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沈清辞处理完账目，已是亥时。晚晴早已睡熟，院子里静得只剩虫鸣。
她想起萧绝书房里或许藏着关于旧案的线索，心头一动，之前查账时，她曾偶然看到萧绝书房的书架后似乎有缝隙，
像是藏着密室。如今夜阑人静，正是探查的好时机。
她换上一身深色襦裙，借着月光，轻手轻脚地穿过王府的回廊。
墨王府的夜晚格外安静，侍卫巡逻的脚步声很远，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是在为她打掩护。
走到书房外，她发现门窗都关着，却没有上锁，想来是萧绝信任府中侍卫，或是根本没料到有人会夜探他的书房。
沈清辞推开门，闪身进去，反手将门轻轻关上。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萧绝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
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摸索着走到书架前，白天看到的缝隙就在书架最底层，被一排厚重的史书挡住。
她屏住呼吸，轻轻挪开史书，果然看到一道暗门，缝隙里透着微弱的烛光。
她心跳骤然加快，指尖微微发颤，却还是咬着牙，推开了暗门。
暗门后是一条狭窄的通道，走了几步，便看到一间不大的密室。
密室中央摆着一张桌案，上面铺着一张地图，旁边堆着几封密函，墙角还放着一个铁盒，烛光正是从桌案上的烛台里发出来的。
沈清辞刚想走近桌案，就听到通道外传来脚步声，还有萧绝低沉的声音：“查到是谁泄露了消息吗？”
是萧绝！还有他的心腹侍卫！沈清辞瞳孔骤缩，来不及多想，连忙躲到桌案下，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不敢太重。
密室的门被推开，萧绝坐在轮椅上，由侍卫推着进来。
他今天穿的是玄色常服，长发松松地束在脑后，少了几分白日里的冷硬，多了几分疲惫。
侍卫站在他身后，低声回话：“回王爷，还没查到。不过属下发现，最近有不明身份的人在暗中监视王府产业，尤其是绸缎庄和粮铺。”
萧绝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轮椅扶手，发出“笃笃”的声响，在寂静的密室里格外清晰：“是丞相的人？还是二皇子那边的？”
“暂时还不确定，”侍卫说，“不过属下查到，上个月粮铺的采买，与丞相府的管家有过往来。”
沈清辞躲在桌案下，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丞相？二皇子？这些都是朝堂上的大人物，萧绝竟然在暗中调查他们？还有粮铺的采买，
果然与朝堂势力有关，之前的“贪墨”恐怕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想通过粮铺渗透王府！
“继续查，”萧绝的声音冷了几分，“另外，通知江南的暗线，让他们加快搜集丞相当年构陷母妃的证据，务必在秋收前送回来。”
母妃？构陷？沈清辞的脑子“嗡”的一声，原来萧绝的母妃不是病逝，而是被丞相构陷！
他伪装残疾，故意让王府产业衰败，都是为了暗中调查母妃的冤案，伺机复仇！
“是，属下这就去办。”侍卫躬身行礼，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桌案上的烛台被风吹得晃了一下，一滴烛油滴落在沈清辞的手背上，烫得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谁？”萧绝的声音瞬间变得锐利，轮椅猛地转向桌案，“出来！”
沈清辞知道躲不过去，只好从桌案下慢慢爬出来，低着头，声音带着几分慌乱：“王……王爷，是臣妾。”
密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萧绝看着她，眼神冰冷得像淬了冰，侍卫也拔出了腰间的佩剑，警惕地盯着她。
沈清辞能感觉到，萧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和怀疑，仿佛要把她从里到外看穿。
“你怎么会在这里？”萧绝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得沈清辞心口发疼。
“臣妾……臣妾是来送账目的，”沈清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白天您不在书房，臣妾想着账目不能耽误，就晚上过来了，没想到……没想到看到了密室，一时好奇，就……”
她故意说得含糊，既没有承认自己偷听，也没有完全撒谎。
她知道，萧绝现在对她充满警惕，若是说实话，恐怕会引起更大的猜忌；可若是撒谎，以萧绝的聪明，肯定能看穿。
萧绝盯着她看了很久，久到沈清辞的后背都渗出了冷汗。
他忽然开口，语气依旧冰冷：“你听到了多少？”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沉，知道他已经看穿了她的谎言。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把，与其隐瞒，不如坦诚，或许还能赢得他的信任。
