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刚过,长安城的雪又厚了几分。
天刚蒙蒙亮,摄政王府的卧房内,地龙烧得正旺,暖意融融。
向来以勤勉肃杀著称、那个连皇帝都不敢让他多等的摄政王霍销,此刻却正面临着一场巨大的“早朝危机”。
危机源自怀里的人。
沈辞还在熟睡。他侧身蜷缩在霍销宽阔的怀抱里,一只手无意识地抓着霍销的中衣衣襟,呼吸绵长而安稳。许是因为太暖和,他原本苍白的脸颊泛着健康的淡粉色,像是一块温润的暖玉。
霍销已经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僵了半个时辰了。
他的左手臂被沈辞枕着,早已麻得没了知觉,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惊扰了怀中人的好梦。
门外传来贴身侍卫刻意压低却依然清晰的催促声:“王爷……时辰到了,今日有北境军务要议,您……”
怀里的沈辞动了动,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是被声音吵到了,下意识地往霍销怀里更深处钻了钻,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冷。”
霍销眼底刚升起的一丝对公务的清明瞬间消散。
他极其小心地用另一只手将被角掖好,将沈辞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然后,这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对着门外沉声喝道:“闭嘴。”
侍卫:“……”
霍销低下头,看着怀里人毫无防备的睡颜,心中软得一塌糊涂。
以前沈辞在顾府时,听说顾清裴为了立规矩,即便在寒冬腊月也要让他早起煮茶、研墨。那时候沈辞睡过一个安稳觉吗?
想到这里,霍销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他轻轻在沈辞额头上印下一吻,动作轻柔地试图抽出手臂。
谁知刚一动,沈辞就醒了。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半睁半闭,带着刚睡醒的水汽,迷迷糊糊地看着霍销,声音软糯沙哑:“……夫君?”
这一声“夫君”,叫得霍销半边身子都酥了。
“没事,还早。”霍销立刻重新躺回去,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孩子似的,“再睡会儿,外面雪大,不用早起请安,这府里没那些规矩。”
沈辞揉了揉眼睛,清醒了几分,看到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推了推霍销的胸膛:“别闹了,你要迟了。今日不是要议北境粮草的事吗?”
霍销不情不愿地坐起身,一边由着沈辞帮他系繁复的腰带,一边闷闷不乐地抱怨:“那群老匹夫,这不行那不准,哪有陪夫人睡觉重要。”
沈辞被他逗笑了,伸手理了理他的衣领,指尖微凉:“快去快回。我让厨房炖了乳鸽汤,等你回来喝。”
霍销捉住他的手,放在唇边用力亲了一口,眼神灼热:“好。为了夫人的汤,本王今日就早点让那群老匹夫闭嘴。”
果然,今日的朝堂上,百官发现摄政王的气压格外低。
处理政务的速度快得惊人,谁若是废话多说一句,霍销那双狼一般的眼睛就冷冷地扫过去,吓得大臣们两股战战,原本要吵一上午的政事,竟在一个时辰内处理得干干净净。
刚一下朝,霍销便如一阵风般冲出了皇宫。
刚进王府大门,那个在朝堂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身上的煞气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
“王妃呢?”他一边解下沾了寒气的大氅扔给下人,一边急切地问。
“回王爷,王妃在书房练字。”
霍销皱眉:“书房地龙烧得足吗?给他备手炉了吗?窗户关严实了没?”
一连串的追问让管家忍俊不禁:“王爷放心,都备好了。王妃那是您的眼珠子,咱们哪敢怠慢。”
霍销大步流星地走进书房。
沈辞正站在案前挥毫。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家居常服,袖口挽起一截,露出皓白的手腕。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静谧得像是一幅画。
霍销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才放轻脚步走过去。
“字写得真好。”霍销从身后环住沈辞的腰,下巴搁在他的颈窝处,贪婪地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比顾……比那谁写得强多了。”
沈辞笔尖一顿,无奈地笑道:“你呀,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还学会拉踩了?”
