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成风迷迷糊糊间梦到从前。
高一暑假,家里空调坏了。他在满屋潮湿闷热里做了一个放浪形骸的……梦。
从梦里惊醒,窗外蝉鸣几乎掀了天,拂过汗津津身体的风是烫的,他的身体是烫的。
他掀开夏凉毯子蹦到地上,脚心踩到板上他突然定住,宽大的短裤腿粘着大腿根,黏糊的液体顺着腿往下流。
那天,不止蝉想掀了天,成风也想捅破天。
他疯了。
他梦见了同学。
梦见同学就算了,为什么是对门的傻缺?
是傻缺就算了,他怎么还把人家……
还……
哎呀——
他抓着头发,砰砰撞墙,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他脏了,还是那傻缺脏了。
澡洗了一个小时。他甚至想掀开天灵盖,让水冲冲大脑。
第二天,回老家走亲戚的宋奶奶把外孙宋明宣寄存到了对门成家。
当时,陷入“我到底哪里有问题”的成风还在蒙头大睡,等他醒来,穿着小裤衩搓着挂眼屎的眼睛迈进客厅,就见弄脏他的傻缺坐在沙发上啃西瓜,不知道是西瓜汁还是汗湿了的衣领黏在白的刺眼的锁骨上,就像他的裤衩黏在……
成风大叫一声,旋风一般冲进浴室。
满屋子人被他吓得全都弹跳起来。
成爷爷拍着浴室门焦急大叫:“咋了咋了!痔疮破了!天咯!别扣快出来上医院!”
啃西瓜的宋明宣默默放下西瓜,眨眨眼睛,他看见了啥,那个炮仗的裤衩上湿了一片。
那天,宋明宣知道了成风两个秘密。
成风怒而离家出走,找到好哥们廖天阳诉苦。成风向廖天阳坦白,自己还挺喜欢他,可是做梦那啥梦见的不是他。说到这里,成风又哭了。廖天阳也向成风坦白,自己暗恋的是校草,跟成风玩纯粹是为了气校草。成风哭得更大声了。廖天阳也哭的不能自已——他才高一,校草马上要毕业了。
呜呜呜——
呜呜呜~~~~
两个人哭得不知天地为何物,惊得梧桐树上的蝉洒下一片甘露。
这时,巷子口出现一道身影,悠然地嗦着雪糕,懵懂地问:“你俩怎么了?早恋被抓了?”
还没早恋就崩盘的两个人顿时更加悲痛且愤懑。
“成风你爷爷给你带了炸酱面,你吃不吃?”入住成家半天的宋明宣拎着面条走到成风面前,递上饭盒。里面有他切的胡萝卜丝,还摆了造型。
成风哭得双眼红肿,倔强地一把推开那只手:“不吃!滚——”
“哦。”宋明宣有些失望,造型白摆了。他看一眼抱着成风胳膊蹭鼻涕的廖天阳,蹲到成风另一边掀开饭盒盖开始嗦面条。
炸酱的浓香和蔬菜的清香弥漫开。廖天阳饿得眼睛发绿,大叫:“你有人性吗!?非得在这儿吃吗?没看我俩伤心呢!”
“你挺伤心。”宋明宣吸溜着面条转头看旁边俩人,他的眼睛在成风脸上转一圈,“他,他有心吗?”他噘着两片油润的肉乎乎的嘴唇用力把整根面条吸进嘴里,然后鼓着腮帮子努力咀嚼,嘴角积着两汪酱汁。
成风只觉得一股气充满腹部,甚至忘了哭,瞪着通红的眼睛盯着那张满不在乎的仓鼠脸。伸手捏住那两片油乎乎的嘴唇。
宋明宣鼓着腮帮歪头看成风:“唔唔唔????”
“闭嘴——你太吵了!”
“咔嚓——”闪电划破夜空,雷声紧随而至。
成风猛然从15岁的夏天抽离,头疼欲裂,耳边依旧环绕肆意的蝉鸣,眼前还是那张白皙青涩的脸——他端着饭盒,背靠郁郁葱葱的梧桐树,光影调皮地在他身上跳跃。
黑暗半霎间吞噬了他的夏天和他。胸口遭受无形一击重锤。
他猛地醒来,翻身下床,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窗帘顿时飞到半空。成风把双臂伸出窗外。外面下雨了,又大又急的雨点打在手臂上。他反复搓捻着拇指、食指、中指。燥热和躁动被雨带走,他收回手,摸到下巴上的创可贴。
昨晚吃过饭,宋明宣送他回来的路上,自作主张地拐到了社区医院。他被迫打了一针破伤风。因为打针,他回来没洗澡。此时满身汗。黏腻的好像那年没有空调的暑假,好像那条让他羞愧了半年的裤衩,好像指腹上残留到干涩的酱汁。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