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李昔鱼和李洄之的联系也较为频繁。
许昔仪还在世时,坚决不让李昔鱼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混在一起。除了小时候见过,印象里比较深的就是李昔鱼高三那会毕业那会,那时李洄之才十六岁,刚准备上初三。
现在一晃眼,李洄之已经二十三岁了,大学毕业了,当年那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弟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
但其实就算先前没有许昔仪的反对,李昔鱼那时本身也是有点讨厌李洄之的,加之初中的李洄之实在是个捣蛋鬼。
后来许昔仪去世,李昔鱼在世上的亲人理论上来说就剩下两个。
李永是永远被排除在外的,出轨的是李永,抛弃他们母子的也是李永,李昔鱼决心不会原谅。而李洄之虽然看起来是不太正经,但也不至于坏,再怎么说,他也实在恨不起这个弟弟。
况且李昔鱼今年都二十七岁了,对于过去很多事情也想开了,这些年李洄之也总是时不时来找他,阴差阳错地知道了李昔鱼的许多秘密,一来二去的,两人逐渐也熟络了起来。
至于今天于斯童口中的那个约会对象,恐怕说的就是李洄之。
去年公司年会上,有个女生和李昔鱼大胆表白,被他拒绝了,自那以后公司里就时不时流传李昔鱼是同性恋的传闻,他当时也没否认。
但这种情况,不出面否认就会被默认,更有人以此来调侃他。
上次又被于斯童撞见了和李洄之吃饭,所以可能是误会了。
尽管他有解释,但也很苍白。
“你真的不考虑加入吗?”李洄之再次劝道。
李永的公司前些年没能力挽狂澜,破产了。李洄之大学毕业后便开始创业,读的是金融管理,最后入的却是游戏行业。
李洄之初高中时就爱打游戏,大学时期也常逃课去网吧打游戏,现在开了一家游戏公司,和连氏集团也有合作,已经是第二次对李昔鱼发出跳槽邀请了。
有时李昔鱼觉得李洄之实在是高估了自己,本来他能在现在这家公司工作已经很不错了,再怎么也和这些游戏的东西不上边,他也从来不会打什么游戏。
李昔鱼无奈地摇摇头,“不了,我现在这工作挺好的,我也很喜欢。”
“而且,我对你说的那些也一窍不通,帮不上什么忙。”
“行吧。”李洄之又说:“主要是你这工作做了也挺久的,累得半死不活的,也没看有晋升,说是副导演,干得不都是助理的活。”
李昔鱼尴尬地笑了下,怀疑他是从陈嘉禾那听来的。
“放心吧,我这点工资够养活我自己,累是累了点,但也还好,算是多积累点经验吧。”
该说不说,李家也真是够,两个儿子都是同性恋,这要是让李永知道,那不得被气个半死。
李洄之现在在追陈嘉禾,也就是陈宣宣的堂哥,和李昔鱼在同一个公司工作,算是公司的头部导演。当时李昔鱼进公司还是他面试的,李洄之创业十有**也是为了他。
有时候觉得世界简直小得不像话。
李昔鱼开玩笑说,“你不会是想挖我过去,再想着怎么把陈嘉禾挖过去吧?”
“怎么可能,他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拍纪录片就是他的命!我哪敢和他对着干。”
李洄之犹豫了会,开口道,“对了,李永上星期生病住院了,他让我来问问你......”
“我不会去的。”李昔鱼回答得干脆利落。
“你真的不打算回去看看他?”
李昔鱼摇摇头,“我还是那句话,我把你当我弟弟,但我一刻也没有把他当爸爸。”
李洄之并不想当李永的传话筒,也深知李昔鱼对李永并无亲情可言,但许昔仪去世后这么些年,除了自己,他身边亲近的人也不多。
今年过年李昔鱼一个人窝在出租屋吃泡面,还是李洄之大过年的溜出来陪他吃了顿火锅。
但想起李永和林之雅对他们母子的所作所为,李洄之没有立场去辩解什么的。
况且李永现在对林之雅的态度,和当年对待许昔仪无异,这种两面三刀的人,李洄之也早已对他厌烦。
“好吧。”好在李洄之也不会自讨没趣,话题一转,和李昔鱼讨论起了工作上的事情。
“现在研发的这款游戏也不知道今年内能不能上线......”
“改了几个版本,一直这不同意,那挑毛病的。”
......
李昔鱼听着李洄之的忧虑和吐槽,脑子里却都是关于今天的录制的事情,这的确是太奇怪了。
术一和Jonew都是江一树,他当时怎么就没发现呢?可如果发现了,李昔鱼还有勇气接下这个项目吗?
应该没有吧。
见李昔鱼一直没有反应,李洄之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你在想什么呢?”
李昔鱼这才回过神来,他摇摇头,“没什么。”
“一看就是有心事,说出来也让我乐乎乐乎。”
李洄之总能用三言两语把人逗笑,李昔鱼犹豫了一会,说:“我今天去拍纪录片了。”
“纪录片,就是连氏集团那个纪录片?”
“嗯。”
“怎么样,进行得还顺利不”
“我......遇到了江一树。”
李洄之被吓得一口咖啡差点喷了出来,“什么?”
“是我认识的那个江一树吗?”李洄之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真的假的?你那个毕业后就分手了的前男友,不是,你不是说他去国外吗?”
