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扰,白日剩下的时间,林诩楠更加谨慎,刻意避开了可能与其他宗门队伍遭遇的路线。收获倒也尚可,又寻到了一些零散的雾隐花和几处沼蜥蜕皮。
谢汋云依旧保持着他的风格,时而对一株毒草评头论足,时而因一只从未见过的毒虫而驻足,甚至有一次,他指着天空中一只飞过的、形如乌鸦却长着四只眼睛的怪鸟,信誓旦旦地说那玩意儿烤了吃能明目,被林诩楠严词制止——宗门玉简明确记载,那“四眼冥鸦”乃是不祥之鸟,食之会沾染晦气。
夜幕再次降临。两人寻了一处更为隐蔽的、位于几块巨大风化岩之间的狭小空地宿营。此地易守难攻,视野相对开阔,能提前察觉远处的动静。
林诩楠仔细布下警示阵法,又在外围撒上了一些驱虫的药粉。篝火再次燃起,驱散着夜的寒气和部分黑暗。
经过白天的冲突,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林诩楠不再像之前那样,将所有的警惕和压力都扛在自己肩上,他虽然依旧负责大部分规划和警戒,但偶尔,他会下意识地观察一下谢汋云的反应。而谢汋云,似乎也收敛了些许——至少,他没有再在守夜时“睡着”。
两人围着篝火,依旧沉默地吃着干粮。林诩楠拿出《求道笔记》,就着火光,记录今日的见闻与对青岚宗弟子功法特点的分析,笔迹依旧工整,但内容已不再局限于自身的修炼。
写着写着,他忽然抬头,看向对面正在小口喝酒的谢汋云。
“谢师弟,”他开口,声音在噼啪的火声中显得平和了许多,“白日里,多谢。”
他谢的是那“意外”的落水和螺壳,尽管方式诡异,但确实解了围。
谢汋云放下酒葫芦,笑了笑,火光映得他脸颊微红:“林师兄客气了,同门之间,互相照应不是应该的嘛。再说了,我也没做什么,就是不小心滑了一跤。”
他又将一切归咎于意外。
林诩楠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转而问道:“你对青岚宗那木系缠绕术,有何看法?”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问谢汋云,或许只是想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歪理”。
谢汋云摸了摸下巴,思索状:“嗯……架势挺足,青光闪闪的,就是扎根不够深,浮于表面。像那无根的浮萍,看着茂盛,一扯就散。不如旁边那丛‘铁线芦苇’,看着不起眼,根系却扎得又深又牢,风吹不倒,水冲不垮。”
他指着远处沼泽中一片在夜风中摇曳的、毫不起眼的深色芦苇。
林诩楠闻言,心中一动。他仔细回想白日那藤蔓,确实,虽然看起来凶猛,但被他的雷法一触即溃,远不如宗门典籍中记载的一些高阶木系法术那般坚韧难缠。谢汋云这看似随意的比喻,竟一针见血地点出了那法术华而不实的弱点。
“无根浮萍……铁线芦苇……”林诩楠喃喃自语,若有所悟。他感觉自己对法术的理解,似乎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不再仅仅局限于灵力强弱与招式变化,更开始关注其内在的“意”与“根”。
“看来谢师弟对草木特性颇有研究。”林诩楠道。
“谈不上研究,”谢汋云摆摆手,“就是看得多了,自然而然就知道了。天地万物,皆有其理嘛。”
又是“自然而然”。林诩楠发现,谢汋云的“道”,似乎就藏在这些看似平常的万物运转之中。
就在这时,谢汋云喝酒的动作微微一顿,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侧前方一片漆黑的岩石阴影处。
林诩楠立刻察觉到他这细微的变化,警兆顿生,手已按上了剑柄,传音问道:“有情况?”
谢汋云收回目光,仰头又灌了一口酒,咂咂嘴,传音回道:“没什么,一只出来觅食的‘影貂’罢了,胆子小,已经被火吓跑了。”
林诩楠将信将疑,神识仔细探查那片阴影,果然只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迅速远去的生灵气息,确实像是低阶妖兽影貂。他松了口气,但心中对谢汋云的感知能力更是高看了一眼。能在如此环境下,先于他察觉到这等善于隐匿的小妖兽,这绝非凡俗。
然而,林诩楠不知道的是,在谢汋云目光扫过的那片阴影更深处,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模糊黑影,正悄无声息地伏在那里。那黑影并非影貂,它形态不定,周身散发着一种与沼泽死气近乎一致的阴冷气息,一双毫无感情波动的眸子,正透过岩石的缝隙,牢牢地锁定着篝火旁的两人,尤其是……正在喝酒的谢汋云。
直到谢汋云那看似随意的一瞥扫过,这道黑影才微微一颤,如同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旋即以更快的速度,如同蒸发般悄无声息地融入更深的黑暗中,彻底消失不见。
篝火依旧在燃烧,发出温暖的噼啪声。沼泽的夜,似乎依旧只有风声和水声。
谢汋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将酒葫芦挂回腰间,对林诩楠道:“林师兄,下半夜我来吧,你安心调息。”
这一次,他的语气里少了几分懒散,多了些许认真。
林诩楠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闭上双目,开始真正专注于恢复灵力。不知为何,尽管疑虑未消,但此刻,他竟对身边这个神秘的队友,生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信任感。
夜色深沉,危机潜藏。但在这小小的篝火旁,一种奇特的默契,正在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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