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辞?!前辈——”谢缇惊得瞳孔骤缩,目光死死黏着那道倏忽而过的白影,连胸口千缠丝毒翻涌的剧痛都忘了。
刚想确认,那抹白已稳稳落回他跟前,还是那副天塌下来都不慌的淡然模样,可脸却变了——不再是记忆里清癯出尘的轮廓,倒成了十六七岁的少年,眉峰软了些,下颌线带着点未长开的圆润。
唯独那双眼睛,依旧沉得像浸了千年的凉,透着股与年纪不符的稳。
“我一定是中剧毒出幻觉了……”谢缇盯着少年模样的白辞,下意识低头嘀咕,连单膝跪地的姿势都忘了调整。
“那虫子的毒,会伤脑子?”白辞的声音裹着少年人特有的清软,却没半点起伏,听着倒像在问“今天会不会下雨”般随意。
谢缇猛地抬头,手忙脚乱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晚辈好得很!”心里却直打鼓——上回在秘境差点被前辈当成“会动的萝卜”,这回要是被认定脑子坏了,他就真没脸见人了。
“还能起来?”白辞的目光扫过他撑在地上的手,语调依旧平淡。
谢缇咬咬牙,撑着地面想站直,腿却软得跟面条似的,晃了两下才稳住。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能、能起来!晚辈还撑得住!”可不能再在前辈面前露怯。
白辞没说话,只是抬了抬眼。下一瞬,一道温和的白光裹住谢缇,转瞬即逝。
等光散了,谢缇低头一看——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袍换成了干净的白衫,胳膊上被蛛丝勒出的伤口也没了踪影。
“多谢前辈!”谢缇又惊又喜,忍不住活动了下胳膊,语气都轻快起来,“现在晚辈精力满满,再……”话没说完,他对上白辞的眼神,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那眼神,分明是看“傻子”的模样——像在看一个捡了片叶子就以为捡了宝贝的小孩。
谢缇心里一沉:“前、前辈,您没给我解毒?”
“我只懂阵法封印,毒这种东西,不会解。”白辞说得理所当然,少年人的声线软乎乎的,却透着股“这不是常识吗”的坦然,“方才只是给你清了清脏污,换件干净衣裳。”
远处传来脚步声,远远望去一律青色,看样子服饰好像是负责此地管辖的修仙门派——玉虚观的弟子。
“此处妖气及重,大家都仔细点!”为首的弟子说道。
脚步声越来越近,为首的青衣弟子快步上前,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晃。他目光扫过谢缇,又落在一旁的白辞身上,拱手问道:“在下玉虚观弟子林砚,方才听闻此处有剧烈动静,似有妖物作祟,不知二位可是与此事有关?”
谢缇心里一紧,赶紧上前半步,不动声色地挡了挡白辞,笑着回话:“道友客气了!我叫谢缇,这位是我一同出秘境的同伴,名叫……”
他顿了顿,飞快转头看了眼白辞,见对方没反对,才接着道,“名叫白辞。方才确实遇到只蜘蛛精,好在我们跑得快,那妖物没追上,想来是已经跑远了。”
林砚身后的另一位弟子赵衡皱了皱眉:“可此处妖气极重,不像是妖物逃窜的样子,倒像是……”
“是那蜘蛛精吐了太多丝,妖气散得慢!”谢缇赶紧打断,偷偷掐了把掌心,生怕对方追问下去。这时他胳膊突然被轻轻碰了下,转头见白辞正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莫名的意味,嘴唇没动,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紧张什么?他们看不出。”
谢缇老脸一红,赶紧转回头,对着林砚笑道:“实不相瞒,我身上中了那蜘蛛精的毒,现在有些撑不住,不知二位能否带我们回玉虚观暂歇,也好讨些解药?”
林砚闻言,连忙点头:“道友客气!玉虚观本就有除妖救弱之责,快随我们来!”
路上,谢缇故意落后半步,凑到白辞身边,压低声音问:“前辈,您到底怎么出的秘境啊?那不是你们上古神明布的结界吗,怎么您说出来就出来了?”
白辞目视前方,声音轻得像风吹过:“找了个漏洞,把修为封印到跟你一样的级别,就能出来了。”
谢缇眼睛瞪圆:“封印到我这级别?!您至于吗?”
“不然呢?”白辞侧过头,少年人的眉眼软乎乎的,语气却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噎人,“总不能直接破了结界,让其他人都知道我偷偷出来了。”
谢缇还想追问白辞出来到底要做什么,就听白辞又道:“为了跟你同级别,我下了十二道封印,麻烦。”
谢缇:“……”他差点被呛到,小声反驳:“我这级别怎么了?我好歹也能引金丹雷劫了!”
“哦。”白辞应了声,没再接话,可那眼神分明在说“引雷还能被虫子追着跑”。谢缇看着他清冷的侧脸,心里直嘀咕:前辈这张嘴,真是能把人噎死!偏偏还得跟在后面陪笑脸,谁让人家是上古神明呢!
