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到第五次，方荀终于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来。
“女鬼，你打算怎么解决？”方荀狼吞虎咽吃早餐，喝完最后一口小米粥，拿起双肩包。
睡得太晚的后果就是，早晨闹钟响了半天，方荀像被封印了似的，跟大床抵死缠绵，难分难舍，直到最后十五分钟才火速洗簌。
星期一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开不完的会，赶不完的策划案，要跟踪游戏数据，分析用户留存率，了解市场趋势等等等等，到底是谁发明的打工啊！到底是谁！方荀怒吼。
第10086次祈祷：早点退休。
燕长留慢条斯理咽喝口水，缓缓开口：“若想厉鬼轮回往生，必要助其复仇，达成所愿。”
方荀背上包，看一眼手机，飞快道：“那你等我下班，我跟你一起帮她找仇人，我要迟到了，先走了，燕长留，记住了没，等我回来，不要私自行动，一定要等我。”
离开前方荀一再强调。
女鬼一两年都等了，再等一个白天不过分吧？
“好。”燕长留颌首，收拾好餐桌，找了本书边看边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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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不断，热意绵延。
方荀紧赶慢赶，终于在八点五十九分四十四秒踏进了公司大门，细密的汗珠顺着白净的锁骨上流淌，像上好的羊脂玉。
冷气铺面，翕张的毛孔骤然收缩，他擦掉鼻尖上的汗珠坐到工位上，给电脑开机，繁忙的一上午就这样开启了。
午休时，收到了周迟的消息，是一张学校论坛的截图。
【明月几时有：恶人自有天收，人在做天在看，他们三个岑寂，江则，凌余都不是好东西，死得好，真该放鞭炮庆祝。】
这位网友的话太偏激，下面好多留言骂ta恶毒：“是不是自己过得不好就希望全世界给你陪葬？”“你嘴巴这么毒，小心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人都死了，积点德吧。”……
‘明月几时有’似乎跟死者有过节，为什么说死者恶人？他们三个做了什么？
ta是受害者吗？
就算不是，应该也知道点内幕吧。
方荀：【迟子，可以联系到明月几时有吗？我觉得ta知道点什么。】
周迟语音：【要不我找学长帮忙？他是警察正好负责这个案子，私下联系对方不一定相信我们。】
方荀：【也行。等你消息。】
周迟办事效率挺高的，下班之前发消息说明月几时有同意见面，不过不想去警局，见面地点定在了学校附近的咖啡店。
今天不用加班，方荀准点打卡下班。
走出公司大楼，方荀精神奕奕，杏眼明亮，果然，不加班就是牛马最好的医美。
八月盛夏，下午六点的太阳依旧**滚烫，柏油马路热气蒸腾，空气肉眼可见的扭曲变形，呼吸间热气滚动，鼻粘膜有被灼伤的错觉。
方荀跟燕长留一起赶往咖啡店，在店门口跟周迟相遇。
“迟子，你怎么跟学长说的，假如跟案子有关的话，我们还能旁听吗？”方荀率先推开咖啡店大门，迎宾门铃播报着欢迎光临，冷气争先恐后拢上来。
燕长留最后一个踏进去，玻璃门在身后关闭将暑气隔绝在外。
店内环境清幽，有四五桌客人正在小声聊天，看到方荀和燕长留进来，几个小姑娘眼睛都亮了。
周迟找了个靠窗位置：“能怎么说？我就说我有一个朋友愿意提供线索，但前提是要求我在场，然后我找了明月几时有，告诉ta我是警察想找ta了解一些情况，然后……”他耸肩摊手，得意洋洋。
这小子两头骗，还让他成功了。
“行啊你小子，胆子肥了啊。”方荀挑眉，拿起盘子里的一颗糖丢他。
周迟一把接住，剥掉糖衣丢进嘴里：“没有我你现在能坐这吗？还不快磕头谢恩。”
方荀眼珠一转，笑得不怀好意：“学长身份的便宜都敢占，学长真的只是学长？”尾音上扬，像带着把钩子挠得人心痒痒。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①，晚霞灿烂如火，他笑容肆意，白皙的面庞流转着白瓷的光芒。
周迟喊：“哎哎哎，看看我清澈的大眼睛，是不是很无辜？我冤死了。”嗓门有点高，吸引不少视线。
俩人立即收敛神色，正襟危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黑衣黑裤的燕长留坐在方荀身边，端方如玉默默无言，当真是称职的背景板，只是他本人五官俊逸，身材挺拔，不说话也吸引目光。
周迟掏手机扫码点餐：“他们马上到了，我先点好喝的，省的再等，燕哥喝点什么？我请燕哥喝咖啡。”
端方矜持，正襟危坐的燕长留酷到没边，他没说喝什么，只是侧头以眼神询问方荀的意见。
他能喝什么？他对奶茶咖啡都不了解，点单的事情自然交给方荀来做。
“我来点吧。”方荀接过手机，点了两杯生酪拿铁加冰半糖，加入购物车后将手机还给了周迟，“光请燕哥，不请我？”
“方小荀！你他妈点都点了装什么蒜？”周迟摩拳擦掌想掐死他，捡起果盘里的糖果丢他。
方荀侧身敏捷躲开，彩色糖果啪哒掉到了桌子下面。
捡糖果时不小心撞到燕长留身上，对方稳如泰山，倒是方荀以为自己撞到了冰山，这人吃石头长大的吗，肌肉梆硬。
最关键的是大夏天冷静的不像话，还穿个长袖，还不流汗，跟智能Ai似的。
方荀跟他道歉，把水果糖放进糖果盘里。
这边正闹腾着，门口传来迎宾门铃的电子音：欢迎光临。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三人齐齐回头，进来的是一个扎马尾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女生，身后跟进来个寸头一米八几的大帅哥，帅哥视线转了一圈，看到招手示意的周迟，一下子笑开了。
