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塔中。
墙壁上幽蓝的磷火跳跃着,映照出方寸之地的轮廓,也将空气中浮动的尘埃染上诡谲的颜色。
沈千秋被玄铁锁链禁锢在塔心中央的石座上。那锁链乌沉冰冷,绕在他纤细的腕骨上,勒出一圈刺目的红痕,与他一身早已被血与尘玷污的素白长袍形成了凄艳的对比。他微微垂着头,如瀑的雪白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一段线条优美、却毫无血色的下颌露在外面,唇瓣干涸开裂,带着濒死的脆弱。
“师尊……”
一声低唤在空旷的塔内响起,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与恶意。
洛风的身影自阴影中缓步走出,一袭玄色锦袍,与这昏暗的塔融为一体。他走到沈千秋面前,俯下身,伸手,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撩开了遮挡对方面容的白发。
动作小心翼翼,宛如在触碰一件稀世易碎的珍宝。
白发被拂开,露出了沈千秋完整的脸。即便是在如此狼狈的境地下,这张脸依旧有着惊心动魄的美。皮肤是因久不见光而呈现出的苍白,近乎透明,能清晰地看到其下淡青色的血管。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脆弱的阴影,鼻梁高挺,唇形姣好,只是此刻紧紧抿着,透露出不肯屈服的意志。
许是感受到触碰,沈千秋浓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曾经清澈如秋水的眸子,此刻却像是蒙上了尘埃的琉璃,黯淡,却依旧保留着最后一点剔透的底色。他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
悲悯。
“洛风……”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只剩气音,“收手吧。”
洛风笑了,指尖顺着沈千秋的脸颊滑落,划过他线条优美的脖颈,最终停留在那微微起伏的锁骨上。那里的衣襟早已破损,露出底下同样苍白的肌肤,以及一道已经凝结的暗红血痕。
“收手?”洛风低笑,气息几乎喷在沈千秋的耳廓,“师尊,你教我,君子行事当有始有终。如今,这就是我的‘终’。”
他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摩挲着那道血痕。
“你看,你总是这样。”
洛风的语气近乎叹息,却带着冰冷的嘲弄,“明明自身难保,却还在想着度化我,想着苍生。这副圣洁、易碎的样子,真是让人……”
他顿了顿,俯身,将唇凑到沈千秋的耳边,用气声缓缓吐出后面几个字:
“忍不住想要……彻底摧毁。”
沈千秋闭上眼,偏过头,试图避开他那令人憎恶的气息,锁链因他的动作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逆徒……”他斥责,声音却虚弱得没有丝毫威慑力。
“不错,我就是逆徒!”
洛风不怒反笑,手指猛地用力,掐住了沈千秋的下巴,强迫他转回头,直视自己:
“若非我这个逆徒,高高在上的沈仙尊,又怎会像如今这般,被困在这方寸之地,生不如死?”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贪婪地描摹着沈千秋的眉眼,从那微蹙的眉尖,到颤抖的眼睫,再到……
沈千秋的呼吸急促了些许,胸口微微起伏。他能感觉到洛风身上传来的、属于魔息的热度。
那是一种侵略性的、不容忽视的存在。
“杀了我吧。”
沈千秋哑声道。这是他最后的尊严和抵抗。
洛风的眼神骤然一暗,其中翻涌着怒火与更深的、晦暗不明的情愫。
“死?”他嗤笑,拇指近乎粗暴地擦过沈千秋干裂的下唇,带来一阵刺痛,“太便宜你了,师尊。”
他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沈千秋的鼻尖,两人呼吸可闻。
“我要你活着,”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一种偏执的疯狂:“看着我如何颠覆你守护的一切,看着你这身傲骨,是如何一寸、一寸,被我碾碎……”
“然后,”他的唇最终若有似无地擦过沈千秋的唇角,留下一片战栗,“陪我一起,永堕这无间修罗。”
幽蓝的磷火跳跃着,将两人身影投射在墙壁上,扭曲、拉长,仿佛一幅注定无法挣脱的宿命图景。
沈千秋闭上眼,一滴清泪,终是从那长长的睫毛末端滑落,无声地没入衣领,消失不见。
……
秦继站在客厅中央,低眉顺目的,看不清他此时此刻的表情。
在他面前,巨型落地屏上的电视剧重复播放着,无休无止。那个人好像上了瘾似的,没完没了对着这么个毫无营养的仙侠剧发癫——
是的,发癫。那个人一向如此。
“啪”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响起女人的尖叫。空气中弥散着若有似无的血腥,秦继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小圆脸上,泛起一丝冰冷的笑容。
“大哥。”他语气谦卑:“您找我,有什么需要吩咐的么?”
