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爹娘对科举的事情一窍不通,自然是顾老师和林衡说什么就是什么。
去州府的事就此定下。
江白却是有些不太开心,他虽然明白林衡去府城读书,是为了前程,但是……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那就有好久都见不到林衡了。
可这种小心思是不能拿出来说的,说出来也只会被别人说不懂事。
在满家欢喜的时候,江白藏起了自己的失落,装出一副笑脸,前前后后的给林衡准备着行李。
江白的心事,林衡当然也知道。但他也在犹豫,江白的身子如今看着是好了很多,可看上去还是比常人单薄,从长宁县去凤仙府光在路上就要走半个月,万一江白在路上撑不住,再病了可怎么得了?
可……真要把他放在村里,林衡也舍不得,若是他希望江白跟着他一起去外面见见不同的风景,两个人只有一路扶持着成长,彼此的关系才会越发的亲密和长久。
林衡就在这两种选择中左右摇摆,不过不久以后发生的一件事,倒是让他彻底下定了决心。
说起来林衡也是怪冤枉的。
周高祖可能是吃过商人的亏,所以对商人设定的各种规则极为严苛,这就导致商人如果想立足,就得找个靠山。可靠山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没有门路就属于捧着猪头找不到庙门。
所以就有些聪明人想到了放长线,钓大鱼。
每到县试结束,就会有商人去找那些年轻的秀才拉关系,或是许以婚姻,或是许以钱财,种种手段不一而足。
林衡遇见的就是许以婚姻的那一种。
那日有城里的官媒赵媒婆,打听着找到了林家门上,赵媒婆一开口就是,“给林案首道喜啦。”
林家人顿时就是一懵,一头雾水的互相看了看。
林衡却冷着脸说道:“不知喜从何来?”
“哎吆~”赵媒婆一甩手帕,“看您说的,我既然是干这个行当,给您道喜还能是因为什么?自然是来给您说亲了!”
江白的脸刷的就白了,他惊慌的看向林衡。
林衡握住他的手,安抚的捏了捏,然后转过头对赵媒婆冷声道:“那你怕是找错人了,林某已经有家室了。”
赵媒婆挑剔的看了一眼江白,“林案首,您可别蒙我,您现在这个夫郎是怎么来的,我也知道。您家收留他,是您家仁义,可是您将来是会有大出息的人,难不成····”她轻蔑地笑了笑,“就让这么个拿不到台面上的,占了您的夫郎之位?”
江白被她的目光刺的难受,无助的往林衡身边躲了躲。
林衡半转过身挡住了他,冷冷的扫了赵媒婆一眼,声音冷的跟掉冰碴子似的说道:“你今日是不请自来,这本就是无礼!如今又当着我的面羞辱我的夫郎,我对你没什么好话,在我动手赶人之前,滚!”
赵媒婆被骂的瑟缩了一下,但想了想委托之人给的丰厚酬金,还是乍着胆子劝道:“您好歹听一听,这可是个大户,只要您愿意娶,那嫁妆绝对丰厚啊!”
林衡“嚯”的站起身,怒声斥道:“滚!”
林衡不好和女人动手,何花却是没这个顾及,她揪着赵媒婆的衣领,一把薅着她往门口拖。
林家安怕她一时暴脾气上来,把那个媒婆打出个好歹,赶紧跟了上去。
到了门口,何花拽着媒婆往门外一扔,大声骂道:“滚!再不滚我打你了!”
何花向来看不起拿自家媳妇不好的人,尤其是看不起一朝发达就抛弃糟糠妻的,如今居然有人敢挑唆自己儿子当这种人,何花肺都差点气炸了!
赵媒婆被推的哎呀哎呀几声才站稳身子,眼见何花和林衡说不通,她又转过来劝林家安,“林家大哥,你好好劝劝大嫂子,她心软想不明白,难道你还不懂?要是你家有一个家财丰厚的儿媳,再加上林秀才的才学,那以后你可就是村里第一的员外郎了!”
谁知林家安丝毫不为所动,“我享不了那么大的福,你啊,去找那些能享受的了吧!!”
见赵媒婆还不死心,何花捞起门后的扫帚作势要打,“还不走?!”
赵媒婆见这媒是说不成了,当即翻了脸,一甩帕子,斜着眼冷哼,“当我好心喂了驴肝肺,你们啊就守着那个丧门星当宝吧!”
何花当即把扫帚掷了过去,赵媒婆这才狼狈的逃了,何花掐着腰骂道:“你才是丧门星!缺心烂肺的玩意,你可给自己积点阴德吧!再这么作下去,当心断子绝孙!”
何花骂痛快了,这才和林家安往屋里走,林家安还遭受了一波池鱼之殃,被何花警告道:“你可不敢有这种坏心思,要不然老娘休了你!”
林家安简直哭笑不得,“这哪跟哪啊?”
“哼!”何花余怒未消,白了林家安一眼。
林衡恰在此时带着江白从堂屋里出来,他对何花说道:“娘,我们回屋了。”
“去吧,”何花见江白眼带泪痕,便安慰道:“放心吧小白,阿衡敢对不起你,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林衡晃了晃两个人牵着的手,笑道:“这下放心了?看娘多疼你。”
江白不想家里人为自己担心,勉强笑了笑。
一回屋,江白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林衡心疼的将他拥进怀里,轻声哄道,“别哭啦···”
江白的泪却是止都止不住,他把脸埋进林衡的怀里哽咽道:“可···可是···她说的也没错··我···确实配不上你···”
最后这几个字,江白说的心如刀割。
“瞎说什么呢?”林衡搂着他左右晃晃,轻声笑道:“你哪配不上我了?你看你这么聪明,还这么体贴,还这么乖巧,这么旺夫,我宝贝你还来不及呢。”他拿肩膀顶了顶江白的脑袋,“你知道村里的人现在都怎么说吗?”
