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弱再一次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整个身躯都如同漂浮一般。
王央衍在混乱与挣扎中醒来,她慢慢睁眼,所见却是一片黑暗,她麻木地抬起手在眼前挥动,却看之不清,周身传来的剧痛令她神思清醒,尽管看不见,但身体所感所触都是那样的真实,一下子,她好似从梦中醒转。
啊,我没死……
只是当她想要呼唤织的时候,却如何都得不到回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唯一记得的便是在碎雷万山丘上将死之际,她的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如同沉睡了一般,其背后原因为何,她无法获知。
若是织在的话,或许可以知道前因后果,但王央衍如今透支了精神力,难以召唤织出现,而若想恢复,恐怕还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虽然看不见,但王央衍却习惯了冷静自处,于是开始分析现下自己的遭遇,她能感觉到自己正在温暖的被窝之中,身上传来一股草药的清香味,不是什么名贵的灵药,闻着十分普通,就像是凡人跌倒刮伤后去山中寻到的那些草药。
房间里有着质朴的木香,屋外传来流动的水声,空气微冷,弥漫着似有若无的花香,像是春季。
王央衍确定,这里定然不是大周境内。
她翻身起床,身上传来一阵割裂般的痛意,那是先前被铁箭所伤而留下的伤口,尽管此时意识混沌不清,但她素来习惯吃苦吃痛,这等伤势对她来说算不得无法忍受,当下之急,是要先弄清楚如今自己所处的境地,比如这里是哪里?救自己的人又是谁?
她步伐蹒跚地摸索着向屋外走去,一番探索之下,她发现这里是一处木屋,陈设相当简单,却意外地,一切事物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屋子不大,占据最大空间的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想来屋子的主人很喜欢读书。
嘎吱一声,王央衍推开屋门,朝外走去,她的眼睛看不见,神识也因虚亏太重无法动用,她尚无法适应一片暗色的世界,尤其是走到一片辽阔的屋外。
但也因此,她其它的感官却相反的更加敏锐了,隐隐的,她听到有响动更加清晰的瀑布流水声,屋外冷潮的空气袭来,像是雨停后不久,她站在屋檐下,嗅到了旁边飘来的罗兰花的香气。
天高地阔,一片无垠。
成为了一个‘盲人’之后,她所感受到的世界或许便是这样的。
一下子,整片识海似乎都变得安静了,远离争斗、远离算计,远离所有她不得已的一切。
王央衍站在屋檐下,怔了许久,她睁着空洞的眼‘望’着远方,仿佛要站上万年。
“醒了?”一道清脆动听的女声传来。
王央衍呆滞的思绪渐渐回转,‘看’了过去,许久未开口的嗓子有些干涩喑哑,“你是…是你救了我吗?”
“不是我,是我家公子心善救了你,那天我刚好不在,我家公子看到你从天上掉入湖里,就跳下去救你,你该感谢他心善。”
女声略显冷淡,端着一碗药靠近她,递到她面前道:“把这个喝了吧。”
王央衍忽然想起在水中昏迷前见到的那个少年人,难道是他么?她将那药接过,一阵苦涩的药香扑面而来,一饮而尽,她真诚地道:“多谢,此番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是你们有需要,凡我能做到的定会满足!”
“如何报答尚且不提,我家公子本身不会水,身体又不好,跳入湖中拼了命救你,又染了风寒,过了好几天如今依旧虚弱,你是该多谢他。”女子冷淡的言语里流露出些许不满,听上去格外维护她口中的公子,故而那位公子因救王央衍而生病,令得她十分不悦。
王央衍颇感愧疚,道:“不知那位公子在何处,我去看望一番,当面感激他。”
女子瞥了她一眼,拿走她手里空着的药碗率先转身往前走去,“跟我来。”
王央衍看不到路,只能凭感觉摸索着跟上,而后女子似乎觉得她走得太慢,便疑惑地回头,方才她心有怨气没有发现王央衍的异样,此时见王央衍目光不凝,一下子反应过来,神色惊讶。
“你,是个瞎子?”
“……是。”王央衍回道,对方虽然救了她,但尚不至于要解释太多。
女子眼里流露出遗憾之色,眼前的少女模样长得极俏,乃她平生所见,只是可惜是个瞎子,她没有继续说话,沉默了会儿又道:“你伤势颇重,伤及五脏六腑,但却还是活了下来,并且自身也在慢慢恢复,莫非你是个修士?”
她颇精医术,自然能看出王央衍体质不凡。
“是。”王央衍点头。
见她不愿多说,女子也识趣地没有多问,她继续领着王央衍往前走去,既然王央衍是个修士,多少对周围有所感知才是,那便不需要她扶着带过去了。
走了一会儿后,王央衍听到了不远处清脆如磅礴大雨落下的瀑布声,空气里弥漫着水汽,脚下咯吱的响动令她意识到这是一道木桥,脑海之中涌现出昏迷前的一幕,她不禁猜测莫非这里是瀑布的上流?
这里的主人怕是相当有兴致,竟是在瀑布上游搭建了一道木桥。
木桥的尽头是一小座风亭,风亭里放了一方软塌和座椅,软塌上是一名盖着厚绒毯的少年,少年面色虚弱,正掩面咳嗽。
王央衍听到轻咳声,知道声音的主人想必便是女子口中的公子了,便执礼认真道谢,“多谢这位公子的救命之恩,王…洛三冬没齿难忘,若是有用得到的地方,必然倾尽全力。”
斟酌之下,她用了当初在小山界遇到白以溯时杜撰出的一个假名字。
很快,一道声音自前方传来,如春风料峭、拂过山岗,低沉又动听的男音,还带着些许虚弱的沙哑和温柔。
“姑娘不必挂心,举手之劳而已,在下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啊…
王央衍忽感有风习来,满面都是春的气息,她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自然是不能因为看不见而导致听力过分敏锐,所以被对方太过好听的声音吸引,她抿了抿唇,黯着的眼眸微微垂下,纵使人家什么都不想要,但她却是不能什么都不给,只是若是给出的东西太过稀罕,少不得令对方怀疑自己的身份,若是对方因此生出了什么心思,牵涉到她的安危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家里人正在寻我,若是两位方便的话,可否将我送回大周?到时我必有重谢!”
“哼!”
女子似乎看出了王央衍的戒心,不屑冷哼,道:“你先前伤得那般重,想必是因仇家追杀,如今伤势未愈便想回去?你就不担心你的仇家在路上等着你?到时候你有几条命都不够搭的!”
“阿环!”年轻公子出声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接着宽慰王央衍道:“姑娘不必忧心,到时我会想办法送姑一程,只是当下姑娘还是先养好伤才是。”
王央衍一时凝噎。
她并不否认自己实在太过心有余悸,孤身一人在外确实危险,以至于让她没有考虑全面便想着回去之事,冲动了…
“那便多谢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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