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沈阳哲胸中一口气上不来险些绝倒,“你们这群刁民!休要胡说!”
心中所想被人参透,沈阳哲恼羞成怒,竟口不择言起来。还不等包婉清开口,方才这些大胆猜测的客人纷纷激.情吐槽。
刚才还小声议论,现在一个个恨不能钻进沈阳哲的耳朵里喊。
“这成了探花郎就是不一样,原本与咱们一样的人如今也能叫咱们刁民了!”客人甲第一个站出来替自己被叫刁民打抱不平。
“哎哟哟!可真是神气——”客人乙嘴角一撇,眼珠使劲往上翻了翻,包婉清都怕人把眼珠子翻到背面再翻不回来了。
原本还忌惮着不敢出言反驳的客人见到了“出头鸟”,不禁也上前来说上几句,一吐心中的不快。
“他凭啥说咱们是刁民?也不想想之前不也还和咱们一样!”
“就是就是,他先前还是吃着包娘子的软饭才撑到科考罢?”这时有人提到了包婉清。
“我也听说了,据说要不是包娘子收留他,只怕这探花郎早便饿死在路边了。”一个瞧着上了年纪的老爷说道。
现下的邰县,要说哪些消息最火热,哪些最能打开众人的话匣,烧得一手好菜的包厨仙包婉清必然榜上有名。
是以关于包婉清这个掌柜的最近有什么行动,之前又做了什么,早年是住在哪儿的,祖上都有谁……全传了个遍。
众人们早就知道,这包娘子早些时候就是个只知道种地的老实人,父母双亡,靠着邻里接济长大,后来自己种地,自给自足,每天挑着担子到县城里卖菜,这么些年下来,也存了一些积蓄,就算不开这农家乐,也足以让一个独自居住的姑娘生活——直到这举目无亲又为人老实的包娘子收留了一个书生。
到这里就是大伙儿津津乐道的开始。
众人皆知,这小有几分容色的书生被包娘子带回去后就俘获了包娘子的真心,让向来老实每日只晓的务农种田的姑娘把所有积蓄拿出来供人念书,据说还像个丫鬟一样伺候这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寒酸穷苦书生。
伺候到最后,包娘子夏日里在地里晕倒,那书生还要霸占着她的全部积蓄,不让大夫给人开药治病,简直丧心病狂!
这件事儿太过离奇和离谱,不光是在王家村这个小村庄里的人知道,甚至邰县,乃至更远一些的城镇都对此事颇有几分印象。
以至于到了现在,大家基本上无条件站在包婉清这边,今日见到沈阳哲本人,更是对他本人在“谣言”的基础上加深了本就刻板的印象。
“谁知道你现在过来是不是因为包娘子身价上去了,看上人家的家财要分一杯羹……”
“……””
“就是就是,你这坏小子虽当上官,可别是将圣上蒙蔽过去才得了这探花郎做!”
虽说沈阳哲的确是烂人一个,但提到当今圣上就有些过了。
包婉清紧忙出面制止。
“大家稍安勿躁,请众位老爷夫人贵客们静一静,”包婉清走出来站在众人面前,“真的很感激大家对我有这样多的关注,也很幸运农家乐有大家,在今天这样的时刻,在农家乐和我被人污蔑的情况下得到大家的辩解和维护……”
包婉清眼中泛起湿润,她向大家郑重鞠了一躬,再起身时湿润褪去,余下坚毅和果决。
刚开始穿到这里,说不绝望时不可能的,这里作物稀少,物资紧缺,时代落后,作为一个现代人到了这里,简直是寸步难行,家里还有一个好吃懒做的陌生人,为了自己的财产要谋害自己,走到现在这一步,拥有自己的事业,遇到可以交心的朋友,还有这一路上帮过自己的人,和在农家乐工作的人,真的很不容易。
就算不为自己,也不能辜负这些陪自己一路走来的人。
包婉清转头看向沈阳哲,看向这个将原主磋磨的不成样子的人渣,道:“今日的事,我一定不会就此放过,不日将前往县衙,让县老爷来评评理,还请探花郎做好准备。”
自己虽有了银子,却还是无法与朝廷命定的探花郎作对,只能寄希望于新来的县老爷为人公正正直,刚正不阿,能为自己做主。
沈阳哲听闻要找县令,像是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他可是江陵侯府的姑爷,江陵侯世子是他的大舅哥。
何况,现在江陵侯世子就在邰县,只要自己向他说明自己的难处,为了他妹妹琴画,也不会袖手旁观。
区区县令,还威胁不到他。
沈阳哲想通这些,已然安心。
“你以为你搬出县老爷就没事了?你当我怕这小小邰县的县令不成?”沈阳哲十分嚣张。
“京中江陵侯府是我的岳家……”
“你当真不怕我?”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
一时间大家纷纷开始寻找另一道声音,对沈阳哲的岳家不太感兴趣。
众人都被这声音吸引往源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月白色衣裳的男子从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走出来,其样貌让在场人纷纷为之一窒。
一大伙人吸气喟叹不仅是因为来人俊逸的样貌,还因为这是前些日子刚上任的县老爷。大家伙儿不论隔得近的还是离得远的都见过。
“嘶——”
“啊——”
“诶——”
“这位是——”
大家齐齐发出惊呼。
“县令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终于有人点明来人身份,是跟着包婉清一起在人上任那天去城里瞧过的李嫂。
“县令大人也来这农家乐吃饭呀?”
