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仪不高兴：“说的什么话？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最多觉得你重色轻友，怎么会真生你的气，知道冷落我就好，记得补偿我。”
“好。”叶凝抿唇，最近吃不好睡不好，嘴巴干到起皮，“我最近状态不太舒服，打算请个长假，以后不能陪你了，等我回来再补偿你。”
“你怎么回事啊？脸色这么难看，叔叔阿姨虐待你了？”明仪瞳孔清明，观察着她的脸色，“你看你嘴巴干得都起皮了，你等我我给你买瓶水，回来再说。”
不等叶凝拒绝，人已经卷出去了。
等待的功夫，叶凝随手点开同学群，上千条消息刷得飞快，她扫了几眼，却看到让人眼前一黑的聊天记录。
就在一分钟前：【系花好妩媚啊。】
【系花不愧是系花，身材绝了。】
【想不到系花私底下放得这么开啊。】
“…… ”
他们在聊什么？
叶凝心跳飞快。
为了验证猜测，翻开历史消息，她的脸赫然出现，她记得这个镜头，是视频截图，做了模糊处理，但仍然可以看出是谁。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截图里，她发丝散乱、目光迷离、脸色潮红，红唇半张。
背景多么眼熟啊，那是岑寂和她确定关系后的第三个月…… 。
——-“宝宝，看镜头。”岑寂摄像头正对着她，笑意温柔，“对，就是这样。”
叶凝心里别扭，捞起被子遮住身体，抢他的手机：“岑寂别这样，我不想拍，传出去不好。”
“不会的宝宝，我怎么可能让别的男人看你？”岑寂摆弄着手机，不以为意，“我留着自己欣赏，放心好了宝宝，视频我都放在加密相册里了，除了我谁也打不开，今晚交给我好吗？”
叶凝沉默抗拒，岑寂的做法让她心里十分不安。
朦胧旖旎的氛围下，粉色调灯光衬得她唇瓣饱满，肌肤胜雪，身材凹凸，激发男人的掌控欲和施虐欲。
岑寂抱住她亲她唇角，亲她雪白的侧颈：“宝宝你还不相信我吗？我是那种到处传播别人**的人吗？我答应你不会传播出去，肯定不会传播出去，相信我好不好？你看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我想留下一点纪念也不行吗？答应我好不好？嗯？”
叶凝侧头躲开他的吻：“还是别拍了，我真的不想拍。”
“可我想看，让我看好不好？男朋友都不给看吗？嗯？”岑寂诱哄，声线压低，性感至极，“就这一次，就一次，下次不拍了，把外衣脱掉好不好？我保证不往外传，我的人品你还不知道吗？我发誓！”————
百般纠缠、撒娇，叶凝拗不过他，心里一软，最终拍下那段露骨视频。
现在想想她可真愚蠢，怎么就信了男人的鬼话，她想回去那个时间点杀死愚蠢的自己。
叶凝心中的愤怒与羞耻爆裂燃烧。
怒火沸腾，烧干理智。
羞耻心作祟，生不如死。
她头晕目眩，耳鸣眼花，世界一片空白，她站在白茫茫的原野上，四面楚歌如同困兽。
门外阳光刺目，蝉鸣聒噪，她却仿佛置身数九寒天，寒意自脚底攀缘而上。
恍惚中，四面八方絮絮低语潮水一般席卷了她，她听到无数人骂她婊｜子，荡｜妇，人尽可夫，装清纯，装清高。
不不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图片流传到哪里了？父母看到了吗？大家会怎么议论她？
她以后还怎么活啊？
活着不如死了。
对！死了好，死了干净。
叶凝心神恍惚，攥着手机游荡到天台，叮一声，群里又有了新消息，这次是五秒钟打码视频。
这是要逼死她啊。
她望着明仪渐渐清晰的身影，面如死灰：“死了解脱了，死了就结束了，再见。”
从天而降时，视野的最后是明仪的双脚和裙摆以及对方的尖叫。
-
“你不知道，我当时要疯了，你怎么那么傻？”明仪握着她的手，哭得眼眶通红，“要是我不去买水就好了，你也不会…… ”
叶凝血泪翻涌，头发疯长：“跟你无关，那种情况下我能想到的唯一的方法就是死，死亡对我来说是解脱，我实在无法面对陌生人的恶意揣测，恶心的眼神。”
“我也不敢面对父母，要是他们看到…… 会怎么样？”
明仪拿纸巾替她擦掉血泪：“那你有没有想过，叔叔阿姨听闻你的死讯他们承受得住吗？”
“对不起，明明，我对不起我的父母。”
“你最对不起的是你自己。”方荀抱臂，摸着下巴，“岑寂这畜生，这么会伪装，还会pua，他平时都跟什么人来往？”