江白心里一动,抬起头泪眼汪汪的问道:“怎么说?”
林衡拿袖子给他擦了擦眼泪,“他们都说,你这个命格旺着呢,幸亏我娶了你,要不然说不准这次我就考不中秀才啦!”
江白被逗的笑出声来,不禁嗔道:“你又胡说。”
“真是的,”林衡捏他鼻子,“又哭又笑,小狗尿尿···”
江白气的锤了他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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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衡哄好江白以后,原以为这事就过去了。
谁知道那个商人也是头铁,直接带着自己的一个女儿,一个哥儿,堵上门让林衡挑一个。
林衡自然严词拒绝了,但这一幕却被村里的一些有心人看在眼里。
不知从何时开始,村里却渐渐起了流言,说是林衡以后出息了,怕是会另娶的。
这流言越演越烈,发展到后来,甚至还有多嘴的问到何花跟前。
何花自然怒斥了这个说法,还拿扫帚赶跑了那人,但村里的有些人却还是越来越看轻江白。
他们可以同情以前的江白,但一旦江白翻了身,他们又觉得不舒服。
世事就是如此,总有些人觉得你以前过得都不如我,我可以高高在上的可怜你,可你如今凭什么过得比我好?
林衡不到二十就成了秀才,听说还是秀才里顶顶好的那种。若是以后他能更进一步,便是举人老爷,这是肉眼可见的富贵,但享受这一切的,凭什么是你江白这个可怜虫?!
哪怕林家人依旧对江白表现的十分看重,但总有些自作聪明的人,觉得林家人不过是做戏而已,沉不住气的蠢货便想着法的来试探着欺负他了。
这日江白出去给桂花婶子送东西,路过一个街口的时候,一个婶子故意大声说道:“哎呀,这个人攀上了高枝以后就是不一样了,眼睛里都看不到旁人,咱们以后啊怕是连声婶子都赚不出来喽。”她一边说还一边故意啧啧两声。
江白被这阴阳怪气的话刺的脸上一白,脚步也慢了下来。
旁边的人看不过去,拉了拉她的袖子,反倒是让她更来劲了,她斜着眼睛看江白,大声说道:“怎么?如今金贵到说都不让说啦?哎吆,只怪咱们没生的那么个厚脸皮,自个爬上弟弟的花轿,抢了人家的好姻缘。”
另外一个长舌妇便笑着接话道:“呸!也不看看你自己有没有长了那么副狐狸精样子,小心人家把你打出去啊。”
话音一落,那几个人便叽叽咕咕的笑了起来。
另一个更刻薄,斜着眼看江白道:“那是以前了,人家如今可是秀才公,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还会稀罕那种破落户?哪怕他再卖弄风骚,也赖不了几天了!”
这些人的笑声顿时更大了。
江白被这么几乎是指鼻子道姓的骂了一通,几乎就快哭了。
但这熟悉又刺耳的话,却又让他的心里突然又涌起了一股气,这股气顶的他心肝脾肺都难受。
他在想,凭什么呢?凭什么我就该受这份欺负?以前是刘杏花,现在又是这些长舌妇,难道就要这么一直下去吗?
上辈子咽气前的痛苦,又涌上他的脑海!
他有些窒息的想道,难不成我重活一回还是要遭受这些?!
但是!凭什么?!
江白转过头眼珠血红的看着那些人,脑子里想着,凭什么呢?!凭什么就该是我遭受这些?!
突然,何花和他之前说过的话,闪现在他的脑海,有些人就是看不得你好······打回去·····打回去······
江白的反应,让那些等着看他落荒而逃的人有些惊疑不定。
这····这感觉不对啊!
她们看着这样的江白,心里居然有些发毛。
见江白几乎快走到了眼前,其中一个婶子绷不住问道:“你,你想干吗?”
江白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刮子。
那婶子被打的一愣,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不敢相信江白居然敢打自己。直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她才尖叫一声,上来就要挠江白的脸。
其余几个也七手八脚的上来,想帮着打江白。
尽管林衡一直觉得自家小夫郎弱不禁风,需要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但他眼睛看不到的事实就是,江白以前常年干农活,力气一点不小。
他先是掀翻一个想要抠他眼珠的大嫂子,然后一巴掌把一个想要挠他脸的婶子踢到了一边。
这可把这群长舌妇给惹火了。
她们平时嚼那些小媳妇的舌根子,哪个敢和她们高声。如今可好,她们不过笑话江白几句,他竟然敢动手?!还反了他了?!
她们发了疯似的围上来,七手八脚的打着江白。
江白虽然有力气,但双拳难敌四手,多少吃了点亏。
旁边几个围观的人可傻了眼,她们反应过来以后,赶紧上前连拉带劝的把这几个人给分开。
一个婶子简直要气死了,她头发蓬乱的指着江白大骂道:“呸!贱货!你以为你还能嚣张几天?!等你被林家赶出门,我看你还有没有脸再活着!”
江白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勇气,他伸袖子一抹嘴角的血,冷笑着骂了回去,“也不知道是谁下贱!怎么?后悔自己早生了几年吗?”
那个婶子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眼尖嘴利的人是江白,一口气噎在了心口,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在外人眼里,这就成了被戳破心事的心虚。
顿时,暧昧的眼神在这个婶子身上汇集,等她反应过来要反驳时,已经晚了。
江白冷哼一声,如同一只斗胜的小公鸡一般,昂着头,转身回家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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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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