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外面那些媒体等好几天了，非说要见你本人，我和小莫就俩人，根本应付不过来啊！”
陈放叫嚷着，推开病房门，大大咧咧走入，惹得林听蹙眉低斥：
“声音小点，别吵到她。”
陈放闻言，下意识翻了个白眼，随即又觉得不妥似的，伸手挠了挠头，将声音压低：
“乔韫还没醒吗？”
“嗯，”林听垂下眼帘，看向乔韫紧闭着双眼的脸，“医生说已经脱离危险，体征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估摸着就这两天醒。”
“这都小半个月了，真没事儿吧？”陈放担忧道。
林听抿抿唇：“我不知道，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听医生的。”
“嗐……那肯定。”陈放下意识往兜里掏了掏，想摸出根烟，可他适时地想起自己是在医院，便悻悻收回了手。
还没等陈放说什么，林听再次开口：
“说起来，都过了这么久了，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
陈放一怔，随即扬起个爽朗的笑，摆了摆手：“说这个，真是……这有啥的，乔韫好歹也是我朋友，应该的嘛。”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当时乔韫明明已经为你安排好了接下来的行动，你为什么会突然折返，过来救我们？若不是你们在山腰开的那枪，我和乔韫可能已经死了。”
“那我来得还真及时，哈哈！”陈放笑了两声，将笑容敛起来，手托着下巴，皱着眉，开始认真回忆起来：
“我想想哈……那天，我把DT3V开走后，大概开了两三公里吧，我越想越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抛下你们走了。然后，我突然一寻思，欸，不对啊，我又不是这场行动里唯一一个存活的人，不还有小莫吗！”
林听挑了下眉头：“我们都以为小莫不会再参与这件事了。”
“那是你们‘以为’嘛！乔韫那丫头的脾气，我是知道的，啥事儿都往自己心里搁，也不说出来跟大家商量商量——我就灵光一闪，立刻打电话给小莫，说：哎呀不行啦，乔韫和林听估计要死啦，你赶紧联系媒体，趁谛听那边还没反应给来，给这事儿闹大，不然他们可就得白死啦！”
陈放讲得绘声绘色，叫林听也忍俊不禁：“然后呢？”
“然后？哼，然后小莫给老子劈头盖脸一顿骂，说什么‘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半点不跟我商量’‘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死？’……我说我没有啊，我这不是来找你支援吗，她又骂‘都这个节骨眼儿了你才找支援，你是指望我变成超人飞过去吗’……嗐，等乔韫醒了，我一定要让她赔我精神损失费。”
“小莫说的也没错，那个时候，的确没有能立即调动的资源——你是怎么解决的？”
“找警察啊！”
“找警察……？”
“对啊！我就说你们在谛听待得和社会脱节了吧，居然想不到这事儿应该找警察。”
“可警方不也和谛听有勾结吗，贸然找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哼，你小子，还是太年轻喽——”陈放抱臂，微微扬头，拉长尾调，“谛听这种级别的单位，哪是基层警察能接触到的？他们对这些事放任不管，不也是听了上级的命令吗？可他们的上级会具体说明谛听的情况吗？——当然不会！况且，那时候，谛听受到重创，能领头的负责人估计就乔展和了，欸，这不是巧了吗，他被你俩牵制住了！所以啊，我就猜，在那个时候，谛听是没办法实时朝警方传递信息的。”
说到这里，他故意要吊林听的胃口，顿了顿，却见林听低着头，若有所思，完全不好奇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陈放自讨没趣，悻悻开口，继续说道：“我呢，就这样决定去东林警局碰碰运气，直接报案说寺庙那边有枪击案，要他们赶紧出警。”
“就这么成功了？”
“那可不嘛！这还得亏乔韫选了东林这么个边境地带，时不时就来个枪击案的，那群警察都习惯了。但他们看见满山尸体的时候，腿都在打颤……唉，不是我说啊，那副场景，正常人看了都会受到心理创伤的，你俩还真……唉，算了，不说你了！也是被逼无奈……”
“那，那声枪响是？”
“枪响？”
陈放眯起眼睛，极力回想着，嘴里念念有词：“枪响，枪响……啊！”
他突然一拍大腿：“想起来了！我们刚上山没多久，有个警察吓坏了，跟在后头猛地一下给旁边的尸体来了一枪，还非说尸体动了。他队长还骂他呢，说尸体动了说明人还没死，你一枪给人家打死了算怎么回事？哈哈哈……”
