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混乱。
终是黑衣刺客忍无可忍,虎躯一震,甩去袖管里到秽物后欲一刀朝沈惜瑞劈下去时,裴延挺了出来。
甚至连沈惜瑞都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时,只见裴延的墨色衣袍如叶片飞过,一脚踢去,刺客后翻好几个滚。
“大哥……对不住了。”
沈惜瑞为她随地大小吐道歉完后,起身拍了拍衣裳,也往那黑衣刺客使劲,门外的护卫群起而攻之。
当与裴延擦肩而过时,听他一边换招数一边诘问她:“你身体不适,就在那里好好待着,不要以身犯险。”
“你以为我不想啊!”
霎那间,带火流星箭纷纷坠入舱内,珠帘散落,帷幕着火,沈惜瑞踮起脚、侧着身躲避,还不忘回他道:“知道你能手刃猛虎,但就是不知我哪根筋搭错了,非要护你不可。”
众多护卫兵卒在侧,何须她操心?
她却不受控制地想付出一切,冲在他前面。
看来日记所言非虚了。若非情根深种,失忆的她怎会以命相护至此?
沈惜瑞远远地看了眼裴延,心底忽地腾生一阵绝望。说他对她虎视眈眈也不为过,经今日并肩作战,他保不准会对她深陷情思,难以自拔……
难搞。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沈惜瑞走神不过数秒,场面却越发不可控了。
熊熊烈火在客舱内蔓延,人多口杂,空气污浊,浓烟滚滚熏得睁不开眼睛了。
沈惜瑞低咳几声,浓烟眯了眼,只能凭感觉往裴延的方向靠去。
“别过来。”
裴延的声音拨开浓烟传来,奈何为时已晚,黑衣刺客虽已倒于血泊之中,可火势愈来愈大,颇有吞噬整艘福船之意。
火舌似红帆条摇曳,一旦靠近便会被缠身,留下致命伤口。
即便沈惜瑞用力眯眼,但火苗还是亮得她眼睛痛,就在她强撑不住,闭眼缓一功夫时,火焰吞噬了梁柱,轰然倒塌在前。
若非裴延及时抓住她的袖子往后扯,她现在就是一堆肉泥了……
“别走神。”裴延表情严峻,用袖子捂住口鼻闷声道。
柱子宛如王母娘娘用玉簪划出的银河,不见鹊桥,彻底将沈惜瑞、裴延二人与外头的护卫隔绝开来。
他们二人被火势步步相逼,直至后背贴到了墙壁,被烫得嘶出声,才恍然已至绝境。
沈惜瑞捂着肩膀道:“好热,我要熟了。”
“沈……你会凫水吗?”
“我也不知道。”沈惜瑞失忆了,对这些事不清楚,她难得如实作答。
裴延眼中的忧虑仅存一瞬,便烟消云散,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你、你要做什么?”沈惜瑞一脸戒备,抱着胸口往后靠去。
果不其然。
沈惜瑞还没问出个所以然就凌空了,像被裴延无情地朝窗外扔去的小鸡崽。
而他也一跃而出,扎进暖烘烘的湖面。
“救、救命——诶?”
沈惜瑞努力仰头吐泡泡,湖水灌入口中,她被呛得说不出完整一句话来,只能尽力向裴延靠去,求他捞一把。
结果刚扑腾两下,她的腿不经思考就一伸一缩,使她上半身安安稳稳地露出在水面上。
眼看自己的手也在有序地在水下划起来,她不可思议道:“我,竟然会,踩水?”
原来她会凫水啊。
难怪裴延舍得把她扔水里去,原来是知根知底。
不过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问她会不会凫水呢……
眼珠子还没转两圈,该沈惜瑞去捞裴延了。
他们相隔不远,所以沈惜瑞能及时看到他在水下猛猛挣扎的手。
而湖面上除了几簇小水花,再无波澜。
倘若她再离远些,裴延此时已沉底了。
沈惜瑞二话不说,深呼吸一大口气后,就凭身体自己运动,潜入水底。
水下寂静无声,岸上的打杀声被隔绝开。
沈惜瑞见裴延昏睡过去了似的,游得更快了,连路过的鱼也识趣地绕开路,躲进水草里围观。
然而,近在咫尺时,沈惜瑞突然晃神……真的要救他吗?