“我还当这方圆百里有谁的声音能这般低沉激昂,威震八方!原来是是咱们县老爷呀!”
“哎呀哎呀,小民知道这农家乐的哪些菜好吃,不若让我来为大人推荐一二?”
“还是我更为了解,大人还是听我的哎——”
“你闪开,我来我来!”
“……”
众人激烈争吵,纷纷从围着包、沈二人迅速转移阵地到傅之远身边。吵吵闹闹、熙熙攘攘简直比后厨锅里正咕嘟冒泡的八宝粥还要混乱。
真是乱成一锅粥了,赶紧叫人舀起来分给大伙儿喝了。
突发变故,包婉清强作镇定,毕竟自己的面前是刚才放话要将之告上衙门的人。但沈阳却嘴巴张大,像是能塞进去一个鸡蛋,视线跟着人群从自己身边移到县令身上。
“乡亲们稍安勿躁,请、请听本官说一句……”被围得水泄不通挤得左摇右摆的县老爷艰难开口。
他虽是个县令,但也是从小习武的,却也依旧被这群激动的百姓推攘地险些站不住。
好在他这个县令的话还颇有几分重量,见他开口,大伙儿逐渐噤声。
傅之远见着场面得到控制,这才整理好自己被蹭乱的衣袍,一边往外走,准备瞧瞧到底是谁在大放厥词说自己连圣上钦点的县令也不放在眼里。
他将视线放在人群外的一男一女身上,这位姑娘十分眼熟,前几个月自己来这边送别师长在小巷里见过,前些日子上任县令也在街上与人打上个照面。
若是换一个人,他骇真不一定能记住人的样貌,可这位姑娘生得实在好看迤逦,让人见之不忘。
这男子就更是熟悉了,是与他一同参加殿试的新科举人,若是没记错,应该是本届科举的探花郎。
“方才在后边便听得这位兄台的声音耳熟,见上面才认清原来是圣上钦点的探花郎,”傅之远客客气气,看起来并没有将沈阳哲之前说的话放在心上,但他话锋一转,“但即便是圣上信赖的人,也不可骄矜自傲,不将朝廷命官放在眼中。”
虽然沈阳哲在背后敢这么嚣张跋扈,直言可以不将县令放在眼里,可真在人面前了还是会给人几分薄面。毕竟仗势欺人也不能完完全全放到明面上来。
“原来圣上将傅兄派遣到邰县来做县令,我还以为凭借你的才能和陛下的赏识,会留在翰林院做大学士。”
傅之远见他刻意转移话题,剑眉微蹙,转而向包婉清,眼里浮现出一层潋滟的笑意道:“早听闻邰县出了个包厨仙,一直想来尝尝,不知今日可还有机会尝到这‘只应天上有’的绝世美味?”
“……自然可以!”出现这样的事,包婉清还以为今日做不成生意了,没想到县令主动说要在这里用膳,震惊半晌才回神答复人家,“大人楼上雅间有请。”
说罢亲自领着人上楼,转身时朝李嫂使了个眼色,又看向张小虎,指了指沈阳哲。
二人双双点头,回以安抚的眼神,李嫂更是学着包婉清刚才使过的眼色,眼珠子向她身后的县令瞟了一下两下三下,表示“你顾好县老爷,其余的交给我”。
包婉清勾起嘴角,实在不忍直视李嫂仿佛眼角抽筋的神情,又怕自己失态,赶紧抿了抿嘴,希望刚才的小动作没被县老爷发现。
殊不知,县老爷虽是金科状元,更是自小习武,五官异于常人,早将她私底下的小动作,小表情探了个一清二楚。
二楼雅间还算安静,楼下嘈杂的声音逐渐转小消失,包婉清悄悄松了口气。
原本叫张小虎留意着县令的动向就是想在人头回来农家乐时给人留下好印象,现下这么一闹,什么计划都泡汤了,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菜能入得了这位大人的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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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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