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朝。
官家果然提到了修建新祭台的事情,并点名让周越清来主理此事。
“臣定然竭尽全力做好祭台修建一事,以保后续的祈雨祭典能顺利运行。”
“有周爱卿这样的人才在,朕很放心。”
官家的目光从周越清,又转移到了并排站于一侧的卞白和沈沉英。
“此次下江南,朕才知道居然有那么多沉疴旧疾所在,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百姓的不易。”
“也多亏了身边有得力的臣子。”
朝臣们也纷纷看向这二人。卞白作为此次清查贪官污吏最大的功臣,早在几日前就被提拔为翰林院仕讲学士,专为太子讲读经史。但所有人都知道,卞白迟早有一日会入内阁。
而破获“江南孕母”一案的沈沉英迟迟未有提拔,有人传说是因为卞白背后有陈权安,而沈沉英只是个草根。
“修建祭台,祈雨颂福,涉及国之根本,朕决定封沈爱卿为工部营缮清吏司主事,与周爱卿一同负责祭台搭建一事。”
沈沉英愣住了。
她本是代替兄长入仕,寻求所谓的真相,替母亲报仇。升官提拔这种事,她从来没想过,也从不认为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臣有异议。”内阁首辅苏闫站了出来,躬身行拜礼,“祈雨乃大夏朝要事,沈大人刚入仕资历尚浅,怕是难当大任。”
沈沉英的确算是除了卞白以外,同期中升迁最快的了,但官家早已定了周越清为主要负责官员,意思便是让他带着沈沉英学习历练,好积攒经验。
其他官员默不作声,都知道这是官家有意看重培养的。
“资历浅不代表资质浅,此次沈爱卿率先发现了苏、衡两地的土地,人口问题,并从中挖出了潜藏在苏州南安庙的孕母勾当,便足以彰显其能力,朕认为他可以胜任。”
宋继扬附和:“臣也认为,沈大人才学过人,具有极强的分析能力,定然可以为官家分忧。”
其他官员见官家偏向,宋学士力荐,也纷纷站出来支持沈沉英入工部,同周越清负责修筑祭台,故而此事最终还是定下,沈沉英叩首谢恩。
下朝后,沈沉英还是觉得不太真实。
自己不仅升了官儿,还得到了官家重用。
她忘不了走出朝堂时,苏闫深深望着她的眼神,尽是对她的不屑和轻蔑。
有人觉得她做不到,那她就更要把事情办好,兴许得了官家赏识,她离所寻求的真相也会更进一步。
“沈大人,听说这次江南孕母一案极其凶险,你还险些丢了命,可是真的?”
谢与怀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跟前,与她一同下朝。
“丢命倒没那么夸张,就是大意了,被人下了药。好在卞大人及时出现,救下了我。”
“那还挺凶险……”谢与怀露出了钦佩的神色,“不过听说樊清已经被大理寺收押,还被锦衣卫日夜酷刑拷打,承认了这些年和黄永正私相授受,不日后就会被问斩。”
这的确算个好消息,不枉她几次三番涉嫌探查。
“樊清作恶多端,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
沈沉英其实去见过樊清。其实樊清长相周正憨厚,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贪官,甚至还给人一种廉洁正直的错觉,也难怪老百姓们会无条件相信他。
谁能想到这样一位面慈的父母官,手段会如此狠厉,对妻儿如此残忍。
她到现在都记得许氏疯病的样子,一路上看到和闻哥儿年岁差不多的孩子就傻笑或是哭闹,看上去不免有些可怜可悲。
沈沉英不想再想这些了,她转移了话题:“后日寿安公主的生辰宴这边准备的如何了。”
“一切都已妥当,主要还是礼部和宫内女官主理,我就是个辅助的。”谢与怀能在公主生辰宴上展露头角,其实很多靠的也是妻子肖氏的母家,以及在宫内担任司乐的女官段素玉。
他也懂得抓住机会,筹备期间结实了不少礼部的官员,为日后能入礼部做足了准备。
沈沉英没再细问,谢与怀便邀请她乘坐自己的马车。
“沈大人也要去翰林院吧,我们一道而行,你不如乘我的轿子同去,顺便也想找你请教一些事情。”
“有什么事情不懂不妨来请教我。”卞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站在沈沉英身侧,虽然没有什么肢体接触,但从让人觉得二人很亲密无间。这让沈沉英有些尴尬,稍稍挪开了些距离,却被卞白一掌拍在肩头,用了些力道地捏了一下。
“沈大人不用去调取历朝历代的祭台图集吗?”
沈沉英抬头,局促地干笑了两声,回道:“是啊,我现在得去找找相关的资料,而且工部的一些事宜我确实也不熟悉。”
“祭台也涉及礼部吧,正好我最近也有研究祭典事宜,沈大人,我们可以一起去……”
“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来着。”卞白打断了谢与怀的话,一双眼睛就那么盯着沈沉英,明明面无表情,却总令人感受到有一丝不悦在里面。
沈沉英别过头,小声在他耳边嘟囔,一脸困惑:“我……身体应该不舒服吗?”
“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馆看看?”谢与怀关心道。
“我住处离这边近,你去我那边休息片刻,再去找周大人商议修建祭台一事吧。”卞白直接忽略掉了谢与怀这个人,直接与沈沉英说道,“我扶你吧。”
沈沉英一头雾水,索性做出了个捂肚子的动作,配合他的表演。
等到两个人走得远些,彻底脱离了谢与怀的视线后,沈沉英才放下手,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卞白。
“卞大人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扯谎?”
