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天气晴好。
絮听最终还是选择了一身舒适又不失格调的浅灰色休闲装,牵着同样打扮得像个小公主的眠眠下了楼。
谢谳的车已经等在楼下。他今天也穿得很随意,深蓝色针织衫搭配卡其色长裤,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儒雅沉稳。他看到絮听和眠眠出来,立刻下车,很自然地接过絮听手中眠眠的小水壶和她的兔子背包。
“听听,早。”他看向絮听,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谢爸爸早!”眠眠已经欢快地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腿。
絮听被他那声自然无比的“听听”叫得耳根微热,低低回了声:“早。”
星空博物馆因为是新开业,又逢周末,人气颇旺。但谢谳安排的VIP通道让他们免去了排队的烦恼,直接进入了场馆内部。
场馆内光线幽暗,模拟着夜空,无数星辰和星云通过高科技投影在穹顶和四周墙壁上缓缓流转,如梦似幻。置身其中,仿佛漂浮在浩瀚宇宙。
“哇!”眠仰着小脑袋,张大了嘴巴,被这壮丽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大眼睛里倒映着璀璨的星光。
谢谳弯腰将她抱起来,让她能看得更清楚,低声在她耳边讲解着一些简单的星座知识。他的声音在幽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低沉悦耳。
絮听跟在他们身后,看着眼前这一幕。高大的Alpha抱着小小的女儿,站在无垠的“星空”下,低声细语。画面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他们一路走过“太阳系长廊”,在“黑洞体验区”感受引力扭曲的奇妙,在“行星环”下拍照留念。眠眠兴奋得小脸通红,问题一个接一个,谢谳都极有耐心地一一解答,遇到自己也不确定的,还会拿出手机查一下,态度严谨得像是在处理亿万合同。
絮听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跟着,看着,偶尔用手机抓拍几张照片。他不得不承认,谢谳是一个很好的“导游”和“讲解员”。
在穿越一条模拟“陨石带”的昏暗通道时,周围的光线骤然变得更暗,只有脚下指引的LED灯带散发着微光。眠眠有些害怕地搂紧了谢谳的脖子。
通道狭窄,人流稍显拥挤。一个不注意,絮听被人从侧面轻轻撞了一下,脚下踉跄。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稳稳地扶住了他的手臂。
是谢谳。他不知道何时放慢了脚步,就在他身侧。
“小心。”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关切。
手臂上传来的力道和温度让絮听身体微僵,却没有立刻挣脱。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他能清晰地闻到谢谳身上那抹变得温和的龙舌兰气息,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嗯。”絮听低应了一声。
谢谳的手并没有立刻松开,而是顺势向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絮听的心猛地一跳,指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却没有抽回。
谢谳的手掌很大,完全包裹住了他的,指腹带着薄茧,摩擦着他的皮肤,带来一阵微麻的战栗。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只有交握的手,传递着无声的、悸动的暖流。
他们就那样,一人抱着女儿,一人被牵着,沉默地穿过了这条昏暗的通道。
直到前方重现光明,谢谳才极其自然地、仿佛只是不经意地松开了手,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怀里的眠眠身上,指着前方巨大的土星模型说:“眠眠看,那是土星,带着漂亮的光环。”
仿佛刚才那短暂的牵手,只是一个出于安全的、微不足道的举动。
唯有絮听垂在身侧的手,指尖还残留着那滚烫的温度和触感,心跳久久未能平复。
从博物馆出来,已是午后。谢谳带着他们去了附近一家安静的餐厅吃饭。
整个下午,一切都显得很正常,谢谳的举止无可挑剔。但絮听却无法再像来时那样平静。
那个黑暗中的牵手,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回去的车上,玩了一天的眠眠再次睡着了。
车内很安静。谢谳专注地开着车,絮听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
在一个红灯前,谢谳忽然开口,声音平静:“下下周,眠眠的幼儿园有亲子运动会。”
絮听的心微微一紧。他知道,眠眠念叨这件事好久了。
“嗯。”他应道。
“需要父母一起参加。”谢谳继续说道,目光透过后视镜看向絮听,带着询问,也带着期待,“我们……一起去?”
