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山涧里浮起千百盏萤火。五年一度的山灵庆典在月圆之夜展开,老柏树抖落浑身松针铺成绒毯,垂丝海棠倾尽积蓄半年的花露酿成蜜酒,连最怕生的白狐都叼来珍藏的灵芝摆在祭坛中央。
林清系着用朝霞染就的披帛,穿行在喧闹的生灵间。她给每只灵雀的尾羽点染金粉,帮笨拙的熊崽调整花环的角度,又将醉醺醺的山猫从酒坛边拎开。当她踮脚去够挂在老松枝头的琉璃灯时,腰间突然传来温热的牵引力——系在裙绦上的桃木符正泛着微光,那是青石昨日凝给她的贺礼。
“别担心。”她轻抚桃木符上流转的金纹,“今夜大家都很守规矩...”
话音未落,祭坛东侧突然传来惊呼。负责掌管月华凝露的蟾蜍精醉倒在玉碗旁,本该缓缓注入阵眼的月华失控地倾泻,银亮的光瀑如脱缰野马冲向嬉闹的幼崽群。林清转身时正看见三只雪兔被光浪掀翻,刺目的强光中传来雏鸟惊恐的啼叫。
“定!”她并指划出结界,青翠的光障却只在奔流的光瀑前支撑了瞬息。过度消耗的灵识传来针扎般的疼痛,她眼看着光浪将要吞没蜷成毛团的灵狐幼崽——
“轰!”
巨石崩裂的巨响震得满地松针乱颤。那道始终静默的青石突然迸发灼目光华,石体在璀璨光芒中化作修长人影。覃深墨色长发披散,虚幻的身形裹着星辉,抬手间便将暴走的月华拢入掌心。翻涌的光浪在他指间温顺成潺潺溪流,轻柔地落回祭坛阵眼。
整座山涧骤然寂静。众灵望着那个周身缠绕金纹的虚影,他指尖还滴落着尚未凝实的魂光。
“覃深你...”林清慌忙去扶他摇晃的身形,掌心却穿透了朦胧光影。
他回头看她,唇角有星芒逸散:“可有伤着?”
这句话耗尽了他强行化形的力量。虚影开始溃散,纷飞的光点中突然传来闷哼——原本被制住的月华竟挣脱束缚,反噬的金光如利箭直刺林清心口!覃深残存的虚影猛地扑上前将她完全笼罩,金光贯穿他胸膛的刹那,整座山涧回荡起玉石俱碎的哀鸣。
“回来!”林清徒劳地抓向漫天飞溅的魂火,那些光点却如萤虫消散在夜风里。她跪倒在恢复原状的青石前,触手一片冰寒,石芯深处再感应不到丝毫悸动。
师叔祖提着半坛酒出现在桃枝上,猫瞳里映出石表新添的蛛网裂痕:“燃魂化形,散魂为盾——三万年修为换你毫发无伤,这笔买卖倒做得痛快。”
林清将颤抖的掌心贴上裂纹,源源不断的本命灵力涌入青石。当旭日初升时,垂丝海棠悄悄在她发间别了朵沾露的蓝铃花,灵雀们衔来新采的朱果堆在石阶,连闯祸的蟾蜍精都耷拉着脑袋捧来珍藏的月魄珠。
她凝起一滴眉间血滴入石缝,看着那点殷红渐渐渗进裂纹深处。
“待你醒来...”她靠着青石轻声道,身后是万千生灵为她筑起的温柔屏障,“我酿三百坛梅子酒,听你讲三万年前的星河。”
石缝里忽然钻出嫩绿的新芽,在晨风里轻轻勾住她染血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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