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破碎的那一刻，林菲菲惊讶的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吴捷与井沛然，而此时井沛然的瞳孔剧烈收缩，因为那些悬浮的玻璃碎片在这一刻突然加速旋转。
这一刻，每一片玻璃都映出了那名银发少女的身影，那名曾经出现在镜子中的少女。井沛然从玻璃中看见她跪在陆佳佳的尸体旁，指尖流淌的蓝色液体正渗入舞女胸前的破茧蝴蝶。
当少女抬头时，井沛然发现她的金瞳里倒映着的一幅自己意想不到的画面：自己戴着实验手套，将针管刺入少女脖颈！
当井沛然抓起最锋利的玻璃片时，他发现自己的倒影正在微笑。
那个影像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与林菲菲完全相同的戒指，而戒指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浮现。
“去找她吧，你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当这道声音在耳边响起的那一刻，井沛然扔掉了自己手中的玻璃片，玻璃碎片坠地的脆响在审讯室内回荡，井沛然凝视着掌心的血迹，他皱紧了眉，然后抬起头来看着自己面前的人。
“带我去‘镜之间’。”他的声音嘶哑得不似人声。
吴捷的瞳孔在听到井沛然话语时骤然收缩，他握紧拳，回视井沛然：“你知道自己早就没有权限了。”
他的话让井沛然缓缓转过了头，此时的井沛然看着就坐在自己不远处的封牧野，刚刚自己从玻璃中看到的那名少女，与眼前的这个男人有几分相似。
井沛然这样想着，缓缓站起身来，就在他打算说什么的时候，原本一直坐在一边的某个男人在此时开口：“放我走，你们才能继续查。”
封牧野的声音在此时突然响起，他的声音穿透墙壁，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感。他的话让林菲菲不由瞪大了眼，显然林菲菲没想到封牧野竟然敢在这个时候与他们谈条件。
吴捷闻言看了封牧野一眼，然后直接对还站在一边的林菲菲命令道：“让他走。”
林菲菲的手指按在自己腰间的配枪上，她皱紧了双眉虽然不赞同：“队长，他和陆佳佳胸口的……”
“执行命令。”吴捷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
在这一刻，林菲菲的脸上充满了不甘，可她知道，自己并没有拒绝吴捷话语的权利，而吴捷此时则转过身来看着还站在原地的林菲菲：“好了，菲菲。封牧野先生不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他很清楚我们这边的规定，我们没有证据，所以我们不能将他留在管理局里，送他走吧。”
他在说完这句话后，头也不回的带着井沛然离开了审讯室。
井沛然回头时，封牧野正透过那块已经破碎的单向玻璃与他对视，对方暗色的眸子里没有倒影，只有无尽的黑暗，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
高高在上的姿态。
令人战栗的熟悉感。
他见过这双眼睛。
可是，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呢？
他记不起来，那些失去的记忆，过去从来都没有让他感觉到有任何的不适，在现在他却觉得，自己被遗忘的记忆中，说不定也有着这个叫封牧野的人。
他的头很痛，可常用的药并不在自己的身边，井沛然的手不由摸上了自己手腕上被注射器所留下的疤痕。
此时的井沛然没有发现，在他脚边的一块玻璃上正倒映出了一个画面：在某个被刻意遗忘的雨夜，在实验室刺目的无影灯下，在针管刺入银发少女脖颈的瞬间，镜中的他，有着这样一双非人的眼睛。
“你不能去‘镜之间’，但有一样东西我可以给你。”
吴捷的声音让井沛然不由回神，原本在随着吴捷离开后，井沛然以为对方会带着自己前往“镜之间”，那里位于异端管理局的地下，是管理局中十分机密的研究室。
同时那个地方也是所有异端者都必然会前往的地方，正是因为清楚的知道“镜之间”存在的目的是什么，所以井沛然也清楚的知道，眼下陆佳佳的尸体定然就在那里。
吴捷给井沛然的东西是一张照片，更为准确的来说，那是一张解剖后的人体照片，井沛然低头凝视着照片：陆佳佳的胸腔被剖开，一枚泛着冷光的金属茧嵌在心脏位置，表面布满荆棘般的纹路。
当他指尖轻触照片时，茧壳的纹路突然在光线下重组，浮现出一行微小的数字：异能回路匹配度：85%，匹配对象：封牧野。
“这不是普通的茧。”吴捷的声音压低，“是古籍记载的‘琉璃茧’，能在阴阳两界穿梭的媒介。”
琉璃茧！？琉璃蝶的茧？
在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井沛然呼吸一滞，这种只存在于《山海异闻录》中的生物，竟真实出现在解剖台上。更诡异的是，茧壳内部隐约可见微型机械结构，仿佛某种高科技产物与神话生物的融合体。