“好像是半年前回来的。”“他不是学的油画吗,怎么弄起陶艺来了。”
李昔鱼搅了搅面前那杯咖啡,摇摇头,“不清楚。”
李洄之是知道一些两人的事情,但细枝末节却从未听李昔鱼讲起,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们到底为什么分手?”
李昔鱼怔愣片刻,苦笑了一声,“还能为什么?”
眼神麻木,李洄之很少能看到这样的李昔鱼,一时哑口无言。
即便李昔鱼没有明确提过,但李洄之这些年自认为自己已经猜得七七八八,许昔仪去世,车祸,失业......单挑一样出来都足以压垮一个年轻人,而当初为了给许昔仪治病,李昔鱼这些年似乎一直都还欠着钱。
对于李洄之而言,李昔鱼虽是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但这些年两人的相处更像是朋友。李洄之不是没有提议过要帮他还钱,但用李昔鱼的话来说,就是“就算你帮我还,我还是欠的,还是自己慢慢还就好。”
如今,李洄之再次重复这个提议,还是得到李昔鱼相同的回答。
李洄之便只能让他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一定要告诉自己。
和李洄之分开后,李昔鱼回到出租屋里。
这是一个老旧小区的一居室,面积不足四十平方米。
因为小区实在破旧,设施落后,周围住的都是一些中老年人,房租特别便宜。当时他还和房东讨价还价来着,最后以低于市场价租下。
这些年住的地方总是换来换去的,对于李昔鱼而言,住哪里都一样,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就行。
他简单洗了个澡,窝在床上发了会呆,再次打开YouTube上面的视频来看,这会看来感觉一切都不一样了。
[术一]这个账号开通时间是三年前,视频并不多,大约是隔几个月一条,但每条播放量都达千万次,这是很恐怖的数据量。
李昔鱼是两年前偶然关注到的这个账号,当时他苦心钻研拍摄技巧,经常到各大网站搜索各类视频研究分析,当时一眼就被视频的风格吸引了。
不仅是亲手捏泥的过程很治愈,没有旁白,甚至字幕也很少,只配有舒缓的轻音乐,简直是视觉和心灵的双重享受。
视频中之露出了手臂和一点下半身,陶泥在那双手的一揉、一捏、一刀、一刻中变幻莫测,总能将一团泥巴玩转出新花样,成品的釉色也总能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李昔鱼一直划拉到最底部,发现全部视频都已经看过。
于是他又把访谈的视频素材看了一遍,这一看就看到了大半夜。
第二天周六休息日,好不容易睡了个懒觉,起来时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他简单煮了面条加个荷包蛋当作早午餐,吃完后又准备继续钻研起了节目录制前买的关于陶艺的相关书籍。
最后在纸皮箱里翻找了一会,拿出来一本看起来不是那么新的,再次翻阅起来。
李昔鱼曾经在大学附近街上的陶艺店体验过一次,也算知道点皮毛。但更多的是通过视频了解陶艺这个领域,并没有深入涉足。
当初知道要来做这个项目时,他很有兴趣,除了特意在网上查阅了很多资料,还去书店买了一些认为值得一读的陶艺书籍。
偶尔划划重点,在很喜欢的陶瓷品图片边上还会写些感想。
看着看着,李昔鱼又很自然地想到了江一树。
江一树后来为什么会去学陶艺?
分开后很长一段时间,李昔鱼都很回避有关艺术的相关消息,不论是艺术展览,艺术评论,相关博主和公众号全部取消关注,像是很轻易地就把这些东西从生活中抹去。
他的世界霎时间失去全部色彩,只剩黑暗。
李昔鱼是在某天半夜鼓起勇气,在网站上搜索“Jonew”,这是江一树自画画起一直用的艺名,跳出的很多文章大多都是大学时期的。
出于多方面的原因,江一树在国内一直备受关注。即便是在意大利留学,艺术创作和参加的艺术展览国内媒体也有转载,但相关文章不多,也没有正脸照。
总算知道江一树在意大利生活得还算不错,李昔鱼心里也得到一丝慰籍。那晚便疯狂地在各大平台上找寻找江一树的消息,参加过的几次艺术展览上的作品也被全部保存下来。
整整一夜没睡,手机里多出来几百张图片。
其中有一张照片,李昔鱼印象较为深刻。
李昔鱼现在还记得看到那张照片的场景,当时室内漆黑一片,只有床头一盏小灯亮着,外头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躺在出租屋非常狭小的床上,手机因长时间的运作有些发烫。
江一树的侧脸就毫无防备地出现在屏幕前。
一定是手机屏幕过于狭小的缘故,否则江一树怎么会与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了呢?
也是那时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将近四年没有见到这个人了,和在医院重逢时那种一瞬间强烈心情不一样。
李昔鱼是很慢才感受到心脏那块地方发麻,一点一点,到最后像被什么攥紧了一样,悲伤的情绪将他整个人笼罩住,他花费很长时间才把面前整个人和脑海里那个江一树重合在一起。
许是这张照片冲击过大,第二天,李昔鱼又平静地将照片全部删除,之后再也没做出过这种疯狂的行为。
江一树再次隐蔽地被安置回内心深处,陪伴李昔鱼度过下一个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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