了。”
梁元驰松开他，见他一身风尘仆仆，“你去洗个澡吧？我这里还有一套没穿过的衣服，你先穿着应付一下。”
“好。”顾宁可能是觉得自己一身大巴味儿，，熏着对方了，微微低头，“不好意思。”
“我不是那个意思，洗个澡舒服点，”梁元驰也连忙解释，“你一早过来接我，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顾宁没再说什么，拿过梁元驰递给他衣服去洗手间了。
梁元驰坐在餐桌前，白粥配小菜，吃的有滋有味，吃了个半饱，顾宁洗完出来了，见他吃完，自然地拿过去洗。
“哎......”
“你刚退烧别碰水。”
“......哦。”
一天不睡够半天，是不顶用的，没有意义的，梁元驰秉持着这样的理念，活了二十六年，他伸了个懒腰，想着等顾宁洗完一起上去睡觉。
顾宁看着坐在沙发上，快要合上眼的梁元驰，轻轻唤了他一声，梁元驰呢喃了两句，闻到了顾宁身上的味道，自然地把手搭他脖子上，一副求抱抱的样子。
顾宁颤了一下。
“我还没好......”梁元驰故技重施，把重量往他身上压，用很可怜的眼神看着他，“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嘛......”
顾宁沉默了不知道多久，才托起他下半身，掂了掂抱稳后往二楼去，梁元驰汲取他脖颈间好闻的气息，问他自己的沐浴露好不好用。
“好用。”
“那你想不想以后一直用？”
“......不是困了吗？”顾宁把他放床上，“怎么还有这么多问题。”
梁元驰抱着他不松手，还趁机啄吻了几下，“想你陪我一起睡，一大早赶回来，你也累了吧？”
顾宁哪会看不出他的小心思，此时一个躺着，一个坐着，一低头就能亲上，气息缠绕在一起，浓郁凛冽，像灿烂的向日葵碰上了雪山之巅的风。
不知道是不是室内温度不够暖，梁元驰的脸色很苍白，唇色有点淡淡的青，但眼睛很湿润，泛着盈盈的海波，看着让人容易心软。
顾宁越过床褥，在他身侧躺下，掀起被子一角，看了他一眼，梁元驰就自动地钻进去，抱着他的腰，缩在怀里。
半晌后，梁元驰不仅得到了来自一张厚实被子带来的温暖，还有一颗发热的星球带来的悸动。
此时已经是深秋。
怀里的人被捂热后，慢慢睡去，脸色红润了几分，冰冷的手脚也渐渐回温，唯独唇色还有点惨白，顾宁想吻他，但怕惊醒，生生忍住了。
梁元驰被缠住，窝在这一小方天地里。
独享这宁静午后。
爱自有天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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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午后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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