“可是前辈,您都将法力封印了,那你怎么还能把那蜘蛛精一掌大飞的?”
白辞沉默了一会儿,伸出一根手指,一丝灵力飘到谢缇灵识中。
“这是——”
化神期?但好像比化神级别更高!
这就是白辞眼中的同等级吗?谢缇感觉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前面的林砚似乎没察觉两人的小动作,回头喊道:“谢道友,白道友,前面就快到玉虚观了,再坚持会儿!”
谢缇赶紧应了声,又偷偷瞪了眼白辞,却见对方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下,快得像错觉。
青石板路蜿蜒向前,玉虚观的飞檐翘角渐渐清晰。朱红大门挂着褪色灯笼,门楣“玉虚观”三字苍劲。
林砚引着两人进门,穿过栽满青松的庭院,往东侧客房走:“二位先歇着,我这就去请师父来为谢道友看毒。”
谢缇刚坐下,就见白辞走到窗边,指尖轻触窗棂雕花,目光落在庭院角落一块不起眼的青石上。
少年模样的他身形清瘦,白衫衬得皮肤莹白,稚嫩轮廓里,唯有眼神仍沉得像浸了千年的凉:“那石头里藏着阵眼,只是布的东西……和我认知里的不一样。”
谢缇凑过去看,只瞧见普通青石,没看出异常,忍不住挠头:“前辈,这也是阵法?”
“算吧。”白辞收回手,语气平淡,“只是脉络乱得很,不像与我所知上古时的阵路,倒像是后来人凭着感觉凑的,漏了好几处。”他懂的是上古阵法的根本逻辑,眼前这凡间阵法,只算“似是而非”的东西,能看出破绽,却不懂其中门道。
谢缇听得咋舌——难怪之前在秘境,白辞能布下隔绝灵气的屏障,原来对“阵”的感知是刻在骨子里的。
正想追问,门外传来脚步声,林砚领着须发皆白的清玄道长进来,道袍沾着药草屑:“谢道友,我请来了门派的清玄道长来为你诊脉。”
“多谢了!”
清玄道长搭住谢缇的脉,眉头渐皱:“这是千缠丝的寒毒,渗进经脉了。””说着,他取来纸笔,飞快写下药方,语重心长地开口:“需用暖玉草熬汤外敷,再配着清心丹内服,连敷三日,才能把毒压下去。”
“千缠丝?”林砚闻言一惊,“这不是幻毒蛛的法术吗?这妖物多年前就和三尾狐妖一起没了踪迹,怎么会突然出现?”
清玄道长回答:“不是消声灭迹了,只是藏在人间,没人发觉他们作乱而已。”
林砚不解:“为何?”
清玄道长长叹一口气,落笔的手顿了顿,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抬眼看向谢缇,语气带着几分疑惑:“这位小友,瞧你灵力波动,可是已至金丹期巅峰?”
谢缇愣了愣,尴尬地摇了摇头。
“那就奇怪了。”清玄道长眉头皱得更紧,“幻毒蛛的修为早已堪比金丹巅峰,若你未到这个境界,怎么能从它手里脱身?”
“是我……”谢缇刚想提白辞,白辞却在旁忽然开口打断:“观后坡石缝里,东边第三棵松树下,埋着能治这毒的草,土层三寸下,挖深了会伤根。”
清玄道长愣了愣,随即笑道:“道友竟知晓观中草药位置?”
“方才看那‘乱阵’时,顺便扫了眼周围。”白辞说得轻描淡写,谢缇却懂——哪是“顺便”,分明是早料到他需草药,特意用神识留意了,只是不愿露得刻意。
林砚很快取来暖玉草和清心丹,谢缇刚敷上草药,就觉一股暖意渗进经脉,比寻常灵力更温和。
他正想道谢,见白辞走到桌边,拿起毛笔在纸上画符文,笔尖落墨流畅,符文线条带着上古阵法的简洁韵律:“把这个贴在房门上,能堵上那阵的缝,挡外面的魔气。”
谢缇接过符文,指尖触到未干的墨痕,心里暖烘烘的:“前辈,您这符文,也是上古传下来的?”
“嗯,以前在秘境没事做,就琢磨这些。”白辞把笔放回笔架。
等清玄道长和林砚走后,客房里只剩两人。谢缇敷着草药靠在床头,看着白辞坐在窗边翻弄一块石子——少年模样的他少了神明的疏离,多了点人间的鲜活,竟让人觉得亲近。“前辈,您出秘境,是不是还有别的事?”他忍不住问。
白辞转过头,眼神沉了沉。
谢缇瞧着白辞眼神不对,心里一紧,刚想说话,丹田处突然发闷,体内的毒素又开始翻涌。
白辞见状,走过来坐在床边,指尖轻点他的丹田,温和灵力缓缓渡入:“忍着点,帮你压一压。”
灵力裹着暖意稳住了寒毒,谢缇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眉眼,忽然想起在幻境中,白辞如天神降临,驱散了他心中的阴霾。
这位前辈从不是冷淡,只是不懂凡间的热络,把温柔都藏在细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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