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做？”说不上来原因，方荀就是无条件相信他。
门外怪物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不断捶打着铁门，大门凹凸不平，眼看着承受不住了。
“照这样下去，铁门挡不了多久。”赵纹就地取材，捡了块石灰块儿，在水泥地上画了个线条交错纵横的符，“守护阵，管不了那么多了，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燕长留垂眸：“也好，接下来……”
‘咚！咚！咚！’
接二连三的捶击，铁门凹陷变形，阵地随时可能失守。
雪上加霜的是乌云陡然爆发紫蓝色闪电，噼啪噼啪一阵乱响，不停往下掉落火星子。
方荀怀疑这玩意儿跟高压电线一样，甚至比高压线还要危险十倍……二十倍，人体一旦接触顷刻间就会变成焦炭。
更加恐怖的是，火星子像是活物，落下来之后，火花不但不熄灭，反而开始膨胀，体型宛如冷血蛇类，通体银白，四处游蹿，行动迅速敏捷。
也就眨眼的功夫蹿到了方荀脚边，方荀脸色大变，边跑边喊：“喂！别过来！我是什么很该死的人吗？干嘛盯着我不放？不要过来呀呀呀……！”他猛地窜上旧沙发，嘴里喊，“燕长留，救命！”
燕长留双指并拢，一张符出手，‘银蛇’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他捏住七寸，轻声说：“好了，没事了。”
还以为要跟它斗智斗勇呢，结果就这？方荀挠着后脑勺跳下沙发。
“装神弄鬼，不过如此。”燕长留神色冷淡地说了句话。
方荀想，大概幕后操纵‘银蛇’的人正在关注他们，燕长留这话是说给对方听的。
紫蓝色闪电扭成了麻花却怎么都逃脱不了燕长留的手心，干脆自我毁灭散成无数光点，飞走了。
“燕长留，你是故意那样说的吗？”方荀凑近，低声问，“对方是不是正在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嗯，他躲在后面观察我们。”燕长留给摇摇欲坠的大铁门加了道符，“此地不宜久留，接下来按照我说的做。”
墨色云团翻卷着，打着滚儿，紫蓝色闪电一波接一波，时不时掉下来两三个火花，落地变成‘银蛇’，一不小心就会着了道。
周迟和赵纹率先躲进守护阵，这个可以同时容纳十个人的符阵成了庇护所。
赵纹并不像他自己所说只会一点简单的道术，起码画出这么一个守护阵是需要坚固的基础的。
方荀也赶紧跑进去，点头如捣蒜：“嗯嗯嗯，都听你的，你说，我一分钟也不想待了。”
燕长留站在他旁边，平声：“适才你也看到了，闪电掉下来便会追着我们不放。”
方荀深有感触，连连点头：“对，这个真的很要命。”
燕长留：“你和周迟负责开门，每次放进来四个，我和赵纹吸引怪物的注意力，如此闪电便可以派上用场。”
他是想利用闪电消灭怪物，这样不仅可以将追着人跑的闪电的利用率最大化，还解决了怪物太多，他们寡不敌众的窘境。
一石二鸟的计策。
方法好是好，缺点却也很明显。
怪物数量可观，力气又奇大无比，而且它们没有自主意识，他俩打开门容易，能不能关上就不好说了，怪物进来后，距离最近的是他俩，怪物又听不懂指挥，万一逮住他和周迟下嘴怎么办？
这活说好干也好干，说难也难。
“这是两张隐身符。”燕长留好似明白他的顾虑，清泠泠的凤眸直直望进方荀眼底，“贴在身上可保护你们开门时免受攻击。”他将符递给方荀。
“哦，还可以这样，你有这么好用的符怎么不早点拿出来。”方荀‘啪’贴在胸口，豪气万丈，“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周迟有样学样，站在门后用肩膀顶住变形的铁门，防止怪物一下子涌进来太多：“我也准备好了。”
燕长留沉默了一下，才说：“隐身符至多坚持一刻钟，我们速战速决。”
其实燕长留没告诉他们的是，隐身符有负面效果，每使用一次减少寿命一年。
赵纹笑着说：“燕哥这个方法好。”
燕长留在门后画了个防御阵，方荀和周迟站在里面，眼睁睁看着‘银蛇’到了他们脚边‘噗’一下灰飞烟灭。
紫蓝色闪电一刻也不消停，放御阵周围忽明忽暗，像有人放鞭炮似的，喧嚣热闹。
周迟听得龇牙咧嘴。
方荀苦中作乐：“这声音多喜庆啊，就当提前庆祝我们脱困吧。”
赵纹哈哈笑说：“方荀哥说得对，也怪我学艺不精，帮不上什么大忙。”
方荀摆手：“没有没有，爬楼的时候要不是你的符拖时间，我们的处境说不定更加麻烦。”
周迟：“啥时候了，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赶紧开门吧，我回去就找人做法，最近真是倒霉，老遇上这种神神叨叨的事。”