叶凝垂着眼皮：“学校后门有一家台球厅，他喜欢去那里打台球，跟老板挺熟的，不过，我有次去找他，他刚从上锁的铁门里出来，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起初我怀疑他出轨，可我没有在他身上发现任何女人留下的痕迹，他也发誓说他没出轨。”
“你信了？”
“我没证据，他后来也不去了，这事算过去了。”
纪垣记笔记飞快，密密麻麻写满三页纸，字迹行云流水。
“狗逼玩意儿也算半个社会青年了，我怀疑他考上洛城大学，分数掺了水分。”周迟摸下巴，“毕竟录取分数线可不低啊。”
洛城大学可是全国排名前十的高等学府，能考进来的学生，分数绝对不会低于六百。
“他很聪明。”叶凝抬头，头发不再疯长，情绪尚且平稳，“必修课选修课成绩优秀，他确实是靠自己考进来的。”
“那就是聪明没用在正道上，pua话术一套套的，心眼小，报复心强，心里数不清的小九九，好可怕一男的，谈恋爱的时候你没有发现吗？”方荀鸡皮疙瘩起一身。
叶凝眸子黯然，绞着手指：“当局者迷，而且他太会伪装了，再说…… 当时正在热恋期…… ”
周迟呵笑：“所以眼睛是瞎的，心是盲的，搞不好你还觉得这个男人贴心，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制的男人，自己捡到宝贝了。”
沉默，窘迫，叶凝使劲绞着手指，她没有痛觉，没发现手指变形了，明仪掰开她的手，握在掌心。
馆外夜色浓稠，路灯照亮方寸之地，更远处藏着未知的危险。
飞虫盘旋飞舞，不知疲倦。
方荀单手抓着身后栏杆：“男人在做错事时最喜欢道歉、发誓、求原谅，甚至会下跪自扇耳光，但是你不能因此相信他，因为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三个男人，六只眼睛齐刷刷看着他，探照灯似的。
“哟，情感专家，请说出你的故事。”周迟斜眼看他，握着拳头当话筒递到他面前，挑眉，“是那个男人欺骗了你的感情，让你受伤了吗？”
“滚你大爷的。”方荀一脚踹过去。乔森是骗了他，可也不至于让他因噎废食，他说那些话，纯粹因为他是男人，男人最了解男人。
激情时发的誓纯属扯淡。
周迟：“你不是男人吗？干嘛对男人这么大恶意，我可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方荀指着他，告诉叶凝：“听到没，好男人不会说这种话，这就是典型的渣男。”
“渣你妹啊。”
明仪噗嗤一声。
叶凝也忍不住微笑。
燕长留浅褐色眸子深邃幽深，瞳孔里倒映着方荀的影子，脑海里响起师兄的承诺。
——“一年后我回来接你，说话算话，我一定会回来的。”——
给出承诺的人再也没有回来。
方荀收起玩笑之色：“怪不得昨晚宋瑜吓成那个样子，原来他知道自己干的事见不得人啊。”
“事实清楚，牢狱之灾他是跑不了了。”周迟安慰她：“叶凝，法律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希望这样可以平息你的怨恨。”
空气陡然阴冷刺骨，穿堂风呼啸而过，桌椅翻飞，拉拉队的旗帜猎猎作响，靠墙的宣传牌呼啦啦倒了一片。
方荀抓紧栏杆，防止被吹跑，白衬衫紧贴窄腰，更显清瘦，阴风中他眯着眼，心中无奈，他知道对方不高兴，可一言不合就刮阴风太不讲道理了吧。
“喂，姐姐，收一下您的神通！”
他们几个可没有招惹她啊。
“可我只想他们死。”叶凝双目漆黑，像墨水倾倒，尖锐道，“凭什么他们还活着，凭什么！！”
燕长留摸出符纸拍上她后背：“天清地灵，何神不讨，何鬼不惊，喉神虎贲，炁神引津，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思神炼液，道气常存，收！” ①
阴风止，叶凝垂头没了动静。
关键时刻还得燕长留出马。
方荀一秒回归人间，整理衣服，头发：“叶凝小姐姐，你不讲武德啊，冻死了。”
另一边，周迟松开椅子脚爬起来，一脸懵逼：“不是，我说错什么了吗？她发这么大火？”
明仪，全场唯一没有受到波及的人，忍不住笑：“你没有错，凝凝心里有怨气，她觉得坐牢太便宜那几个畜生了，所以没控制好脾气。”
“嗨，这叫什么事啊。”周迟拍拍裤腿，没有计较。
纪垣捡回笔记本：“情况差不多了解了，岑寂、江则、凌余已经死亡，无法再追究刑事责任，后续我们会传唤宋瑜，白然，肖瑞配合调查，如以上情况属实他们几人将面临刑事处罚。”
明仪真心实意道谢：“谢谢你们。”
