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季明希支吾着,说不出一句好话来。索性,便不说了。
她环顾起四周,黑衣保镖严防死守,毫无逃出生天的可能。
难绷。落入了敌人的老巢,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这么多只。
她心累,强撑起一抹笑礼貌以对。
“倒是识趣。”白肃含笑低语,目光幽幽看不透一点儿情绪。
他挥手,示意那群人退下。
毕竟,给初次见面之人过多负担是件不太礼貌的事。
他迈步走到季明希跟前,季明希眼看着逼近,束手无策,只得无奈讪讪一笑。
倏然,她的下巴被猛地扼住,被迫扬起与之对视,脖子拉长绷紧成一条僵硬的线。
“这张脸可真像啊。”
白肃微微眯眼,压低声音吐出一句,修长的手指狠掐季明希的下颌骨,眼瞳深邃冒着寒光。
季明希骨头被捏得生疼,眉心紧揉在一团。对方的力道却又加重几分。
她无力掀开眼皮:男人的目光一寸一寸在她的面部游走,如林中的大蟒吐着信子打量可口的猎物,阴冷危险。
她强挤出一抹笑,迎上白肃的视线,气若游丝:“白少,巧遇。”
“呵,陆太太幸会。”白肃笑了声,手稍稍松了些力,似是有意饶过她。
季明希得以用力向下,挣脱开束缚。因着惯性,身子站立不稳跌坐于地,头不免后仰磕碰到车门。
她捂着脖子,手指揉捏发疼的骨头,低头大口喘气。
原来早看出她来了。季明希无力一笑。
她倚车而起,瞄了眼白肃,又迅速收回视线。
失策了。
陆云廷对她常年的不屑一顾,倒让她低估了与他同圈子的白肃的权势之大,误以为对方对自己构不成任何威胁,险些丧命。
“听闻陆太太是依依的朋友?”白肃手扶眼镜轻笑,神情平和全然不见方才的阴鸷。
死到临头,哪有闲情去做阅读理解。季明希只知道白肃此时态度180°的大转变十有**与乔依依有关。
她微表惊讶,明知故问起:“白少也认识依依 ?”
“自是熟悉的。”白肃一笑,默默改了词。
两个词的意思虽是相近,但并非完全等同。季明希懂了,拾起笑容,浑然不见几分钟前的窘迫难堪,“依依常和我提及你呢。”
白肃眉尾上挑,兴致盎然:“她怎么说的?”
“自是说你才高八斗,风度翩翩。”季明希从容一笑,言语几近谄媚。
她可没说谎,只是有些许夸大的成分。
她没忘了跟踪的目的,眼睛顺势往下一看,玉仍别在男人的腰际。
她故作惊讶开口:“白少的这块玉,我曾见过。”
“一块普普通通的玉罢,陆太太自然是见过的。”他淡然一笑,眉眼低垂,目光落往季明希的脚边。
“这只猫,很可爱。”他道。
季明希瞥一眼,007又变成一只猫,小脸不停蹭得她的裤脚。
“看来是很喜欢陆太太你呢。”白肃微微俯身,逗弄起007的尾巴,“只不过有人向来不喜猫。”
“为什么?”
季明希抬眼望他,清楚白肃话里的“有人”指代为谁。
白肃笑眯眯着:“许是因为猫总是仗着主人的宠爱过于得寸进尺些。”
这是在点她?季明希敛睫,品读着他的话。
那人却是抿唇而笑起:“谁知道呢?”
冬日的天,暗沉得很快,太阳已西落,轮替的月儿被云雾藏起,紫蓝色的夜空点点星光闪烁。
“陆太太,我送你?”白肃拉开车门,扬眉笑问。
季明希颔首淡然道:“多谢白少,还是下次吧。”
白肃笑了笑,和她告别:“那陆太太,我们下次见。”
季明希嗯了声,望着车子卷尘驰去。她敛起眉眼,神情淡漠。
这位在国外叱咤风云的商业新贵,一朝回国自是风头无量,各路媒体无不渴望争夺头版头条。
而娱乐最是津津乐道,最是不在乎真相的。
无论是出于真心的关怀,还是假意的客套,一旦她上车被拍到,白的必定说成黑的。
男人往往隐在身后冷眼旁观,任由事态发酵,但身为有夫之妇的她呢?
或余生笼罩在这般阴影下,或以死来求得长久的安宁。
可偏偏她没有任何错。
是道德的束缚?
还是这个社会既定的规训?
季明希阖眼又睁开,最后望一眼山中夜色。
“明日,你去觉安寺吗?”她问007。
007尾巴摇了摇:“本系统跟你走。”
-
今日,阴。
开车又到觉安寺,抬眼是朱红色的山门。
“我还以为,你会是个无神论者呢。”007仰面笑言。
季明希抱起他 。
“无神论者最信神。”她浅浅一笑,“每个人求佛拜神,都不过是想寻个寄托罢。”
她跨过门槛,走经长廊,来到广场。
中央,一棵苍天古树矗立着,枝干粗大,布满沟壑,不知已历经多少风雨洗礼。
叶子几近消失,只余几片仍在朔风中坚强挺立,灰色枯枝上挂满枣红色的木牌,风吹过,两相轻碰撞出清脆的响声,若珠玉落盘。
树下摆着一张方桌,盛着零散的木牌和几根黑色记号。
季明希右手拾起红木牌,007一蹦,从她怀里跃出跳到桌案上。
他的尖牙叼起一根开了盖的笔,两只前爪搭在木牌上,硕大的身形掩住大部分,似有意在防她。
季明希执笔写着,余光不经意瞥去,莫名想要一笑。
“有什么不能给我看的?”