“才升官就和其他部门的官员走那么近,你找死啊沈沉英。”卞白不满地又用手指点了点她白净细嫩的额头。
他很喜欢这样点沈沉英,每次他这么做,沈沉英的眼睛总会闭起来,就像有个开关一样。
“要说与我走得近,还有人比得过你吗?”
沈沉英不甘示弱地躲闪开他的手。她蹙起眉头来的样子,落在卞白眼里,毫无杀伤力。
“也是。”卞白没有否认,“但我和他不一样。”
沈沉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提到了正事。
“对了,你昨日让我查找历年来有关祭台修建的史册,难道是早就知道官家要让我参与此事?”沈沉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卞白每次都好像会提前预知一些事情,是陈权安告诉他的吗?
如果是,那有靠山可真好。
“这不重要。”卞白垂下眼眸,“重要的是,修建祭台是个肥差,工部多少人想来分一杯羹,却被你这么个小探花半道截胡。”
“你的处境,恐怕会有些艰难。”
是啊,沈沉英倒是没想这么多,她升官加接手了这么大的工程,肯定会有人眼红的,那到时候要是有人去细查她的底细可怎么办?
要是仇家也注意到她了怎么办?
“卞大人,你当初是怎么查到我是沈沉英的?”沈沉英回避这个问题太久,现在不问是不行了,“沈家有那么多人,你怎么就猜到会是我假扮兄长?”
“很简单啊。”卞白瞥了她一眼,语气轻快,“沈家之中,与沈沉君年龄相仿的沈家子虽然不少,但姑娘就只有你和你的嫡姐。”
“据我所知,你的嫡姐已经成亲了,定然不可能再抛头露面出来顶替别人,那就只有你了。”
“那……那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姑娘呢?”沈沉英自认为自己伪装地还算不错,至少其他人是没发现的,“难不成卞大人有火眼金睛?”
“火眼金睛没有,但……”说到这儿,他上下打量着沈沉英,唇角勾起一丝不太明显的弧度。
“但我看过你的身子啊。”
卞白说这句话时,言语中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诱意,勾的沈沉英莫名脸红。
她记得卞白是给她换过衣服,但那不是下江南的时候才发生的事吗?可他分明说过,是在试探她殿试一事时就发现她是女的了。
看她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卞白也不打趣她了,只是告诉了她一个事实。那就是其他人基本是查不出她身份问题的,让她暂且不用担心这个。
她真正应该小心的,是有人会在官场上给她使绊子。
沈沉英了然,她绞尽脑汁想不通自己何时暴露,但既然只有卞白发现,索性就不想了。
“我要去找周大人了。”她扭头就要走,却顿感腹部坠痛。
而卞白看她停住的脚步,弓着身子捂肚子,扯了扯嘴角。
“怎么,身体真抱恙了?”
沈沉英抬手让他闭嘴,额头沁出的一层薄汗都在说明现在的状况不对劲。她低头瞧了瞧肚子,脑子里在快速推断一个日子。
嗯,月事来了。
可这个时候怎么能来月事啊!
她现在需要立刻回府,于是挪动的步履略微局促,顾不得和卞白扯皮。没走几步,就有人从她的身后将她拦腰抱起。
“卞白……”
“少废话,先去我那里。”
最后她们还真的去了卞白住处,只是整个过程被路人的目光注视着,让沈沉英很不好意思。
卞白问她需要月事布吗?
沈沉英点点头。
他转身就要出门,沈沉英立马叫住他:“你不会是要帮我买吧。”
“那不然呢。”卞白凝眸望她,“难不成让女使去买,好让她们知道府上有个会来月事的探花郎?”
沈沉英立马噤声。
等到卞白把东西买回来后,她乖巧地去换上,顺便拿了卞白一身衣袍先换上。衣袍宽大,她便将布料折了又折,塞进袖口。
等都处理好后,她走出来和卞白道谢,卞白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她去床上休息,这让沈沉英有些意外。
她以为卞白会生气,嫌她麻烦。
“周大人那边今天就不用去了。”
“哦……”沈沉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有些无所适从地看看自己的鞋子。
“去床上躺着啊!”
“这是……你的床吗?”
“废话。”
“不行,那我躺上去,会弄脏你的床的。”
卞白沉默了片刻,然后沉着张脸将她扛到床上,按在被子里。
他抬起自己的袖子,上面隐约可见几处深色印记,用极其克制的声音,咬牙道:“你的血都已经沾到我衣服上了,还差张床吗?”
沈沉英的脸立马红了,耳朵烧得仿佛要滴血,她支支吾吾道:“我,我帮你洗干净吧。”
“不对,我帮你再买身新的吧!”
卞白嗤笑了一声,有些无奈地看向她。
“才升官就这么豪横,说买新的就买新的?”
他刚要调侃沈沉英不会过日子,结果这小丫头下一刻便睁着大眼睛,认真地对他说:
“给你买身新的,旧的我拿回去给旺福垫在狗窝里。”
“啥?”卞白一头雾水。
“我昨天捡到了一只小奶狗,便将它安置在院子里,正好天气凉了,给它铺层料子防寒。”
“沈沉英……”卞白清俊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诡异之感,随即闷笑了一声,薄唇轻启。
“你大爷的。”
已经十万字啦,能坚持看到这边的宝贝就是我每天写作的动力!每当我觉得很累不想写的时候,总会哄着自己,或许有人正在追更呢,或许有人在等着看呢?哪怕就一个人看,也得把这个故事好好的写下去不是吗?[竖耳兔头]与小沈大人,共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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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来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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