他和女生一起走过来，和大家打了招呼才入座。
“我是不是来晚了？抱歉，有点事耽误了，你们等很久了吧？”帅哥相貌堂堂，双眼神采飞扬，带着坚毅之色，嗓音清亮明快，一对大耳朵特别显眼，方荀一眼就注意到了，据说耳朵大的人福报深厚，这话有点儿道理。
周迟笑着说：“没有，我们也刚到没多久，先喝点水。”他挤到方荀身边坐下，倒了两杯水推过去，“纪学长，方荀也有线索提供，所以我把他们也带过来了，不介意吧？”
纪垣擦掉额头上的汗水，爽朗地笑道：“当然不介意，小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里不是警局，大家出来聚一聚，随便聊聊。”
既然这么说了，那后面要说的话就是朋友间的闲谈，不涉及敏感话题。
但是，周迟什么时候跟纪学长认识的，关系这么好？不会喜欢人家吧？
就连好哥们都瞒着，藏得够深啊，回去就严刑逼供。方荀磨刀霍霍。
二人的性取向也是能成为朋友的另一个原因。
女孩子落座半天没出声，只是好奇地打量他们，一群帅哥别提多养眼了，耽误点时间又何妨。
服务员端着咖啡过来：“您好，你们点的咖啡好了，请慢用。”放下咖啡很快离开。
方荀搅动咖啡，笑容明朗：“小姐姐叫明仪对吗？”
明仪仪态大方，点头：“对，你们找我是为了了解学生跳楼的原因对吗？”
明眸皓齿的方荀绅士微笑：“嗯，我在学校论坛上看到你说，他们恶人有恶报，三个人死了活该，所以想问问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愿意详细说说吗？”
明仪抿了口咖啡，垂眸组织语言：“我是叶凝最好的朋友，岑寂是凝凝的男朋友，凝凝跳楼就是因为他！”说这话的时候，她眼里的惋惜和恨意交替。
果然跟燕长留说的一样，对方是因为感情问题死亡的，只是另外两个人呢？又在这件事里起了什么作用？
深褐色液体堆满泡沫，勺子放进去一个又一个无声破裂，如同虚幻的童话故事撕开了丑陋的一角。
方荀双眼不眨的等待一个真相。
燕长留端起咖啡浅尝一口，眉头不易察觉的起伏继而恢复，奶味浓郁，口感微咸，他放回去喝了口水，也在等着小姑娘后面要说的话。
对方的反应方荀没有错过，燕长留果然喝不惯咖啡，他把自己的咖啡喝掉一半，熟悉的味道——牛马续命的药。
周迟稀奇，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系花有男朋友？她有对象？！你知道叶凝是多少少男心里的女神吗？他们要是知道真相，心要碎一地了，他们在一起多久了？”
明仪双手交握，放在桌面：“在一起不到三个月，俩人没有公开，只有身边的几个朋友知道。”
校园百晓生，计算机系的‘交际花’周迟都不知道的事情，那确实很隐秘。
方荀摸着杯口：“他们两个是谁不愿意公开？”
明仪：“是凝凝，她觉得两人感情并不稳定，不想大肆宣扬，而岑寂对此不满，隔三差五的告白，莫名其妙的鲜花情书这些东西让他有危机感，两人为此经常吵架，他迫不及待想要宣誓主权。”
纪垣双手放在膝盖，腰板儿笔直：“后来呢？”
“后来…… 后来，一段视频突然在校园内疯狂传播，流言四起，她受不住那些窥探的、不怀好意的视线，最终选择……跳楼。”
“是了，我怎么把这事忘了。”周迟捶手心，”当时是有一段…… 视频在男生间广为流传…… ”
沉默……
他抬头，四个人，八只眼睛，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沉默是今晚的主旋律。
“看什么？！”周迟无辜，被看得不好意思，“你们没看到吗？哎呀，当时还以为她会报警，或者就说是AI合成的，现在AI换脸技术那么成熟，她不承认就没事啦，荀儿，当时我不是跟你讲过吗？结果你看一眼就走了，你肯定不记得。”
方荀直勾勾盯着他，他想起来了！但他一个gay，对a｜v不感兴趣，就随意扫了两眼，谁会想到那是犯罪证据啊，而且那个时候他忙着去做家教，别说看那什么了，就连diy的时间都没有。
“我记得，原来是这件事，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方荀胸腔里像塞了铅球，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却遇到了人渣并为此送了命，别说杀了他，就是千刀万剐也不过分。
“是啊，岑寂这王八蛋真不是东西！”周迟有感而发。
众人闪烁其词，但燕长留已然明了。
事情发生时，纪垣已经工作了，他不清楚事情始末。
“换个地方说话。”燕长留率先起身，他目光敏锐，从他们进来店里的小姑娘便一直盯着他们这边，窃窃私语捂着嘴偷笑，让人不舒服。
他耳朵尖，听到小姑娘说：“就是他吧？看身形很像，你不知道他当时从六楼跳下去有多帅，简直跳到了我的心巴上！”
另一个小姑娘双手合十捂着胸口：“还有那个皮肤很白的小哥哥，左边嘴角有颗痣的那个，我在直播间见过他，声音很好听，他真人比视频还帅，阳光干净，我好爱！”
前一个小姑娘：“他有没有对象？想加个微。”
方荀没听到但他感受到了热切的目光，也站了起来
纪垣：“谢谢周学弟的咖啡，我们确实换个地方说话比较好。”
明仪将鬓角碎发拢到耳后，眼眶通红：“好，。”
谢谢观阅。
①李清照《永遇乐·落日熔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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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洛城大学（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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