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铺天盖地的暗红“冤”字，如同无数双充血的眼睛，在昏黄的手电光下死死地盯着闯入者。
浓烈的怨气混合着那股诡异的腥甜，几乎让林晚星窒息。她扶着门框，胃里翻江倒海，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沈寂雪的反应却截然不同。她面色沉静如水，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缓缓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定格在那面碎裂的梳妆镜上。镜子的碎片散落一地，但最大的几块还勉强嵌在镜框里，映照出她们两人扭曲变形的身影。
“不是他杀。”沈寂雪忽然开口，清冷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林晚星一愣，猛地看向她：“什么？可是这……”她指着满墙的“冤”字和凌乱的现场，“这明明是……”
“是自杀。”沈寂雪打断她，语气笃定，“而且是……心甘情愿，以此为祭的自杀。”
“祭？祭什么？”林晚星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比这房间本身的阴冷更甚。
沈寂雪没有立刻回答，她踱步走到梳妆台前，俯身，用指尖轻轻捻起一小片镜子碎片。那碎片边缘还沾染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她用自己的血，画满了这些字。不是被迫，是一种仪式。她在向某种东西献祭自己，换取……某种东西。”
林晚星只觉得匪夷所思：“换取什么？一个歌女，她能用命换什么？”
“执念。”沈寂雪直起身，目光穿透那些破碎的镜片，仿佛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通常是求而不得之物。比如……一个人的心，或者，极致的报复。”
她的话音刚落，房间里那盏早已断电、布满蛛网的水晶吊灯，忽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发出几声细碎的“叮当”声。
林晚星头皮一麻，手电光立刻扫过去，却只看到静止的灯饰和飘落的灰尘。
“她成功了，也失败了。”沈寂雪继续说着，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她的执念引来了‘阴轿接引’，这是横死之人怨气极重，且有未了心愿，才会引来的东西。它本应带她去她想去的地方，或者……找她想找的人。”
“那昨晚……”
“昨晚我拦下了轿子，中断了仪式。”沈寂雪的语气依旧平淡，“所以，她的怨念无法宣泄，一部分滞留在了这里，”她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林晚星的脖颈，“另一部分，则缠上了当时在场、且与她命格或许有某种隐秘联系的人。”
林晚星瞬间明白了，沈寂雪指的是自己！那滴冰冷的水珠，那个诡异的梦，脖子上的异样感……都是白露的怨念！
就在这时，手电的光猛地闪烁了几下，光线骤然暗淡下去，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吞噬。房间陷入了一种更深沉的昏暗，只有窗外渗入的微弱月光，勾勒出家具扭曲的轮廓。
“它醒了。”沈寂雪的声音低沉下来，她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张杏黄色的符纸。
林晚星紧张地环顾四周，心脏狂跳。她感到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温度似乎在急剧下降。那股腥甜味变得更加浓郁，令人作呕。
“咯咯……咯咯咯……”
一阵极轻极诡异的笑声，突然在房间里响了起来。那声音飘忽不定，时而像是在墙角，时而又像是在耳边，带着一种渗人的空灵和恶意。
林晚星浑身僵硬，手电光慌乱地扫视，却什么也看不到。
“别看。”沈寂雪命令道，她的身影在昏暗中显得愈发挺拔，“闭上眼睛，稳住呼吸。它在试图影响你的心神。”
林晚星依言死死闭上眼睛，但那笑声却仿佛直接钻进了她的脑子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尖锐。她感觉到有冰冷的手指在抚摸她的脸颊，闻到更浓郁的、属于白露生前常用的那种香水味混杂着血腥的气息……
“尘归尘，土归土。”沈寂雪清叱一声，手中符箓无火自燃，幽蓝的火焰骤然亮起，驱散了周遭一部分的黑暗与寒意。
那笑声戛然而止，变成了一声充满怨恨的尖啸！
与此同时，梳妆台上那面最大的碎裂镜片中，猛地浮现出一张惨白的、模糊的女人的脸！没有瞳孔，只有两个黑洞，嘴角却咧开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它死死地“盯”着林晚星！
“它找的是你！”沈寂雪猛地将林晚星往自己身后一拉，另一只手迅速结印，指尖泛起微光，点向那面镜子。
镜中的鬼脸发出一声更凄厉的嚎叫，整个房间的“冤”字仿佛都活了过来，开始蠕动、流淌！墙壁上、地板上，那些暗红色的痕迹像是拥有了生命，化作无数只细小的、血红色的手，朝着她们站立的位置蔓延过来！
“走！”沈寂雪低喝一声，将一道符拍在林晚星背上，推了她一把，“原路返回，别回头！”
林晚星被推得一个踉跄，下意识地就想按照沈寂雪的话往外冲。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瞥见镜中那张鬼脸，似乎露出了一个计谋得逞的阴笑。她猛地想起沈寂雪刚才说的“心甘情愿的献祭”和“极致的报复”……
一个荒谬却清晰的念头击中了她——白露的目标，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止是她林晚星一个人！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她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正独自面对无数血红手臂和镜中恶灵的沈寂雪。
“小心——”她失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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