“臣妾听到了您和侍卫的对话，”她声音平静，却带着几分坚定，
“听到了丞相、二皇子，听到了您母妃的冤案，听到了您在江南的暗线。”
侍卫的剑握得更紧了，眼神里带着杀意。萧绝却摆了摆手，让侍卫退下。他看着沈清辞，眼神复杂：“你不怕？”
“怕，”沈清辞坦诚地说，“臣妾怕您会杀了臣妾灭口，怕卷入朝堂的纷争，怕再也回不了江南。”
她顿了顿，看着萧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可臣妾更知道，您不是传闻中暴戾的王爷，您所做的一切，
都是为了给母妃平反。臣妾若是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才是真的愚蠢。”
萧绝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冷笑一声：“你倒是聪明，知道用这些话来博取本王的信任。你以为，本王会相信你？”
“臣妾不需要王爷相信，”沈清辞说，“臣妾只需要王爷知道，臣妾现在是墨王妃，您的事，就是臣妾的事。
您的敌人，也是臣妾的敌人。臣妾不会泄露您的秘密，更不会拖您的后腿。”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而且，臣妾手里的产业，或许能帮到您。绸缎庄的渠道可以用来传递消息，粮铺的人脉可以用来搜集情报，还有臣妾赚的银子，也可以作为您的活动资金。”
萧绝看着她，眼神里的冰冷渐渐褪去，多了几分探究。
他没想到，沈清辞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还想帮他。这个商贾出身的女子，比他想象中更有胆识，也更有城府。
“你想要什么？”萧绝终于开口，语气缓和了几分，“是为了沈家？还是为了三年后的和离书？”
“臣妾想要的，是一个公平的机会，”沈清辞说，“臣妾想靠自己的本事，在王府立足，想帮王爷平反冤案，也想在事成之后，能自由地选择自己的生活。”
她没有提“和离书”，也没有提“银子”，只是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她想要的，是尊重和自由，
而这些，只有帮萧绝达成目标，才能真正得到。
萧绝沉默了很久，久到烛台上的蜡烛都燃尽了半支。
他终于点了点头：“好，本王信你一次。但你要记住，若是你敢泄露半个字，不仅是你，整个沈家，都要为你陪葬。”
这句话带着十足的威胁，却让沈清辞松了口气，萧绝愿意相信她，哪怕只是“一次”，也足够了。
她对着萧绝福了福身：“臣妾明白，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你先回去吧，”萧绝说，
“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明日起，绸缎庄和粮铺的事，你照常打理，有什么消息，直接告诉李嬷嬷，她会转达给本王。”
“是，臣妾告退。”沈清辞转身，脚步轻快地走出密室，走出书房。
回到清芷院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和后背都湿透了，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终于迈出了第一步，成为了萧绝真正的“同盟”。
而密室里，萧绝看着沈清辞离去的方向，眼神复杂。
侍卫走过来，低声说：“王爷，您真的相信她吗？她毕竟是沈家的人，万一……”
“她不会，”萧绝打断侍卫的话，语气坚定，“她比我们想象中更聪明，也更有韧性。
而且，她的利益，已经和我们绑在一起了。”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击着轮椅扶手，
“通知江南的暗线，让他们和沈清辞的绸缎庄渠道对接，或许，她能帮我们更快地拿到证据。”
侍卫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是，属下这就去办。”
密室里只剩下萧绝一人。他看着桌案上的地图，上面标注着丞相府和二皇子府的位置，还有江南的暗线据点。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知道，有了沈清辞的帮助，他的复仇之路，或许会走得更顺利一些。
而那个聪明、坚韧的江南女子，也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他尘封已久的心里。
绸缎庄的晨市刚开，沈清辞就收到了周福派人送来的急信，城西的“锦绣阁”突然挂出“云锦半价”的招牌，
还雇了说书先生在门口造势，说墨王府的绸缎庄用的是“残次料子”，把原本要到王府采买的几家商户都截了去。
沈清辞捏着信纸，指尖微微用力，纸角被攥出褶皱。
她刚将江南织户的新货上架，还没来得及稳固客源，锦绣阁就突然发难，这绝不是巧合。
她想起昨晚萧绝说的“丞相的人在监视王府产业”，心里瞬间有了答案，锦绣阁背后，定是丞相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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