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先是嫌恶地扫过那群因受惊而缩回林间的“草裙猴”，然后极其无礼地上下打量着旅行者——他明显不属于这片海域的奇特服饰、冷静得过分的神情，以及手中那柄看似朴实无华却隐隐透着不凡的长剑。最终，这三道贪婪而好奇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飞在半空、正吓得瑟瑟发抖的派蒙身上，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
老哈恩和村民们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惨白如纸，刚刚因为“林精”引来了外人而产生的一丝微不足道的波动，瞬间被巨大的、习以为常的恐惧所彻底淹没。老哈恩几乎是本能地踉跄上前一步，试图用自己干瘦的身躯挡住旅行者和海贼之间的视线，嘴唇哆嗦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巴…巴顿小爷…这、这是刚…刚海上遇难，流落到这里的可怜人…不是…不是故意冲撞…我们这就…”
“可怜人？”被称为巴顿的独眼海贼小头目嗤笑一声，声音像是砂纸摩擦，极其难听。他粗暴地一把推开老哈恩，老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被身后的村民慌忙扶住。巴顿完全无视了村民，径直走到旅行者面前，凑得极近，一股混合着劣质酒气和汗臭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眼神里的恶意几乎凝成实质，目光在旅行者衣领的纹饰和派蒙之间来回扫射。
“老子看是肥羊才对吧？”他啐了一口唾沫，“这衣服料子古怪，没见过，细皮嫩肉的，说不定是哪儿来的落难贵族少爷？呵！”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发现猎物的兴奋，“还有这个——！”他猛地伸出手，脏兮兮、指甲缝里满是污垢的手指，几乎就要戳到因为极度恐惧而僵在半空的派蒙，“他妈的！会飞的小怪物？！老子在伟大航路混了这么多年，奇形怪状的能力者见过不少，还没见过这种真能飞的小玩意儿！抓起来送到香波地，绝对能卖他妈的天价！”
派蒙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猛地缩回旅行者身后。旅行者眼神一凛，将派蒙护的更紧。
“耳朵聋了吗？”就在巴顿那肮脏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派蒙的瞬间——
“嗤啦——！”
一道细微却极其耀眼、如同毒蛇信子般的苍白色雷光骤然闪现！它并非从天而降，而是自旅行者垂下的剑尖迸发，精准无比地、几乎是贴地掠过，狠狠地抽打在巴顿探出的那只手的手背上！
“呃啊啊啊——！”巴顿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绝非人类能发出的凄厉惨叫，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向后弹开，抱着瞬间变得焦黑肿起、冒着丝丝白烟的手掌疯狂跳脚，脸上写满了剧痛、震惊和难以置信，“你…你他妈干了什么？！是能力者？！该死的！兄弟们，抄家伙！剁了他！”
另外两个海贼喽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愣了一秒才慌忙动作。扛砍刀的怒吼着挥刀劈来，而那个拿火铳的则手忙脚乱地试图抬起枪口。
但旅行者的动作比他们的思维更快！他的身影如同被一阵清风吹拂，看似只是微微一动，却瞬间拉近了距离。无锋剑并未出鞘，他只是握着带鞘的剑，运用剑柄和精准无比的击打！
啪！咔嚓！
一声闷响，剑柄沉重地敲在挥刀海贼的手腕上，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砍刀当啷落地。几乎在同一时间，旅行者侧身避开那胡乱指来的火铳枪口，另一只手如闪电般探出，捏住持铳海贼的手腕反向一拗！
“嗷——！”第二个海贼惨叫着松开了火铳。
旅行者顺势用脚尖轻轻一挑，将落地的火铳踢到远处的沙堆里，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到两秒钟。他依旧站在原地，仿佛从未移动过，只是手中的连鞘长剑微微抬起，剑鞘的末端遥指着捂着手惨叫的巴顿，眼神冷冽得如同万年不化的冰峰，周身散发出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滚。”
只是一个字，声音不高，却像是带着冰冷的锋刃，清晰地传入每个在场者的耳中，不容置疑。
巴顿被这眼神和瞬间瓦解他们战斗力的手段吓得肝胆俱裂，那是一种远超他们理解的强大。剧痛和恐惧压倒了一切嚣张气焰，他色厉内荏地嘶吼着，一边后退：“你…你给老子等着！萨奇船长不会放过你的！你们完了！这个村子也完了！等着被撕碎吧！” 说完，他再不敢多留一秒，拖着两个还在哀嚎的手下，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朝着村子中心那座最大的、门口挂着狰狞海兽海贼旗的石屋逃去。
海滩边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海浪不知疲倦的拍岸声、远处林间“草裙猴”受惊后发出的细微叽喳声，以及村民们压抑不住的、粗重的喘息声。
老哈恩扑通一声，彻底瘫软在地，浑浊的泪水从绝望的眼中涌出，双手捶打着沙地：“完了…全完了…年轻人，你们…你们惹下天大的祸事了啊…”
老哈恩瘫坐在沙地上，绝望的泪水混着海风中的咸涩，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划出清晰的痕迹。他双手无力地捶打着地面，声音嘶哑而颤抖：“完了…全完了…年轻人，你们…你们惹下天大的祸事了啊！你们根本不知道‘海兽’萨奇的可怕！”
他的话像是一盆冰水，将刚刚因海贼喽啰被击退而产生的一丝快意彻底浇灭。村民们脸上的那一丁点振奋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深重的恐惧和绝望。女人们开始低声啜泣，男人们则面色灰败地低下头，甚至有人用怨怪的眼神偷偷瞥向旅行者，仿佛他带来的不是援手，而是更快的毁灭。空气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派蒙从旅行者身后飞出来，又是害怕又是气愤：“可…可是是他们先动手的！是他们不对！难道就任由他们欺负吗？”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突然激动地哭喊起来：“那能怎么办？反抗？上次反抗的人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我们拿什么跟海贼斗？拿鱼叉吗？只会死得更快！”她的话道出了大多数村民无声的恐惧。