“那个封牧野，在三个月前曾经来过异端管理局。”当井沛然低头正看着手中的照片时，吴捷突然开口说道：“三个月前，管理局附属研究院的一批试剂在运输途中突然遭遇了抢劫，装在车上的三支试剂不翼而飞，事后我们虽然抓获了劫匪，但对方却在被我们抓获时就自杀了，那个劫匪很显然是受到操控后才做出这样的事情的，在那之后我们调查了那段时间出现在运输路线上的所有人，那个井封牧野就是其中之一。”
“三个月前那起劫案……”吴捷调出全息记录：雨夜中的运输车被三名劫匪拦截。
画面放大，劫匪的瞳孔泛着红光，他们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
“必须把……还给主人……”其中一人在自杀前不断重复，随后他的皮肤下渗出蓝色液体，整个人如蜡像般融化。
吴捷的手指划过最后一帧画面：封牧野站在远处的路灯下，手持黑伞，伞骨末端滴落着雨水，冷然的仿佛和这个世界没有没有任何关系。
“他出现在所有监控死角。”吴捷的手指划过投影，“却故意留下这一个画面。”
吴捷在说完这句话时不由看了一眼身后，那是他们刚刚走来的方向。
“封牧野因为这件事被带到了异端管理局，在调查他的过程中，我们从他的身上抽走了一部分血液，‘镜之间’那边传来的报告显示，这枚茧与封牧野爆发出来异能回路数据高度重合，我怀疑封牧野也是异能者，但是我们检测不出来他的异能数据。”
异端管理局，作为管理天下异能者的特殊管理机构，其存在的历史已经近乎千年，当然管理局这个名字是近代才取得。
只要是异能者，就会被管理局登记在档，现代所流传的关于各类仙侠鬼怪的故事，可以说也是属于异能者的故事，只是为了维持如今世界的稳定，这些异能者都被严格的管理了起来。
成州市异端管理局中有着全世界异能者的信息，但在这些信息中却并没有关于封牧野的任何信息。
当吴捷将这件事告诉井沛然的时候，他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刚刚在审讯室中所发生的事情，似乎已经能够说明井沛然的身上拥有着某种异能，可吴捷在此刻就好像是看穿了井沛然的想法，他带着井沛然走到一部电梯前，在等待电梯的时候对井沛然道：“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封牧野真的做了什么，哪怕发生了刚刚那样的事情。”
电梯下行时，吴捷继续道：“成州市分局建立以来，从没有异能者能逃脱登记。但我们的系统里……”吴捷的声音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疑惑，“查不到他任何记录，而他现在就大摇大摆地活在监控底下。”
异端管理局的规定，若是要确定某个人时异能者，就必须拿出足够的证据来，所以哪怕是刚刚在审讯室中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吴捷也只能让林菲菲将封牧野放走。
“井沛然，看在我们曾经的交情上，帮我一个忙如何？”
井沛然看着自己面前的人，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电梯门开时，出现在井沛然眼前的是一条直通管理局大厅的走廊，当他们走到走廊的尽头时，吴捷伸出手来将一张卡片塞在了井沛然的手中。
吴捷：“帮我查清两件事：第一，茧的来源；第二，他究竟是什么。”
井沛然听到他的话，不由听下脚步看着吴捷，他在转身准备离开的瞬间，整条走廊的玻璃同时泛起涟漪。谁也没有发现，一名银发少女的身影浮现在每一块玻璃镜面中，她的指尖抵着冰冷的玻璃，掌心荆棘十字的纹路与井沛然手中的磁卡完美重合。
“我等你。”
她的声音像从深海传来，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
井沛然猛地回头，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投下血红色的阴影。
吴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心自己身边的人，尤其是……那些你以为最熟悉的人。”
井沛然闻言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吴捷，他们谁都没有再多说话。
当井沛然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的那一刻，吴捷不由握紧了自己的手心，曾经发生过的错误，让井沛然彻底离开了管理局的中心，成为管理局下属部门的一个小文员。那时的他无法做什么，而这一次，他一样能够改变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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