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说话……”
“长期的失语,有时候不是因为不能,而是因为不敢,或者是…不愿。”
槐安的声音带着哑。话语穿透冰冷的面具,带给迟不晚的是压垮灵魂的疲惫与厌恶。“现在极致的痛苦,冲垮了他心里最后的堤坝。”
怀里的孩子力道渐弱,那点用仇恨和不甘爆发的力气如潮水般从他体内褪去,剧烈的情绪和失血带来的虚弱使他再次陷入昏迷。
只有身体还在无意识的颤抖着,滚烫的额头抵着槐安的颈侧,口中还在无意识的喊着“娘……”
槐安小心调整了一下怀抱,尽量避免触碰到哑童身上的伤口。
他示意迟不晚靠近,迟不晚现在还在头脑风暴中,下意识傻傻的凑近,槐安抬手撕下了迟不晚相对干净的内衬下摆。
顺势拿下迟不晚别在腰间的水囊,倒了些水浸透衣物。
“帮他处理一下伤口,这样下去会发炎。”槐安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静,那冷静底下是寒彻刺骨的悲。
悲,为什么而悲,为村民,为哑童,还是为暗部曾经的付出原来不过杯水车薪…
原来暗部做的那些救不了他们,原来暗部他们的死换不来他们的安康。
迟不晚咬了咬舌尖,疼痛刺激的大脑清醒活跃起来,接过槐安手上的布料,颤抖着手解开哑童破败染血的衣服。
动作尽可能的轻柔,清水润过已经凝固的血痂和皮肉外翻的伤口,即使是在昏迷中哑童也痛的蜷缩。
迟不晚看着那些伤,只觉得自己身上也阵阵的幻痛,手脚冰凉,牙尖用力咬着口腔内壁,使自己沉下来。
“他们,怎么可以……”迟不晚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愤怒。
“当生存成为唯一的目的,人性往往是最先被献祭的东西。”槐安微垂着头,看着孩子的伤,睫毛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阴翳。
他目光投向枯泉村的方向,晨曦微光中,那片土地依旧死气沉沉。
“你看那龟裂的大地,像不像一张贪婪的嘴?它吞没了雨水,吞没了庄稼,最终开始吞吃人的良心和孩子的血肉。”
“可那孩子…他明明恨,他咬你,可他为什么还要回去?为什么还想着‘下雨’、‘阿娘’、‘活命’?”迟不晚无法理解这种近乎自毁的执念。
槐安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因为那是他认知里唯一的‘道理’。
村长、村民,甚至可能是他的‘阿娘’,都告诉他,这是唯一能换雨活命的方法。
他恨这个过程,但他或许相信这个结果。或者…他只是没有别的路可走了。他的‘回去’,不是勇敢,是绝望。”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有时候,人抓住一根稻草,不是因为相信它能救命,而是因为…那是视线里唯一的东西了。”
处理完伤口,迟不晚将外袍脱下,裹住孩子近乎**的身体。
“现在怎么办?”迟不晚问,“带他走?”
“我们带不走一个一心求死,或者说,一心求‘某种意义’的人。”槐安看着孩子即使在昏迷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强行带走,他或许会想办法逃回来,或者就此枯萎。”
“难道就送他回去?送他去死?”迟不晚激动起来。
槐安没有直接回答,他站起身,戴着的银白色的面具,遮住了所有情绪。他望向村庄的方向,晨光勾勒出他清瘦却挺拔的轮廓。
“迟不晚,”他忽然开口问,“你相信有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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