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六人,四个仙门,其中三个皆在五大宗门之列,他们之中更是有苏家大公子、谢家小少爷,乃至静云山佛子。
倘若他们都死在这里,整个三十州的天恐怕都要变上一变。
月子初站在他们中间,怎么看都像是被连累的那一个,“子初既已知道,为何还会来?”
月子初看向四周的朦胧,“我想看看迷雾中到底有什么。”
裴观顺着月子初的目光看去,雾云缭绕,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一个背影。背影瘦削,在重重白雾中并不清晰,裴观却不知为何看的分外清楚。
“子初。”
裴观不受控制唤了声月子初的名字同时侧身去看他,月子初同他方才一般愣住,紧紧盯着那个模糊不堪的背影。
月子初就在他身边,那迷雾中的是什么?
“子初?”
这一声不是裴观叫的。
背影听见声音,转过身来,向他们的方向望来,仔细辨别声音来源,可惜雾实在是太大了他们看不见对方。
“月子初!”
几乎是背影动的瞬间月子初如离弦之箭般飞入迷雾,裴观来不及反应追了上去,可依旧不敌月子初的速度。
前后不过几息,背影和月子初一齐消失在裴观眼前。
“子初!”
没有回应。
裴观迅速稳下心神,捆仙索还在,除了他所施的咒法没有人能打开,只要跟着捆仙索一定能找到他。
“子初!”
“月子初!”
裴观顺着捆仙索不断深入迷雾,他的掌心痣不断闪烁提醒他月子初就在不远处,不知过了多久捆仙索终结。
他终于看清迷雾中的身影,也终于找到月子初。
“子初?”
听到声音,他面前的两人同时回头看向他,两个月子初。
除却眉心的朱砂痣,他们的脸完全一摸一样。
更诡异的是裴观敢肯定站在他面前的都是月子初。
“裴大人?”出声的是一开始迷雾中的身影,穿着官袍的月子初。
一声裴大人立马将裴观拉回五年前,他的确是月子初,却不是与裴观武英台试剑,流连酒楼、千杯不醉的月子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子初抬手想要抚摸,手指却穿过对面之人的身体,落不到实处。他指尖一颤,最终收回。
他们虽然能见面,却并不在同一个时间,他触碰不到善魂。
“子初,对不起。”
显然善魂也知道,他现在所深处的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他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大致也能猜到一些。
消失的魂灵,眉心多出的朱砂痣。
月子初垂眸,“若我没猜错,迷雾之中有一个可以沟通过去的巨大阵法,只有在迷雾中呆的时间够长才有可能看见过去的自己。”
“还不算太蠢。”
几人向声音源头看去,茫茫白雾中慢慢显现出一个墨色人影,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墨色长袍,银制臂鞲,金纹玉冠半束长发垂于脑后,远远未见面貌几人已然感受到他身上危险的气息,裴观腕间的佛珠甚至隐隐发出振动。
血红色的光点在迷雾中闪动,“不过也还是一样废物。”
裴观瞳孔急剧紧缩,又一个月子初!
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月子初。
难道是……
“月子初”眼尾欣长,在几人身上淡淡扫过最终落在月子初身上,长睫垂下明晃晃的嘲弄,“你的动作太慢了。”
“那你呢又做了什么?”月子初爆起,一拳砸在他脸上,“你为什么没能救他,为什么?!”
都是一个人,谁有怎会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他”是为何人。
“月子初”直起身,对这一拳毫不意外,这一拳他受的不冤,他慢斯条理抹去嘴角的血,“无能的可不只是我。”
“月子初”一拳袭上月子初的脸,力道之大直接将月子初整个身体打的一偏,脸上特意用术法固定的面具也被打落。
“子初!”裴观和善魂立马奔向月子初,善魂触碰不到他,月子初只能由裴观扶着。
“咔嚓。”
白玉面具被“月子初”踩碎,“松林在最北面,人我带走。”
“咳!”月子初吐出一口血,抬眼死死盯着他,“若我不许呢。”
“月子初”做事从来由不得别人,他上前一把将善魂拉回身边,月子初触碰不到善魂而他却可以,他甚至能在一个完全不属于自己的空间内随意动用灵力,不受一点阻滞。
“迷雾中的药不只是有致人神志不清的作用,吸入过多会使人超脱于三界之外,非死非生,结合阵法就可以沟通过去未来。”
“但无论如何这个时间都不会太长。”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月子初,“而我知道你什么都做不了。”
他说的没错,以月子初现在的能力什么都做不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去松林救谢念行跟谢家搭上线。
“月子初。”
听见善魂的声音月子初豁然抬头。
“不用愧疚,不用自责,去做你该做的事。”
“子初...”