方荀摆手：“小事，但叶凝我们要带回去，放她在外面太危险了，等了结她的心愿，我们会送她入轮回。”
放任五级厉鬼在外面飘荡，鬼知道会闹出多少人命，还是让燕长留收起来比较安心。
话说，燕长留是什么级别的天师啊，那么强劲的阴风他一点事没有，还能在眨眼间逆转局势，他这么厉害居然抓不住害他穿越的厉鬼，对方的确有手段。
明仪踌躇：“我有个小小的请求，送凝凝的时候可不可以告知我一声，我想……我想送她最后一程。”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
“燕长留，你觉得呢？”方荀同意没用，送叶凝入轮回的是燕长留。
“自然可以。”燕长留神情平淡，欣然同意。
-
旭日东升，霞光万丈。
“那天晚上我们捉…… 我们遇到叶凝的时候，宋瑜也在场，他吓得不轻，问他什么都不说，当时就觉得有问题，可惜，他跑得太快。”一大早，周迟开车载纪垣去了趟洛城大学男生寝室。
纪垣精神奕奕，蓝色制服笔挺：“叶凝都找过他了，他还会老老实实待在宿舍等我们去找他吗？”
周迟打了把方向盘，一脚急刹停在了2号男寝，暑假期间，学生大多都回去了，留在这里的要么经济困难在勤工俭学，要么为了考研留校复习，要么正在实习，住校可以节省一笔开支。
寝室大门敞开，周迟关上车门：“在不在的去看看呗，万一他心大被我们遇上了呢。”
纪垣推开车门，咧嘴一笑：“也行，昨天的情况，我还没有上报，因为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照实说，我师父肯定以为我疯了。”
寝室楼下绿荫繁茂，夏蝉嘶鸣。
周迟走进一楼：“理解，不瞒你说，我当时也要吓尿了，这年头还能见鬼也算稀奇事了。”
二人爬上四楼，走廊宽敞明亮，过道干净整洁，一路找过去，站在了405宿舍门前。
周迟敲门，等了十来秒，没有人应门。
纪垣抬手敲了三下还是无人应声。
“估计跑了吧。”
“那我们去他单位，还是他家？”周迟手上转着车钥匙。
纪垣想了想：“他家是外地的，先去他实习单位一趟吧。”
二人转身跟迎面走来的宋瑜打了个照面。
“宋瑜？你…… ”周迟话没说完，对方扔下双肩包拔腿就跑。
做警察两年，纪垣条件反射，想也没想，离弦之箭一样追了上去。
“你跑什么？！”周迟也跟着跑，“宋瑜！我们找你打听点事，你跑什么！”
宋瑜不管不顾，闷头冲进楼梯口，板鞋摩擦地板发出吱扭吱扭声，像最后的挣扎咆哮。
他跑再快，能跑得过有经验的警察吗？
纪垣抓住栏杆纵身一跃，眨眼出现在四楼楼梯口，彻底堵死宋瑜逃跑的路线，男生紧急掉头准备上楼顶。
“往哪跑？”周迟抓住五楼栏杆，双臂伸展，活像老鹰捉小鸡，“宋瑜，我们就问你几个问题，你跑什么？！”
左，右，左，右，俩人堵在楼梯口运球走步呢，谁也不让谁。
“你在心虚？你做了什么？宋瑜，你们对叶凝做了什么？”
纪垣三步并作两步跨上来，将人牢牢按在墙上，口吻严厉：“别动！老实回答几个问题就松开你，不配合我们换个地方聊聊。”
宋瑜像搁浅的鱼，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失去反抗的力气。
“你们想问什么？”终于开口，喉咙里像含了沙子。
周迟背着手：“叶凝怎么死的？”
宋瑜动弹不得，嘴硬：“不是跳楼吗？全校都知道。”
纪垣单手压住他后颈：“别装傻，你知道我们在问什么。”
“我不知道！不知道！她为什么跳楼我怎么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活得不耐烦了跳个楼关我什么事！”宋瑜咆哮，脸红脖子粗。
周迟拳头硬了，一拳捣在他肚子上：“活得不耐烦？活得不耐烦！谁活得不耐烦？你个人渣！王八蛋！还上名校呢，洛城大学的耻辱！”
谢谢观阅。
①《净口神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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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洛城大学（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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