007不答话,良久开口唤道:“宿主宿主。”
他面向她,下巴尖朝枝干扬了扬。
季明希心领神会。她笑着拿过,踮起脚尖和自己的一并挂上去。
“不准看哦。”007睁开一只眼,紧紧盯梢。
季明希无语,小切一声:“谁稀罕看你写的啊。”
007闻言,却又逆反起。他跑去,尖利的爪子勾勾季明希的裤脚:“你真的不问问本系统写得是什么吗?”
“哎呀呀。”
季明希单手拎起他,装傻充愣问着,“刚才是谁不让我看的?”
户外转悠一圈,吃吃喝喝填饱肚子,晚上九点,季明希方回到听水湾。
灯是灭的,别墅昏暗冷清,她早已习惯。
季明希脱下外衣搭在臂弯处,长指理了理畅玩一天稍许凌乱的发丝。
似是听到落锁声,从厨房传来哒哒的脚步声,急促且杂乱无章。
“季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王妈?”季明希惊讶,难得一见这位素日处事不惊者一脸神色慌张的模样。
她将大衣随意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伸手稳住对方:“您慢点说,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少爷他……”王妈指尖轻颤,一想到刘管家给她发来的消息,泪水禁不住从眼眶里流出,“他现在在医院。”
“医,医院?!”季明希惊呼,声音陡然拔高。
这人前些天不还活得好好的嘛?
她旋即恢复正色:“王妈,地址发我。”手一顺,披上大衣又转身推门离去。
季明希叹气,今日尽是浪费在路上了。
-
医院长廊内,刺鼻的消毒水味肆意弥漫,充斥着一个角落,寒凉,阴郁,很不得人喜欢。
季明希掩鼻屏息,脚步加快。
贵宾病房的大门虚掩,身着白大褂的医生被一群人环在正中央。
她不好突然现身过去打搅,便站在门外竖耳细听着。
“陆先生伤的并不严重,只是轻微的脑震荡,但还是留院几天观察为妙。”
季明希眯起眼,辨不清那头的动静。
医生似乎又多叮嘱了几句才带着几名医护人员朝门口而去。季明希心一惊,赶忙寻个不起眼的地方躲起。
转眼,看着身影在拐角处消失,她才探头而出。
“云廷……”她低唤一声,红着眼小跑而去 。
“呵,还以为你不会来。”坐于床沿的陆蓁蓁斜眼看她,满眼俱是鄙夷。
“我——”
“好了,我知道了。”陆蓁蓁不耐道。
想辩驳的话语却是被硬生生打断,季明希低下头,手指蜷缩起摩挲着掌心,发丝垂下,掩住了她的懦弱又无能。
陆蓁蓁轻嗤一声,别过视线。
她最不喜有人在她哥面前故作一副娇滴滴的委屈状。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
她才不愿和季明希共呆上一分一秒呢。
“哥。”陆蓁蓁拎包而起。她转向陆云廷,甜甜一笑道:“你要注意好好休息哦。”
离去时,她掠一眼季明希,似故意般重重与之擦肩而过。
季明希瞥了眼,不愿理会。
她余光细细打量起病床上的陆云廷,人好端端的。
这就是主角光环吗?
她心生艳羡
发生车祸只落下个轻微脑震荡,霸总的身体果真都是铁造的吧。
“你来做什么?”陆云廷抬眼,沉声质问。
季明希半垂眼帘,并未即刻接话。
她走上前,握紧热水壶的把手为陆云廷倒了杯温白开。
陆云廷眉心轻折起,没有接过。季明希低眉,悻悻缩手将杯子放回原位。
“我来看看你。”
她弱弱道,在某人听来却像是心虚没多大底气。
陆云廷冷笑着。季明希心里门轻儿,男人又在开始瞎误会。
她默默快速翻了个白眼,又自顾自演起独角戏。
她扯起嘴角,笑容如颗半青半黄的柠檬,苦涩,溢满酸意:“还好你没出什么大事。”
“可笑。”陆云廷轻呵一声,自是不信她的情真意切。
他后倚着枕,沉思片刻唤了声:“刘管家。”
一旁的刘管家看了眼,心知肚明。
“好的,少爷。”
他颔首,领着少许闲杂人士出去,走时,他递给季明希一个眼神。
一个怜悯的眼神。
季明希缓缓收回视线,低头不语。
偌大的空间内,如今唯有她与陆云廷。
那人不说话,季明希亦不敢轻举妄动,她眼睫下垂,呆呆数着裙摆的蕾丝花边。
“那件事,你怎么会知道?”良久,陆云廷转向她,薄唇微启,眼底俱是探究之意。
季明希捏着花边的手一顿,抬头懵然问道:“哪件事?”
陆云廷剑眉微蹙,静静看着她,少女的眼睛眨了眨,却是真的不知。
又是无语,墙上的钟表嘀嗒嘀嗒走过一圈再一圈,气氛沉闷。
陆云廷移开视线,他扶额,想来那日只是偶然而已。
他摆摆手,示意季明希离去。
季明希瞥见,离去时仍恪守着自己的人设。
她起身,含情脉脉不舍得离去:“那你,好好休息。”
一句轻柔的标准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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