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怔住。
何雯宣怔住。
苏眠认识江序，是因为江序是耳熟能详的大明星，苏眠无论三年前还是三年后都是无名小卒，他压根不知道江序怎么会认识自己？
何雯宣回过神用吃瓜的眼神看向江序等待下文，苏眠也从惊讶中回过神，等待江序接下来的解释。
但江序没有解释。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何雯宣知道自己这个表弟有多么的惜字如金，他不愿意开口用撬棍也撬不开他的嘴，何雯宣哈哈笑了两声替江序解释道：“苏眠三年前因为一段直播视频在网络上火过，你也是在网络上认识的他吧？行了，大家别顾着说话了，快吃饭。”
苏眠扒了一口饭。
这个解释倒也说得通。
就在大家要进入下一个话题之前，江序又冒出一句：
“不是。”
苏眠：“？”
何雯宣：“？”
只有两个字，又没有了后文。
何雯宣：“……”
她这个表弟从小在音乐上有极高的天赋，但天才嘛往往都会伴有一些缺陷，比如说人情世故的天赋为零。
一顿饭吃下来都是苏眠和何雯宣在聊天，江序只有提到他的时候他才会应一声，跟个人机似的。
这顿饭原本是苏眠请客，但吃好他去结账被告知已经被江序结了。
苏眠倒也没计较这些，他和何雯宣是要一起共事的，以后请客的机会多了去了，他告别两人回家，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江序开口了。
“我送你。”
又是一句在苏眠意料之外的话，苏眠顿了一下，礼貌拒绝：“不用麻烦了，我住的地方比较远应该也不顺路……”
江序望着他：“没关系。”
何雯宣看看苏眠又看看江序，对苏眠道：“你腿伤成这样打车不方便，就让他送你吧，反正他今天没事。”
江序是个不爱说话的人。
所以苏眠坐进车里也没有说话，想闭目养神又觉得有点不太尊重司机，尤其现在司机是江序，于是他选择看窗外的风景。
天已经彻底放晴，马路上的雪融化了，只有两侧绿化带还有一些残雪，出着太阳，但气温还是低，行人依然裹得严严实实。
“你不好奇我是怎么认识你的？”
苏眠没想到江序会先找话题，更没想到说的是这个话题。
大概是实在找不到话题了吧。
苏眠想说其实没有话题可以不用说话，所以他很体贴的露出一个微笑，道：“没关系的，如果不方便说可以不用……”
毕竟两人也不是很熟，问太多就不礼貌了。
“方便。”
车子行驶到红灯，江序停下车子，一双没有情绪的黑色眼眸朝他看过来。
而后清冷的嗓音徐徐响起：“第一次，是在洛城影视城，《音乐之都》剧组邀请我去当音乐顾问，有一天中午，在剧组卫生间，我看见一个男生在哭。”
苏眠：“……”
洛城影视城，卫生间，男的，哭……关键词都能对上，可不就是他了。
那是苏眠第一次拍戏，演的男N号，当时那场哭戏他一直进入不了状态，中场休息他跑到卫生间想自己偷偷练习下哭，他以为卫生间没人……
“那个时候就想跟你认识，但又想你应该不太想被人看到那个模样。”
苏眠：“……”
那你还挺体贴。
“第二次，是在表姐那里看到你的资料，你照片跟本人没什么区别，我一眼就认出了你，得知了你的名字，也得知你是我表姐公司的签约艺人。”
“第三次……”江序说到这里顿了顿，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修长白皙，他眼睛望着前方的路，车子平稳向前行驶，“我去表姐公司，想找个机会跟你认识，却得知你已经解约。”
“并且……”这几个字的音明显重了些，“有了对象。”
江序第一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说罢车内又陷入沉默。
江序在等待苏眠开口，等待苏眠的那句“为什么你想认识我”，或者别的，任何疑问的话都行。
结果苏眠抬手：“前面右转就到了！”
江序：“……”
“你把我放小区门口就行，谢……”
“谢”字还没说完，江序就把车开进去了。
“……”苏眠只好硬着头皮报自己的住址，“2栋。”
车子在2栋门前停了下来，苏眠试探的问道：“我住一楼，要进去喝杯水吗？”
“不用了，我还有事。”
江序离开了。
苏眠松了口气。
江序为什么跟他说这么多话他不想究其背后的原因，他现在只想过好一个人的小日子。
谁知过了几天，江序又来了。
“剧本。”江序穿着熨帖的白衬衣西裤，身姿修长立在院子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我表姐让我给你带来。”
穿着背带裤清理水池弄了一身泥巴的苏眠：“……”
前几天何雯宣微信里说这几天会让人给他送剧本来，他以为是随便找个助理给他送来，没想到是江序本人。
剧本这是多贵重的东西？
还得您亲自来。
房子的后院还没打理好，这几天不太方便接待客人，尤其现在苏眠还在劳作中，但江序把剧本放下看起来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要不，你先坐会？”苏眠上身穿着件白色T恤，细瘦的胳膊上都是泥，他说话间挠了挠头，于是头发和额头也沾了点泥，他抬手指了指客厅角落，“杯子在水机下面，要喝水自己倒。”