派蒙被妇人的哭喊吓得一哆嗦，但随即又鼓起勇气，虽然声音还有点发颤，却飞前了一点点，争辩道：“可、可是不反抗的话，不也是一直被欺负吗！旅行者很厉害的！他刚才一下子就打倒了三个坏蛋！” 她试图用自己看到的事实来反驳，尽管听起来有些底气不足。
旅行者沉默地伸出手，将瘫软的老哈恩搀扶起来。他的动作稳定而有力，仿佛刚才那场短暂的冲突和此刻弥漫的绝望并未在他心中掀起任何波澜。他环视四周，将每一张写满恐惧、麻木、甚至一丝怨恨的脸都看在眼里。
他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老丈，冷静些。” 他没有反驳妇人说的话，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老哈恩，“请告诉我们，那个萨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需要知道对手的一切。”
正是这份超乎常理的冷静，像是一种微弱却坚韧的感染力，开始悄然拨动村民们紧绷的心弦。在这种极度的恐慌中，一个绝对冷静的存在本身，就成了一种奇异的精神支柱。
老哈恩在旅行者的搀扶和村民担忧的围拢下，稍微定了定神，但眼中的恐惧丝毫未减。他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海风带去那座恶魔居住的石屋，将“海兽”萨奇的可怕和暴行细细道出…
老哈恩在旅行者的搀扶和村民担忧的围拢下，稍微定了定神，但眼中的恐惧丝毫未减。他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海风带去那座恶魔居住的石屋：
“‘海兽’萨奇…他是个真正的恶魔！”老哈恩的声音干涩而沙哑，“悬赏金高达800万贝利！是这片海域悬赏最高、最凶残的家伙！”
他颤抖着指向海湾方向：“他们那艘大船‘海兽号’就停在那里，上面至少有二十几个凶徒，个个都带着刀枪，杀人不眨眼！”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老哈恩的瞳孔因恐惧而收缩，“听说…听说萨奇那恶魔吃过恶魔果实！是能让人变成怪物的东西！他力气大得能徒手掀翻小船！我们…我们根本不可能打赢他！”
他的话语带上了哭腔，开始细数那些血腥的暴行：“他们每个月都来，把我们打的鱼、采的草药、捡到的贝珠…所有稍微值钱点的东西都抢走！说是‘保护费’，可谁都没有交起过…”
老哈恩抓住旅行者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他一定会来报复！到时候，不止是你们，我们整个望潮村…都要…都要完了啊！”
他的话音落下，绝望再次试图吞噬所有人。
但这一次，沉默被打破了。
“…我们受够了！”一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旧疤的年轻渔民猛地抬起头，低吼道。他叫瑞恩，他的哥哥就是老哈恩口中那个因少交鱼而被毒打的阿力。他的拳头紧握，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眼中布满了血丝，那不是恐惧，而是压抑了太久、终于喷薄而出的屈辱和怒火。
“哈恩叔！每次都是忍！每次都是交！可他们越来越贪得无厌！我哥…我哥就因为一条鱼，差点被他们打死！现在还在屋里咳血！”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却异常清晰，“再这样下去，我们不是饿死就是被打死！和明天被萨奇杀上门来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没错！”另一个身材结实的青年猛地站起，他曾在一次反抗中被海贼用刀在胳膊上留下过深深的伤口，“与其像牲口一样被他们慢慢折磨死，不如拼了！至少像个男人一样战死！”
他的目光灼灼地看向旅行者，那眼神里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绝和最后的期盼：“这位…这位大人！您有本事！我们都看到了，您不怕他们！您…您带我们跟他们拼了吧！我们不怕死！只怕活得不像个人！”
第一个声音的出现，冲破了绝望的堤坝。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原本麻木的年轻面孔抬了起来，眼中重新燃起微弱却坚定的火苗。他们受够了亲人被殴打，受够了劳动成果被掠夺，受够了在恐惧中苟延残喘。
派蒙立刻飞回旅行者身边，紧张地看着他，小声但又急切地说：“旅行者！他们太可怜了！我们帮帮他们吧！就像我们以前在提瓦特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一样！虽然...虽然对手听起来很厉害，但是我们一起的话，一定没问题的...对吧？”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对旅行者的信任，但也夹杂着一丝对强敌的畏惧。
旅行者看着这群被逼到绝境、眼中终于燃起反抗之火的人，沉默了片刻。他并非鲁莽之人，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份期盼背后的千钧重担。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清晰，瞬间让所有激动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硬拼，伤亡会很大。” 他首先冷静地指出了最残酷的现实，给沸腾的情绪稍稍降温。看到村民们眼神一黯，他紧接着说道，语气斩钉截铁：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赢的计划。”
这句话，像是一剂强心针，注入了每个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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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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