红灯转绿。
后面的车鸣笛催促。
絮听看着后视镜里谢谳那双深邃的、等待着答案的眼睛,耳边是女儿均匀的呼吸声。
他闭上眼,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吐出一个字:
“好。”
————
亲子运动会的消息,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在絮听心里激起了比星空博物馆牵手更持久的涟漪。这不再是私人空间的试探,而是近乎半公开的“共同亮相”。
虽然他可以用“为了孩子”作为理由,但圈内人多眼杂,消息一旦传开,几乎就等于向外界释放了一个模糊却又明确的信号——他和谢谳,关系匪浅。
谢谳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犹豫,并没有催促,只是将运动会的详细流程和项目表发给了他,附言:【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或者不想参加的项目。】
这份尊重让絮听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他仔细看了看项目表,大多是些“两人三足”、“亲子接力”、“毛毛虫竞速”之类的趣味活动。
周末接眠眠过来玩的时候,谢谳状似无意地提起:“眠眠,运动会想和爸爸们一起参加哪个项目?”
正堆着积木的眠眠立刻抬起头,大眼睛亮晶晶的,毫不犹豫地指着“两人三足”和“亲子接力”:“这个!还有这个!要爸爸和谢爸爸一起!”
她一手拉住絮听,另一手拉住谢谳,用力把两人的手往一起放,小脸上满是憧憬:“我们一起跑,拿第一名!”
两只成年男性的手被迫碰在一起,皮肤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絮听下意识想缩回,却被女儿温热的小手紧紧攥住,而谢谳的手……似乎也并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
“好。”谢谳看着女儿,一口答应,然后目光转向絮听,带着询问,“听听,你觉得呢?”
絮听看着女儿期盼的眼神,再感受到手背上属于谢谳的、沉稳的温度,拒绝的话在喉咙里滚了滚,最终化作无奈的妥协:“……好。”
于是,练习提上了日程。
偶尔在谢谳的别墅,或者趁絮听公寓楼下人少时,两人会陪着眠眠练习“两人三足”。将两人的腿绑在一起,协调步伐,最初免不了磕磕绊绊。
“听听,慢点,跟着我的节奏。”谢谳的手臂自然地揽住絮听的腰以保持平衡,低沉的声音响在耳侧。
絮听身体微僵,努力忽略腰间传来的热度和耳边灼热的呼吸,将注意力放在脚步上:“……知道了。”
“爸爸!谢爸爸!加油!”眠眠在一旁拍着小手,兴奋地喊着。
几次练习下来,两人竟也培养出些许默契。步伐渐渐一致,身体接触也不再那么僵硬。有时絮听差点失去平衡,谢谳总能及时收紧手臂,稳稳地扶住他。那种被强大Alpha力量保护的感觉,陌生又让人……有些贪恋。
运动会前一天,谢谳的助理送来了三套定制的高端运动服,款式相同,颜色是低调的深蓝与白色拼接,大小分明,俨然是亲子装。
絮听看着那套属于自己的尺码,心情复杂。谢谳在用他的方式,无声地宣告着某种所有权和归属感。
第二天,幼儿园运动场热闹非凡。
当絮听和谢谳一起出现,还穿着同款运动服,一人一边牵着同样打扮的眠眠时,瞬间吸引了全场目光。
絮听能感觉到无数道视线落在身上,有好奇,有惊讶,有探究。他下意识地想松开牵着眠眠的手,却被谢谳更紧地握住。谢谳侧头看他,目光沉静而坚定,低声道:“别怕,有我在。”
简单的五个字,奇异地安抚了絮听有些慌乱的心。
比赛过程中,谢谳展现出了惊人的运动天赋和协调性。在“两人三足”项目中,他几乎承担了大部分力量和引导,带着絮听稳健而快速地冲向终点,眠眠在他们身边兴奋地尖叫。在“亲子接力”中,他作为最后一棒,如同猎豹般迅猛,毫无悬念地反超,为他们的“家庭”夺得了第一名。
领奖台上,眠眠被谢谳高高举起,拿着金灿灿的奖牌,笑得无比灿烂。絮听站在旁边,看着阳光下女儿开心的笑脸和身边这个高大可靠的Alpha,心中百感交集。他悄悄拿出手机,拍下了这张“全家福”。
活动结束后,不可避免地有家长认出絮听,上前搭话,目光在他和谢谳之间逡巡。谢谳应对得体,姿态自然地揽住絮听的肩膀,向旁人介绍:“我是眠眠的父亲,谢谳。”语气坦然,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那一刻,絮听没有推开他。
回去的车上,眠眠累得睡着了,奖牌还紧紧抱在怀里。
谢谳开着车,忽然开口:“今天……谢谢你,听听。”
絮听看着窗外,轻声问:“谢我什么?”
“谢谢你愿意来。”谢谳的声音很沉,“谢谢你……没有推开我。”
絮听沉默了片刻,才低低地说:“为了眠眠。”
车厢内陷入安静。
过了许久,就在谢谳以为他不会再有回应时,絮听极轻地补充了一句,轻得几乎要被风声掩盖:
“……也不全是。”
谢谳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收紧。眼底,有光芒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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