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危眼看着柳月牙从一口大箱子里面搬出一个小箱子,甚至这两口箱子都带了锁。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绝对会让看到的所有人都相信,里面装了什么稀世珍宝。
他想,放得这般小心谨慎,定然是拿了很贵重的东西向他赔罪。
世上最困难的事,莫过于让瞎子视物,哑巴开口,财迷破财。
既然如此,他就勉为其难原谅柳月牙好了。
在顾危略显期待的眼神里,柳月牙打开那口小箱子,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又递过去:“试试看,这个礼物你喜不喜欢?”
顾危沉默半晌,他看看那东西又看看柳月牙:“为何送一个马嚼子给我?”
虽说这木疙瘩比正常的马嚼子小了很多倍,材质也不相同,但确实是马嚼子无疑。
柳月牙一副你真不识货的表情,积极地向顾危介绍:“这是嘴套。”
顾危:“?”
“其实我本来想找人打个铁的,但是那样太费钱了,还不如自己动手。木头的比铁的要轻,你看,这带子是我用牛皮缠的,很软又有弹性,你戴上以后就不会勒伤你的脸。快试试吧!”
为了避着人,柳月牙都是半夜三更挤着时间在卧房做的。
虽说时间是紧了点,但她真心觉得她这嘴套做得挺漂亮。因为怕伤到顾危,她连上面的毛刺都推平了。
顾危耐着性子问:“我为何要戴这个?”
柳月牙压低声音:“你之前不是特别担心半夜发病,会伤害我吗?就算不伤害我,我相信你也不愿意伤害别人。为了避免那天晚上的吸血事件再发生,我特意给你做的。有了这个,你就不用怕了。别太高兴啊。”
她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亮闪闪的,就像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一般。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可偏偏这乱七八糟的事,确实是他引导的。
顾危只感觉自己的额头突突地疼,他“呵呵”了两声:“那真是多谢夫人的好意了。”
“跟我还这么客气。不是,我是说,我与夫君本为一体,夫君的忧虑便是我的忧虑,为夫君分忧是我分内的事。”柳月牙咳咳两声,说得头头是道。
她本来还想催着顾危戴上嘴套,好看看尺寸合不合适,谁知道顾危把嘴套塞回箱子,冷冰冰地说了声“睡觉!”
灯吹熄后,顾危阖上眼睛,却一直没有入睡。
一来是他听见柳月牙在榻上不停翻身。
二来他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复盘,把白日里发生的桩桩件件,在脑海里抽丝剥茧地过一遍。
不知道何时,柳月牙停止了翻动。
顾危听得很清楚,她起来在榻上坐了一会,现在朝着床这边走过来了。
这一瞬间,顾危想了很多。
他最先想起的,是夜晚用来试探柳月牙的那封信。其后又想起柳月牙的拳脚功夫和过于干净的背景。
一个人太干净了,就等于不干净。她肯定没有表面那般简单。
顾危本来平躺着,故意一个翻身,侧身朝向了床的内侧。
他现在等于不设防地暴露了后背,如果柳月牙要动手,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只要她动手,等着她的就是严刑拷打,迟早能逼问出是谁派来的探子。
柳月牙蹲在了床前,她不负所望朝顾危伸出手。
顾危放在被子下的手已经运气内力,只要翻身一掌打出去……
但柳月牙的手只是在顾危的后脑勺摸了几下。
她嘟嘟囔囔地念叨:“包好像消下去了,消下去就好。”
顾危两天没回来,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吃药上药。睡觉的时候一直想着这件事,现在亲手摸了摸后,柳月牙的气也顺了,心也安了,舒舒服服地回她榻上躺着去了。没过一会,呼吸声就变得绵长又平稳。
柳月牙是睡着了,但顾危却又彻底睡不着了。
他侧身对向柳月牙睡榻的方向,目色沉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或许,是她察觉到了什么才没有动手,故意演戏。。又或许,现在还不是好时机,她还有别的图谋。
……
第二天天还没亮,柳月牙就醒了。
她醒得已经够早,但醒过来时顾危已经不见了。床上的被褥叠得齐整,仿佛昨天晚上就没人睡过似的。
柳月牙也不纠结人家上哪去了,把榻上的被子往床上一扔,打着哈欠摇响床边的铃铛。
由丫鬟们伺候打扮好后,柳月牙照例去给顾夫人请安。
柳月牙去得太早,顾夫人都还有些睡眼惺忪。
顾夫人伺候婆母伺候了三十年,晨昏定省兢兢业业,几乎没有睡过一个懒觉。
说句大逆不道的,等婆母离世,她才算舒服地过了几天。
谁知道现在多了个宝贝儿媳妇,她又要被迫过上早起的生活了。而且儿媳妇是一天比一天积极,一天比一天早。年轻人怎么就没有一点贪睡的坏习惯?
“宝意见过母亲。”柳月牙神采奕奕地向顾夫人请安。
顾夫人掩住困倦的神情,招呼柳月牙来身边坐:“好孩子,你有心了。你们夫妻俩新婚燕尔,我做主,以后早上请安这事便免了吧。”
给她生个孙子孙女才是最要紧的事!
柳月牙故作惊讶:“母亲,这似乎……”
顾夫人接上她的话:“咱们顾家又不是那些官宦人家,做生意都要讲究灵活变通,咱自己家里就更没有那么多死板的规矩了。”
柳月牙还能说什么,已经在心里默念了一万遍那太好了。虽说她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但是她也不乐意天天走小半个时辰,就为了来这说些文绉绉的话啊。
当然面上还是要羞怯地说:“宝意全听母亲的。”
第二天,顾夫人终于睡了个踏实觉,整个人简直容光焕发。
连嬷嬷服侍她梳妆时,顾夫人却忽然望了望门口的方向:“连容,这丫头今天不来,我还怪想她的。”
只能说习惯确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连嬷嬷一边给顾夫人梳头一边笑了:“小姐,其实半个时辰前少夫人就差人来过了。”
柳月牙把请安节省下来的时间,都用来做早饭了。其中就有一份,专程送到了顾夫人这里。
“寻州的灌汤包?”顾夫人看着蒸笼里还冒热气里的灌汤包,一时间有些恍惚。
寻州不止是薛宝意的娘家,也是她的娘家,是她做姑娘时待了十几年的地方。
有多少年没回去了……
“小姐,您尝尝。”连嬷嬷夹起一个放到碗中,温和地看着她家已经四十岁的小姐,仿佛看的还是当年那个小姑娘。
皮薄如纸,汤汁充裕。在皮上开窗咬一口,那滋味直接把人的心都熨帖暖和了。
……
顾危踏进清湖苑时就感觉哪里不对劲。
当他走过月洞门后,猛地停住脚步。
顾危记得脚下的地方之前只有一片竹子,几条石子路,简单清幽,看着心里就清净。
但现在这里四处都是被翻土分垄的痕迹,浅黄色和青灰色夹杂的土湿漉漉的,上面还有几排清晰可见的脚印。
“薛宝意!”
“嗯?谁在叫我?”柳月牙从墙边探出头,她手里还握着一把沾着黄泥的锄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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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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