江序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须臾才把目光移开望向他后方的小池塘，问出一句，“要养鱼？”
“嗯，想种荷花，再顺便养几条鱼。”苏眠边说边脱下背带裤往这边过来，他觉得留客人一个人坐客厅不太礼貌，决定先陪江序，等江序走了他再继续清理。
苏眠走得太快被门槛绊到踉跄了一下，江序眼疾手快扶住他胳膊。
这一刻两人离得特别近，日光透过树梢洒在两人身上，阳光太晃眼，苏眠看不清江序的五官，唯有那双静谧无波的黑色眼眸直直望进他的眼底。
他望着江序，江序也望着他……这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苏眠收回目光推开江序：“谢谢。”
江序手脏了，苏眠将人带到洗手间让他洗了洗手，苏眠则洗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发现一群专业人士在他家后院帮他清洁水池种荷花……
江序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喝白水，听到动静抬眸朝他看过来，解释道：“他们是江家老宅专门打理院子的工人，很专业。”
苏眠：“……谢谢。”
他当然不是质疑别人的专业性，只是江序这么热情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苏眠也不是请不起专业人员来帮他打理，只是他享受一个人劳动的过程。
不过，他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要留下来吃饭吗？”
洗了澡的苏眠穿着一身灰色家居服，衣领松松垮垮显得脸很小，皮肤白皙，脸上一点毛孔也没有，半干的碎发下是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
他长了这样一张脸，就算脸上没有表情，也会给人一种乖巧的感觉。
江序原本有个晚宴，但看苏眠穿着家居服，怀里抱着个电饭煲，他决定推了晚宴，“好。”
电饭煲煮上饭，苏眠换了身休闲服，问江序：“我去农贸市场买点菜，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江序说：“我跟你一起去。”
苏眠没拒绝，农贸市场不远，就在小区对面，且这附近住的都是中老年人，不追星，大概也没人认识江序。
但老小区的农贸市场有个缺点就是菜品比较少，好在江序不挑食，两人买了一些排骨和日常菜。
苏眠并不是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少爷，父母离世后他就学会了自己做饭，以前只会家常菜，但在傅璟笙家里待了三年，从阿姨那里偷了点师，现在各种菜系都会一点。
苏眠让江序在客厅玩会儿手机等着吃饭。
厨房是开放式厨房，江序坐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苏眠的动作很熟练，洗菜，切菜，备菜，炒菜……他个子不矮，但整个人偏瘦，围裙松松垮垮系在那截窄瘦的腰身上，为了方便切菜他挽起一截袖子，露在外面的胳膊也有些太细了……不知道这三年傅璟笙是怎么养他的，把人养成这个样子。
苏眠沉浸在做菜的快乐中，没有发现江序根本没有在看手机。
他今天做的还是家常菜，手撕莲花白，香菇烧豆腐，糖醋里脊，糯米排骨和一锅青菜豆腐汤，两个人，两荤两素一汤刚刚好。
说起来傅璟笙都没有吃过他做的菜，傅璟笙家里有阿姨，那位阿姨是从傅璟笙小时候就在他家了，傅璟笙也只吃得惯那位阿姨做的饭菜。
苏眠自觉厨艺不如阿姨，没有去傅璟笙面前献过丑。
没想到吃他第一次下厨做的饭菜的人会是江序。
这件事苏眠不打算说。
两人相顾无言的吃完一顿饭。
苏眠没主动找话题，只等着江序吃完自觉的离开。
饭都吃了。
他不信江序还要留下来过夜。
“其实雪停那天在滨江路，我不是路过……”
“在遇到你之前，司机已经在那条路上来回折返三遍。”
江序每多说一句话，苏眠心就下沉几分。
“我鲜少会做一些自己都无法理解、愚蠢的事，如果非要一个解释。”
苏眠猛地抬头。
江序安静的看着他，面上无波无澜，说出的话如一道惊雷。
“应该是一见钟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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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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