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猫叼着银鱼跃上墙头时，整座桃林的晨露正在逆向升空。
林清揉着眼睛推开窗，看见师叔祖化成的墨袍仙者站在青石前，指尖凝着三枚不断碎裂重组的冰晶。他平日慵懒的猫瞳此刻锐利如刀，袖口云纹无风自动，将试图靠近的桃花瓣尽数绞成齑粉。
“用涅槃火暖麻雀？”师叔祖的冷笑让院中温度骤降，“你当自己还是当年那个烧干北冥海的上古战神？”
青石沉默以对，石面却悄然裂开蛛网细纹。林清这才注意到，石芯深处泛着的不是往日温润金芒，而是某种濒临熄灭的暗红色余烬。
“他做了什么？”她赤脚跑过去，裙摆沾满逆飞的露水。
师叔祖弹指将冰晶钉入石缝，寒雾瞬间裹住青石：“为你那窝灵雀，抽了半缕本命魂火当柴烧——如今魂源溃散，三日内就会变回顽石。”
林清伸手触碰结霜的石面，却被烫得指尖发红。那不是寻常热度，是神魂燃烧后残留的灼痛。她突然想起化形雷劫那日，九道天雷劈下时，青石也曾这样发烫。
“前年春天...”她轻声问，“我挡下那道紫霄神雷，是不是你...”
石屑簌簌落下，露出深处流转的血色符文。师叔祖突然拽住她后退三步，只见青石表面浮起焦黑掌印——正是当年她按在雷击处的轨迹。
“何止雷劫！”墨袍仙者挥袖展露天光，无数光影在石上流转：她醉酒那夜驱寒的暖流，练习御风时托住她的微风，甚至上月她随口说想尝的朱枣...
每道光影闪过，石面就多一道裂痕。
林清跌坐在桃树下，花瓣落满肩头。她想起百年前初生灵智时，总爱靠着青石讲山外见闻。有次说到凡人话本里烽火戏诸侯的故事，石中传来带笑的震动：
“若为你，烧了天庭也值当。”
她当时只当是顽石呓语。
“值得吗？”她将掌心贴上最新那道裂痕，感受到内部支离破碎的震颤。
青石突然迸发强光，所有裂痕共同拼出她昨日教小狐狸写的字：
“甘之如饴。”
师叔祖往石缝灌进整壶琼浆，冷笑声里带着说不清的意味：“且留着你的痴心——等她历情劫那日，自有你疼的时候。”
暮色四合时，林清拆了师父给的安魂香，细细填进每道石缝。青石在香气中渐渐停止震颤，唯有一道金纹固执地缠住她衣角，像孩童攥住最后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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