“原来如此。”林听没有跟着笑，陈放便也笑得没意思，只“哈”几声，便停下了。
林听继续道：“也多亏那声枪响，我才能注意到你来了。”
陈放刚想说点什么，小莫便破门而入，吼道：
“陈放！不是说去上厕所吗，怎么溜到这里偷懒？赶紧给我滚回来！”
陈放揉了揉眉心：“你声音能不能小点，吵到乔韫了怎么办？”
“哼，我吵到她？我吵的就是她！惹出一堆麻烦事，叫我来替她收拾烂摊子，自己却在这里昏睡小半个月——她早该醒了！”
陈放闻言，瞪大了眼睛，看向林听：你不管管这姐们儿？
林听默默移开了视线。
没办法，小莫说得对。
陈放见状，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他认命似的，拖着身子往门口走去：“行行行……就我好欺负，就我有干不完的活儿，谁说这活儿不好啊这可太好了，我最爱干活了，嘿嘿！……”
小莫被他故作幽怨的样子无语到，叹了口气，跟在陈放身后就要离开。
林听叫住了她：“小莫，等等。”
小莫回头：“嗯？”
“有点事想问你。”
小莫思索片刻，将门合上，搬了把凳子，坐在乔韫床边：
“问。”
“你现在……究竟是怎样看待乔韫的？”
“好矫情的问题，我不要回答。”
林听：……
“你不是有读心术吗？不会自己看？”
“消失了。”
“什么？”
“我的读心术消失了。”
小莫“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声线不自觉地拔高：“消失了？怎么消失的？什么时候消失的？你怎么不早说？？？”
“在山上，我尝试操纵他人行动后，消耗过度，昏了过去，醒来就发现脑子变空了，无论我怎么尝试，都没办法再听见别人的心声。”
小莫以一种管孩子的语气，怒其不争道：“我早就说过了，你的能力不稳定、不稳定、不稳定！这样强撑着用，以后做实验数据……”
说到这里，她才意识到不对劲，立即住了口。
二人间泛起一阵淡淡的沉默。
最终，小莫愣愣道：“不用做实验了。”
林听没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你自由了。”小莫抬眼道，“你以后不必以‘实验体’自居，你自由了。”
“我从没以‘实验体’自居过。”
“是吗……”小莫喃喃说着，“可我一直在以‘实验员’自居。”
“那么，你自由了。”
“我？”
“是的，‘你’。小莫，你自由了。”
小莫的瞳孔颤动着，望着林听的方向，眼里却没有林听。
过了不知多久，她突然轻呵出一声笑：“管他呢，我们都……自由。”
说到最后两个字，她骤然低下头，乔韫的被单上被甩上两滴泪渍。
小莫急忙将眼泪擦干：
“不说了，我还得去给陈放帮忙呢！你现在没了异能，那些媒体恐怕要失望了，好在我提前把实验记录尽数公布了，足够证明谛听的行径——现在网上全是我们的事。”
可她话音未落，陈放又急匆匆打开了门：
“小莫，你还来不来啊，我真坚持不住了！”
“来……欸，乔韫动了！”
“啊，哪儿呢？我看看我看看？”
“你起开，我先来的！”
“她是我朋友，你这么亲热干啥？”
“她就不能是我朋友？”
“你！”
“吵死了……”
乔韫半梦半醒中，只感觉脑子里有两个小人，一直吵啊闹啊的，让她睡得一点儿也不安稳，于是她挣扎着将眼睛睁开，陈放和小莫的面孔赫然映入眼帘。
“乔韫！你终于醒了，你都不知道我这半个月是怎么过的，我苦啊……！”
“行了，能不能有点出息，乔韫，你没事了就赶紧恢复过来，还有一堆事儿要办呢！”
乔韫被闹得有些恍惚，她抬眼，将一旁沉静的林听收进视线中：
“我们……还活着？”
小莫见状，识趣地闭上了嘴，退到一旁。
陈放还没来得及沾沾自喜，便被小莫一把拉走：“欸！你……干嘛呀？”
小莫拎鸡仔似的，将陈放半推半搡地带出门外，离开时，还不忘为乔韫他们关上门：
“有点眼力见行不行，人家小情侣久别重逢，你上去凑什么热闹。”
“嘿——你这人……”
林听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
阳光柔柔地打在乔韫脸上，衬得她仿佛在发光，叫他不自觉放软了语气。
林听走上前，半蹲在乔韫床边，握住乔韫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我们活着，姐姐。
“我们自由了，再也不用逃了。”
-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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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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