倘若他死了,她应该能恢复自由身,不用受人压制深陷囹圄,不必担心他报复。
更何况裴延脾气那么臭,总垮着个脸,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桀骜模样。
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
沈惜瑞小腿用力一瞪,她游至裴延身后,手从他腋下穿过扣住对侧手臂,腿部打水,用尽全身力气往岸上游。
好沉……
沈惜瑞险些两眼一黑。
好在求生意识强烈,她硬是靠着一口气挺了过去,成功将疑似溺毙的裴延抬出了水面,并在凌岳的帮助下上了船。
他们二人**的,灭了火的客舱也湿漉漉的。
凌岳派人速速将裴延抬进干净的客舱内平放着,而后他亲自上阵按压胸口、屈伸肢体。
沈惜瑞甩开遮挡视线的湿发,问道:“颜公子醒来了吗?”
“还没。”凌岳神经高度紧张,额角汗珠密集,再反复按压无果后朝沈惜瑞下令道:“还需沈姑娘呵气灌之。”
“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诶,别推我,我自己会走!”
赶鸭子上架一般,两个护卫二话不说就押着她的肩膀往前,直至裴延跟前。
沈惜瑞恼的倒不是他们的粗鲁无礼,而是不确定自己会“呵气灌之”……若是她没救活裴延,她也得死。
真吓人。
进退两难之下,沈惜瑞被凌岳焦急的目光吓到,她只得硬着头皮跪下,一手按住裴延的额头,另一手托住他的下颌,使气道通畅。
“陛下安危系于此举,万望姑娘谨慎施救!”凌岳拳头紧捏,冷不丁地冒声。
沈惜瑞本就小心翼翼,正屏息凝神被他唐突一句,心跳越发厉害了。
但眼下懒得和他计较。
裴延脸色苍白,水珠从眉骨流至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沈惜瑞捏住裴延的鼻子,深深吸了口气后猛然低头,用口唇严密包裹住他的口唇,趁不漏气时缓缓吹气,直至他的胸廓有起伏,便开始按压胸口。
约莫重复了十来次,裴延终于苏醒,缓慢睁眼。
沈惜瑞当即松了口气,无力地坐到地上。
幸好幸好,保住脑袋了!
见同样提心吊胆的军医们纷纷上前,为裴延进行后续的治疗,沈惜瑞深感该功成身退了,却不料动弹不得半分。
她回头一瞧,发现自己的手被一只指节分明的大手握住,顺势而上看去,与裴延的目光打了个照面。
“将才情势所迫,还望沈姑娘宽恕我的无礼。”凌岳上前朝她作揖。
沈惜瑞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几乎听不见旁人的话,也无意过问,只是红着脸敷衍道:“哦、好。”
她被人拉住又动不了,不好意思声张,索性就坐着一侧。
谁料凌岳今日闲话尤其多,唯恐天下不乱道:“陛——颜公子这是想让姑娘陪着。”
虽无人敢抬头,可沈惜瑞就是觉得目光如芒,坐立难安。
这这这,裴延心许她多年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吗!如今大声宣扬,有失脸面……
沈惜瑞又羞又恼,恨不能抽身而退,非得坐在这儿看军医们诊脉、配药。
期间她也尝试过逃跑,奈何她轻轻挣了一下,裴延便用十倍的力气往回拉。
子谦他到底要怎样!
这么大的人了竟不懂“矜持”二字如何写。
忽地,军医叮嘱了几句话后退下,凌岳自认为识趣地带着护卫们离开,将才还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客舱瞬间冷清。
沈惜瑞寻死自己也该离场了,然而裴延仍无松手之意。
她歪头看了看他,不解道:“公子,这是何意?”
随后灵光一现,她如临大敌,自问自答道:“莫不是打算以身相许,为报救命之恩!”
那简直是恩将仇报!
裴延瞧出她眼底毫不遮掩的嫌弃,苍白无力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他冷嗤道:“想得美。”
“……”
救如命,变如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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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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