帷幔轻动。逐渐有殷红的血从床脚流了出来,血腥味儿愈发令人难以忍受。空旷的大堂里,难以分辨年龄的男声嗡然作响:
“谁他妈是你大哥?下贱的东西。”
“……是。”
秦继忍气吞声道,态度倒是愈发恭敬。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在穿衣服,声音又道:
“这次这个年龄未免太大了吧?你怎么想的,送这么个东西给我?”
秦继早就料到他会作此反应,因而当即不卑不亢道:
“是,二十九岁确实不算年轻了。不过……”
他不无恶意的放慢了节奏,缓缓道:“即便如此,这次也最合您心意,不是吗?”
帷幔里传来一声冷漠至极的笑声。
一双穿着拖鞋的脚,悠然走到他面前。秦继并不抬头看他,只是低眉顺目的续道:
“之前请大师看过。此人命格高贵,本为紫微星下凡,绝非从前那些个凡夫俗子所能比拟。就算是个下九流的倡优,也不算辱没了您的抬爱。”
“哈,紫微星下凡?”
面前之人狞笑一声,语调兴奋得几乎变了形儿:“这么说,原本帝王之相的贵人,托生成当垆卖笑的下贱胚子了?”
“时也,命也。”秦继微微一笑,并不打算多做解释。
他知道,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大哥”,一定吃这一套。
“人先放你那里吧,以后想起来再说。”男人打了个哈欠,像是有些困了:“我说老幺,别告诉我你对他就没有半点心思啊?”
秦继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老幺,实话跟你说,我毕竟还是当你是林家人的。”男人冷笑:“你要是真稀罕这徐娘半老的臭戏子,尽管玩儿,我不会抢你的东西。不过……”
秦继于是微微抬眼。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别他妈再给咱家惹麻烦了,知道不?再有一次,屁股要是揩不干净,别怪咱家里头不顾念骨肉亲情。”
——————————
许明生一瘸一拐回到家时,姜厌正趴在北边屋子的小办公桌上打瞌睡。
他原本不想打扰她休息的,可她睡得实在太浅,以至于他刚想悄悄回自己的房间,她就醒了过来。
“欢迎回来!”
前世养成的给领导拍马屁的狗腿子习惯,让姜厌下意识的一开口就是王炸。在许明生不明就里的眼神下,她恨铁不成钢的给了自己一小耳刮子,这才终于想起来正事:
“对了!白天李景光——李景光你知道吧?就是那个演技奇烂无比的星二代,他说你明天和他有个高尔夫球场的约定,让你别忘了!等等,你腿怎么了?”
倒不是她观察力有多强。而是因为,此时此刻的许明生正试图把拐杖放在一旁——
瘸了?卧槽,什么情况这是?
“我没事。”
许明生放下拐杖,试着走了两步,结果疼的差点没原地去世。他心里有点恼火,可面上却不显:“被人撞了一下而已,估计一两周就好了。”
“额……”
姜厌发了会儿呆,才忽然冒出一句:“我就说嘛,这个时间段是得出点事儿。原来事出在这里啊?”
许明生下意识的反问:“什么?”
姜厌立刻反应过来,打了个哈哈:“没什么没什么!那个,额……需要我帮忙吗?”
这样说着,她忽然色向胆边生,有意无意的瞄了眼他那露在裤腿外的小半截脚踝。
——修长的,纤细的,雪白的脚踝。
呜呜呜呜,美人就是美人,连JIO都这么好看!比她这个纯种雌性生物都要秀气!
许明生摇摇头。“不必,医生都处理好了。”然后又很善解人意的补充了句:“谢谢你的关心。”
“……”
不是哥们儿,你这?
明明人长得这么妖孽,性格却这么一本正经,真的是……
很让人养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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