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随眼里的许知宁,是晨雾里沾着露的白栀子,清隽又软润,连香气都藏着丝不易察觉的涩。
第一次把这人看得真切,是深秋清晨。许知宁蹲在庭院里捡枯透的栀子花瓣,指尖捻着碎瓣,颈侧薄软的碎发被风掀起来,露出段细白的皮肤,像冷玉浸了晨露。阳光斜斜笼着她,给周身镀了层毛茸茸的边,垂着眼的模样,温柔得像幅被水汽晕开的旧水彩。许言随躲在廊柱阴影里,连呼吸都放轻了,怕惊散那层光晕——那“静”太妥帖,让她心口那片常年冰封的地方,“咔”地裂了道细缝,烫人的暖意混着酸意,偷偷渗了进来。
后来,这身影在她眼里总蒙着层雾。许知宁递热汤时,手腕悬在半空,骨节分明,指腹因常碰温水带着润润的温度,那温度透过白瓷碗壁传过来,烫得许言随指尖发麻,再看她时,眼神就开始发涩,像有团东西堵在喉咙口,吐不出,咽不下。她画素描,总忍不住把许知宁画进断枝里:枝桠是她垂眼时的轮廓,叶子是她腕间红绳的流苏形状。画着画着,笔尖就开始不受控地抖,墨点在纸上洇开,像她没忍住的心跳,又酸又烫。
喜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缠上她的?许言随自己也说不清。或许是某个午后,许知宁擦茶几,阳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地板上,软得像浸了水的云,让她克制不住地想伸手碰,又怕一碰就碎;或许是雨夜,她站在客房门外,听见里面许知宁轻得像叹息的呼吸声,那声音像根细针,一下下扎在她心口最软的地方,酸意顺着血管往上爬,把眼眶都浸得发红;又或许,是许知宁递来温牛奶时,睫毛在镜片后轻轻颤,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影,像道没说出口的谶语——明知道靠近会被那层雾似的“涩”刺得疼,却还是忍不住,往那片阴影里栽。许言随总在暗处描摹许知宁的轮廓。
看她坐在窗边翻书,银框眼镜滑到鼻尖,她抬手去推时,指腹蹭过鼻翼那颗浅褐小痣,像毛笔尖轻轻点了下墨。阳光透过书页的缝隙落在她腕间红绳上,流苏晃啊晃,晃得许言随眼仁发涩——那红太鲜活,衬得她冷白的皮肤像易碎的瓷,让人心惊胆战,又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她发现许知宁说话时总习惯微垂着眼,樱粉色的唇瓣开合间,声音软得像浸了温水的棉线。有次递来洗好的草莓,指尖不经意碰到许言随的手背,那点软润的温度像火星,“滋啦”一声烧起来,沿着血管窜到心口,烫得她猛地缩回手,耳尖却比草莓还红。后来她总找借口离得远些,可目光像被磁石吸着,落在许知宁绞着衣角的手指上,落在她被风掀起的米白针织衫下摆上,落在她转身时颈后那截细得能一把圈住的脖颈上。
喜欢是藏不住的酸。见她对旁人笑,眼尾弯成浅潭盛着星子,许言随就觉得喉咙里像卡了片枯栀子花瓣,又干又涩。可看到她被误解时红透的眼眶,睫毛在镜片后抖得像受惊的蝶,那点涩又变成密密麻麻的疼,让她想把所有让她委屈的人和事都挡在外面。
她画过无数张许知宁,却总画不出那层雾似的矛盾感——清隽里藏着软润,温和中裹着疏离,像晨露里的白栀子,闻着是甜的,指尖碰上去,却沾着点凉丝丝的涩。而这涩,偏生成了许言随心上最沉的牵挂,明知碰不得,偏要在每个沉默的瞬间,反复舔舐那点又酸又烫的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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