“月子初”打断他,他的目光落在裴观身上,颇有几分兴味盎然,“去找找吧,裴观应该也来了。”
就是不知是什么时候的裴观。
……
不知是不是错觉,雾气彷佛忌惮“月子初”一般,他所在的地方雾气总轻一些。
善魂慢慢跟在他身后,不知该如何开口。
“想问什么?”
即使他们之间相隔数年,甚至不属于同一个时空,“月子初”仍能轻而易举察觉到他的情绪。
“月子初”知道善魂一定有很多想问的事情,在此之前他也想象过再次见到他会说些什么,但真的见到了,千言万语顿时凝塞。
“在未来我们分开了,我是不是...”
“子初。”
“月子初”打断善魂,“这不重要,相信我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我会救你,会救我们。”
大事已成,他已经找到办法让一切回到正轨。
善魂的身形肉眼可见慢慢变淡,甚至有迹象要与迷雾融为一体。
“子初,把手给我!”
“月子初”在以精血在善魂手心画下符文,随着符咒念下符文化作金色飘起,最后消失在善魂手心。
“这个咒印可以护住你的三魂六魄,只要我不死你就不会有事。”
“月子初,相信我!”
周围景色为之一变,善魂已经回到月府。
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善魂低头看向手心什么都没有,方才所经历的一切实在都太过离奇,让他以为不过是大梦一场,可他却又不受控制的去相信。
“看什么呢?”
少年风风火火跑过来,身形穿过桌子跑到善魂面前,歪头看善魂手心,“怎么了?”
善魂握起手,“无事,太阳快落山了,你来吧。”
......
月子初和裴观一同往北边走,捆仙索还缠在腰上,两条锁链挨得近每走一步都撞得锁链哗啦作响。
裴观在乾坤袋中摸索了许久终于拿出一张面具,同月子初以前的面具一样的材质,只是并能没有那个吐着信子的阴邪毒蛇,“先用这个吧。”
月子初的面具被未来的他踩碎,他现在脸上毫无遮挡。
裴观能猜出月子初更名改姓又以面具掩面的理由,他是想要等到合适的时机在纪寒舟面前亲手揭下面具。
“不必。”月子初拒绝裴观,“他踩碎面具倒是给了我不一样的启发。”
月子初无疑是摩挲指尖,“你说倘若整个三十州唯有纪寒舟不知,在叶寒客的这张假面下是我的脸,该是何等光景?”
他要让所有人都成为他的共谋。
届时他脸上的表情定然极为有趣!
走了半天雾气没有半分消散的迹象,松林也没有找到,这条路彷佛被无限拉长。
如今安静下来,月子初的思绪才从方才的场景中完全抽离,这时他才注意到一路以来裴观是何等的平静。
遇见这等怪异至此的事断不该是如此反应。
“你不好奇吗?”
一日之内见到三个性格各异的月子初,听他们云里雾里掰扯半天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裴观神色不变,“我大致能猜到一些。”
月子初抱臂,饶有兴味看他彷佛回到从前两人在京城的日子,“说来听听。”
“与我武英台试剑的是你,金盛楼将我灌醉的是你,寒英山与我一同埋下梅花酿的是你,喜欢翻墙进宣阳侯府砸我窗户的是你...”
怎么说着说着开始揭他短了?月子初忍耐着没有打断他。
“夜晚的是你。”
“而白日里的则是另一个月子初。”
一体双魂。
月子初点头,严格来说纪寒舟并没有说谎,他的确是一体双魂,也的确祸国乱世杀朝明帝,致使大安亡国。
月子初压低身子,向裴观贴近,“我就是货真价实的妖邪。”
“不是!”
裴观重复,“你不是!”
“你未曾做过半点错事,是纪寒舟其心可诛,是朝明帝昏庸无能。”
月子初骤然大笑,笑得他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笑够了他直起身盯着裴观,“你就半分都不好奇我是如何活下来的?”
裴观认真看着他,“不好奇。”
“可我好奇。”月子初眼光轮转,“好奇一会儿我们遇见的究竟会是什么时候的裴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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