他放下笔,转身看着霍销。
霍销这人长得高大威猛,眉骨上还有疤,看着凶神恶煞,此刻却像只粘人的大狗,把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沈辞身上。
“手怎么这么凉?”霍销一摸到沈辞的手,眉头立刻拧成了死结。
他二话不说,直接拉开自己胸前的衣襟,将沈辞冰凉的双手塞进自己滚烫的胸膛里。
“霍销!”沈辞吓了一跳,想要抽回手,“别……凉着你。”
“别动。”霍销按住他的手,霸道又不容置疑,“我皮糙肉厚,正好给你暖暖。你这寒症虽然好了大半,但大夫说了,还得仔细养着。”
沈辞的手贴着男人结实的胸肌,感受着那蓬勃有力的心跳声。
一下,两下。
那是独属于他的安全感。
沈辞不再挣扎,顺从地靠在霍销怀里,轻声道:“霍销,你对我太好了。好到……我有时候觉得像在做梦。”
霍销低头看着他,认真地说道:“这就叫好了?这才哪到哪。沈辞,你以前过的日子太苦了,我要把这世上最好的都补给你。”
“以后,你手凉了有我捂,下雨了有我背,谁要是敢给你脸色看,我就挖了他的眼珠子。”
沈辞心头一热,眼眶微红。他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男人的唇。
“好。”
晚膳时分,暖阁里摆了一桌子沈辞爱吃的菜。
霍销那个在战场上挥舞几百斤重陌刀的手,此刻正捏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小心翼翼地剥皮。
“来,张嘴。”霍销将剥好的葡萄喂到沈辞嘴边。
沈辞吃了一口,甜得眯起了眼。
“王爷,”沈辞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听说今日顾……顾大人在城门口发疯,被人打了?”
霍销剥葡萄的手一顿,随即漫不经心地冷笑了一声:“那是他活该。怎么?心疼了?”
话一出口,霍销就后悔了。他紧张地看着沈辞,生怕从他脸上看到一丝对旧人的留恋。
沈辞却摇了摇头,神色平静地夹了一筷子鱼肉,细心地挑去鱼刺,放进霍销碗里。
“我只是想说,若是他再来闹,你别脏了自己的手。”沈辞淡淡道,“为了那样的人,坏了王爷的名声,不值得。”
霍销愣了一下,随即狂喜涌上心头。
他的辞儿,是真的放下了。不仅放下了,还开始护着他了!
“听夫人的!”霍销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口吞下那块鱼肉,觉得这大概是这辈子吃过最鲜美的鱼,“以后我离他远点,免得沾了晦气,回来熏着夫人。”
夜深了,窗外的雪停了。
两人躺在床上,沈辞窝在霍销怀里,手里把玩着霍销腰间的一块玉佩。
那玉佩成色极好,是霍销特意找名匠雕的一对鸳鸯,俗气是俗气了点,但沈辞却爱不释手。
“霍销。”沈辞突然唤道。
“嗯?”霍销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沈辞的长发。
“明天陪我去堆个雪人吧。”沈辞小声说,“以前在……以前小时候,我总想堆雪人,但没人陪我,还怕冻坏了手被责罚。”
霍销心头一痛,收紧了手臂,将人抱得更紧。
“好。”霍销亲了亲他的发顶,承诺道,“明天我陪你堆。堆个最大的,还要给雪人披上大氅,绝不冻着我的辞儿。”
“还有,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堆雪人就堆,想放风筝就放。在我这里,你不用懂事,不用小心翼翼。”
“沈辞,你只需要做你自己。”
沈辞在黑暗中弯起了嘴角,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渗进枕头里。
那是幸福的眼泪。
他闭上眼,在男人温暖的怀抱中,安心地沉入梦乡。
这一次,梦里没有风雪,没有寒冷,只有无尽的暖阳和花香。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