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手机总是容易困，但不得已必须保持睡前吃药，即使只是打盹。
服药过后睡的很沉，做梦就和套娃一样。一切清醒时的不可能在梦中都有了逻辑。
梦中招丏的妈妈年轻了一个度，她正在教育刚上初中的招丏。
那次他考了全校第二，在省重点也算得上前十。但他妈妈并不满意，因此取消了他去美术比赛的机会——他好不容易冲进前三而得来的机会。
去县里领奖那天是他一个人——招丏的妈妈觉得丢人。
他打了车，付了钱，然后旷了整个领奖仪式，去了心心念念的美术比赛。
那儿太远了，又因为他中途改道，到场时只能看见稀落的人和扔掉的画。他想，现场应当是热闹的吧。
回家时天雾蒙蒙的，那年他十三岁，母亲用药过度死在回家路上，姐姐成了她财产的顺位继承人。
在梦中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第三视角，醒来后招丏茫然的望向窗外。
吃过饭后，两人迅速到了桥边上，现在是十点，阳光没到最烈的时候。招丏带了帆布帽，后脖颈晒得难受又把外套帽子带上了，招芫穿的白色连衣裙，打算走到上面拍照。
桥边石碑上刻着桥名“昔鸟入眠桥”和它的由来。
“昔鸟入眠”或许很讲究情调，台阶要自己爬。桥的样式不是很好，虽是透明的脚踏板，但围栏上贴满广告，好在还算干净。
丏、芫两人步子不是很快，爬到顶就挨着两点了，招丏不是很有兴致，靠着围栏玩手机，招芫也就意思着拍了两张，又跑去微信上发牢骚。
“拍照别乱发朋友圈。”招丏把手机举到招芫面前晃了晃。
招芫上初三，请假老师不好糊弄。
“哦……哥，我快递到了。”
“单号发我。”
“三克油～”招芫翻这手机嘟囔了句“你让他别拆啊，我帮别人带的…”
搞完她视线移至招丏屏幕上，他还在跟班主任周旋，也不知道听到没。
招芫蹙了下眉，不再看了，用开玩笑的语气搭腔“哥，如果我不上了，你养的起我吗？”
招丏扭头看她一眼，挺认真“养不了，明年给你办转学，高中搁着儿先上半年。”
“转学？转去哪？”
“你妈回来了。”
“我不想—”
“这是我的意思，”招丏收了手机，朝面前拼命吸了口气，格外享受，弯下唇“我要出国，你也要上高中了。”
招芫没了法，这就说明这事谈不了了。他哥不是一个强势的人，但在某些方面表现出格外的执着。
“你要去哪？”
招丏笑了笑，半个身子往天桥外探去“还没决定好……想好了给你说吧。”
招芫挺配合“是不用再忍受班里的臭脚丫子味了吧？”
两人沉默着笑了。
“你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
招丏笑的更放肆了，几乎掩饰不住的高兴“没有啊。怎么，你有推荐的地方？”
招芫对此表示无视，看了眼左手内侧的表—4：37—算算时间，她把手机又拿了出来，拍了下招丏的后腰，往天桥下走“咱们该回去了。”
招丏没立刻跟上，他往上桥的那条路上望了会儿，这桥其实没有什么上下之分，中间隔了个山谷，虽然陡，但也被开发出来，桥下面可比这热闹多了。
这一眼望去，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但是总觉得应该在哪里见过这般景象，细细想来，他上次来应该是八月中旬。
正值最冷的天，澳大利亚却最是热闹。
那时他药效过去，又替家里人看了两天生意。正要回去，赶上一大伙毒枭躲进来，不得已留了两天。
招丏本身很嫌麻烦，原想在酒店躺完这两天，但一个年老些的长辈不知分寸，还要登门拜访，他就躲了出去，好巧不巧，他去的就是那桥下的市区。
但天桥还没有竣工，二百多米高的桥架颤颤巍巍，那天中午就发生了那么一件事儿还算的上特别，以至于他记到现在。
招丏解决了午饭选了个好极了的地方，正要消磨掉这一下午的光阴，桥上就出了事。
一个二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带着两三岁的男孩高站在桥架上，那男孩被他拖着胳膊昏昏沉沉。
招丏常认为自己近视看不清东西，但这大街小巷皆依山而建，此处就高了些，高的几乎与那女人平视。高的，他甚至不用眯眼就能看清，以至于刚刚对上他手里的茶就僵住了。
这儿的动静不小，桥架两边和山谷下挤满了人。出言相劝，似乎真把她说动摇了。就像每个寻死觅活的人，也总希望被理解，也总有一些期待。
这儿的窗子大开，自然就不只有招丏这一位客人，所以对面的声音透过窗户，穿来落到那妇女和招丏的耳朵里，清晰的如同面对面。
“老婆子，不想活了，有本事跳啊，也给我们哥几个看个笑话。”
他似乎真没睡醒，话里还夹着一些哈欠。
妇女手中托着的男孩挣扎着扭头说了些什么，吓得那女人手上一抖，那男孩就落了地，似乎还被冲的弹了起来。
底下的轰动不小，第二具尸体是伴着警察的警铃而落的。
招丏依然神色淡淡，耳里还隐约捕捉到对方的掌声，他轻笑一声，敛回神色离开了。
回忆到这一刻停止，他早已忘记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或喜或悲，无非于这两中。尽管他总是浅浅的感受不到，像浮在水面的荷叶。
招丏烦躁的按响中指和食指，落后招芫一步下了桥。
桥不是完全直的，有些弯弯绕绕，甚至搞出了小亭子，视野丝毫不逊色最高点，而且别有一番风味。因此，人挤得多了些。
少年蜷缩在亭子的一角，翻着相机里的照片—那是他所爱的男孩，张扬明媚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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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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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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