燕长留叮嘱：“即刻起怪物闻不到看不到诸位，门开之后，大家守在各自的位置不要随便走动，切记。”
为了自己的小命，燕长留怎么说，他们怎么做，没有人提出异议。
方荀喊：“燕长留，赵纹，你们小心。”
燕长留的能力毋庸置疑，只是凡事都有例外，单枪匹马面对成百上千的怪物，本身就需要强大的实力和强悍的心理素质，燕长留全都俱备，可万一呢？
万一发生意外呢？
燕长留云淡风轻：“嗯。”
赵纹十分乐观的微笑：“你们也小心。”
因为燕长留的波澜不惊，方荀的心脏撞击着胸腔，身上涌现无穷的力量和磅礴的勇气，他想，跟燕长留并肩作战真是件幸事。
怪物的怒吼咆哮持续到现在，不停歇，不知疲倦。
“那我们开门了？”
“嗯，开门。”
‘咔嚓--嘎—吱--’，生锈的门轴苟延残喘，敞开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畸形扭曲的生物伸着脑袋挤进来。
一个。
两个。
三个。
四个。
关门！
他们咬紧牙关，使出浑身解数守好第一道防线，把后面躁动的怪物关在了门外。
腥臭气直达天灵盖，呛得方荀睁不开眼，楼道相遇时还只是铁锈味和淡淡的腥臭味，这才几个小时啊，怪物身上的皮肉都化成了一滩黏稠的血水，隐约还有蛆虫在蠕动。
怪物的□□腐烂了，力气也在增加。
难怪铁门那么快就支撑不住了。
怪物甩着半个脑壳，摇摇晃晃走进来。
为首的怪物应该是首领，它去哪里后面三个缺胳膊少腿的家伙就跟到哪里。
方荀贴着隐身符，紧紧握住门把手，手心冒着冷汗，喉咙发紧，心脏不安分地跳动着。
燕长留和赵纹站在大铁门正前方，怪物进来一眼就锁定了目标，这样倒省事，两个人不紧不慢吊着身后的怪物。
乌云铺天盖地，苍穹黯淡模糊，这座医院像被人遗弃的独木舟，在风雨中飘摇。
他们各自领着两头怪物，径直奔向火花四溅的乌云下，站在对面静静等待猎物上钩。
赵纹身上带了辟邪驱祟符，可以暂时避免被攻击。
‘银蛇’害怕燕长留，贴着他的鞋边游走，不敢近身攻击。
专挑软柿子捏。
近了，近了，怪物一脚踏进陷阱，闪电从头顶直劈下来。
乌云刺啦刺啦，电流声令人毛骨悚然，别说靠近，光听声音都得退避三舍。
闪电一道接一道落在怪物们身上，地上游走的‘银蛇’从腐烂的腿骨里钻进去，外表可以看到他们的皮肤上有许多鼓包，慢慢地向上游动，看多了令人身体不适。
空气里弥漫着烤肉的焦香味，方荀胃里翻滚，嘴里泛酸，忍不住干呕，吐出酸水来。
太恶心了，未来三个月，他都不想吃肉了。
怪物们变成冒着黑烟的四块黑炭，轰然倒地，身体抽动像犯了癫痫。
解决完第一波怪物，有了经验，后面的流程顺利多了。
不出一个小时，天台上密密麻麻躺了上百具黑漆漆的尸体，焦糊味和苦味淹没了四人。
后面隐身符虽然失效了，但怪物的注意力始终在燕长留和赵纹身上，他俩反而很安全。
战斗结束。
方荀揪着衣领闻了闻，感觉自己腌入味了，这回去不得洗个十遍八遍的啊，就算身上没有味道了，嗅觉还残留着余味。
要命。
“呼～”方荀瘫在沙发上，活动着双手，握门把手太久，手指头痉挛，不听使唤了，“终于结束啦，累死了。”
“我也是。”周迟跟他挤在一块。
倒也不是身体上的累，就是精神上疲惫。
怪物解决了，乌云散了，方荀想，再厉害的法术，也扛不住持续续航，幕后操纵者估计也疲惫不堪，现在正是一口气冲出去的好时机，千万不能等到对方充满电再杀个回马枪。
这真不是人干的活。
更不是人待的地儿。
周迟生无可恋：“荀儿，你快闻闻我身上有味道没？卧槽，每次呼吸那股味道挥之不去，我不中了。”
方荀凑过去，皱着鼻子：“你好臭。”
周迟哭丧着脸：“完了，这味道我能记一辈子。”他停顿一会，凑近方荀，“你也好不到哪去，是你身上的味道吧。”
“你身上的味道。”
“你的。”
“是你的。”
……
俩人推来推去，谁都不承认。
周迟猛然想起来：“你看我额头上的伤口开线了吗？”
纱布早就不翼而飞，方荀扒开他的头发，缝线没有撕裂，只是一直有血丝往外渗。
另一边，赵纹垂头坐在地上，怔怔地盯着满地狼藉：“朋友们，怪物死了，我们怎么出去？”
三个人半死不活，或坐或躺，只有燕长留没事人一样，衣衫整齐，发丝不乱，脸上不见倦色：“回五楼，找线索。”
也对，他们是在五楼出事的，回到原点说不定会有线索。
谢谢观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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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附属医院（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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