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私家车里，薄荷清抱着两个布丁和四个蛋挞，宽敞的后座上，只有她一个人坐着，脸上是心满意足的表情。
白暮识坐在副驾上，打开车窗探出去半个脑袋，呼吸到新鲜空气的他这才有精力说话：“那一个布丁五十块呢，你挺会选啊，哪天让你自己出去赚钱就老实了，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买手上的东西。”
薄荷清表示赞同：“所以我不会离开元光，以后就在你们这儿养老，我要的不多，够每个月吃几顿好的，能出去旅游，一年内能在首都星买套房，最好还有剩余的闲钱就行了，要求不高。”
“你想屁吃呢，怎么不上天？”伊西斯戴上墨镜，踩上油门就冲出去了。
会议的地点在罗兰帝军事大楼的顶层会堂，不仅空间大，各种设施也是一应俱全，360°无死角的富丽堂皇。
刚下车，边上就围过来了一堆记者，摄像头对准他们就是一顿咔嚓猛拍，要不是有军队拦着，他们能把摄像机怼白暮识脸上。
其实细想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公开露面，以前在家里，艾辉从来不带他们参加各种宴会和酒席，除了上层圈子，也没人知道艾家还有两个儿子，总之，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
走进去前，嘈杂的声音中他听到有人在后面喊了一句：“白统帅，你真的在这里吗？我们不是在做梦吧？”
闻言，他顿了顿，转身对着那个地方露出了一个笑，顺便挥了挥手，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这一幕被许多摄像机记录了下来，之后会广为流传于网络。
和艾辉说的一样，会堂里坐满了人，圆环形状的座位由内向外延展开来，目测能容下上千人，不少人为了争这里的一个入场资格，在网上高价购买名额，白花花的银子，就为了换取一次面见白暮识的机会。
但这种行为很快就被军方制裁了，并表示，想要获得入场资格，必须向官网申请，确保身份信息没有问题后，会从中挑选一些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当天便有上百万人报名。
众星捧月的中心位置有一张圆桌，这是属于会议主角们的地方，而此时，上面仅剩四个空位，星系内的长生种数量太少，除去白暮识他们，只有两个是本地人，还有几个，是博士带来的，或许他们之中也有靠外部手段获得长生的，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众人落坐，还空着一个位置，牧淮还没到，坐在外面一圈的艾辉有点急，白暮识给他发了消息，说牧淮还有几分钟就能到，不会迟到的。
发完后，他看见艾辉的头又低了下去，好像是对他们失望至极了。
……不至于吧，还有十分钟才开场啊，又不是到不了，他们还是很有时间观念的好吧。
白暮识和博士面对面坐着，两人的距离相隔甚远，对方面带微笑，还会抬手和他打招呼，可白暮识就是能从那双看似友好的眼神里看到隐藏于心的疯狂和病态，令人恶心犯呕。
长达几分钟的对峙，被门口的一声叫唤打破了，这熟悉的感觉……
白暮识皱眉，尽量把存在感降低，不去注意门那边的动静。
牧淮用回了原来的身体，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中间的众人打招呼，但说的话怎么听怎么奇怪，“哈喽呀，各位老不死的，都在等我吗？我没迟到哦！”
早已习惯的白暮识三人还有闲心端起茶杯喝两口，其他人则是闻之色变，博士旁边坐着的小跟班脸都气青了。
博士本人的脸只是有点裂开，一秒后就恢复了表情，优雅地向牧淮起身示好，但得到的只是一个随心的无视，在牧淮找到地方坐下后，他也自然地落座，脸皮厚得没边。
人都到齐了，自我介绍环节免去，率先举手发言的，也是身份外露的博士，他的外貌没变，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是天恒星系人，这里的人没几个知道他的恶行，即使艾辉已经明确告诉过了军方，没有能拿得出手的证据，他们就算想信也没办法。
博士很聪明，他做过的所有事都隐藏了自己的存在，以其他人的手笔代为完成，这样的话，在遇到重要的事时，他还是可以用真实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站出来。
尚书文这个名字早被他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抹消掉了历史的存在，以前的科研所爆炸事件也找不到关于他的信息。
一个能随意删改历史的人，他背后的势力不会小，那个星系到底收了他什么好处？
博士对在座的上千人行了个公正的礼，那人畜无害的表情和微笑首先取得了民众的好感。
“我今天在这里，说的话可能会引起某些人的不适，但还请各位认真听完，谢谢。”
博士迈着大方的脚步游走在会议场，面对镜头时还会正对着笑一下，“我这几百年一直在外面，研究迄今为止没有人敢去触碰的实验，过程虽险，但也算是完成了，那就是将动物的长生基因，利用科技手段转移到人的身上，形成后天的长生，成熟的研究成果已经现世，人人都可以成为梦寐以求的长生种。”
这话一出，全场的惊呼声更高了，如果博士说的是真的，那对他们这些人将是难以抵抗的诱惑。
发言的几分钟内，他描述了这个手术的各种好处，保证不会存在后遗症，可以放心使用等等。
滔滔不绝的演讲，把现场的热情点燃，很多人在叫着好，极少数的理智者想从浪潮中挤出来询问这个手术的弊处。
博士将自己带来的同伴拉起来，并表示：这位长生种就是他的手术成功案例，已经活了近两百年，依旧年轻气盛，还亮出了实验的安全检测证书，保证言论的真实性。
这下，原本不相信的人也开始动摇，跃跃欲试想要去试试。
坐在后面一言不发的白暮识就看着他在那儿自顾自地花言巧语，等博士把话说完。
牧淮是个沉不住气的，脸早就黑地不成样子，放在桌上的拳头收紧，“妈的，真想上去给他一巴掌，那个长生种我见过，被关的那一个月里博士说话就没避过我！”
装睡还是蛮管用的，他抓了上千个不同地方的人做实验，用圈养的银蛇为材料，最后成功走下手术台的只有一个成功试验品。
这算哪门子的安全！完全就是诈骗，诈骗！
白暮识单手撑着一边脑袋，对他说的话一点也不意外，“他就是想趁着这次会议，在天恒星系内大范围宣扬手术的好处，然后引地很多人前去，可就算是圈养，银蛇这种生物在根本上难以繁衍，博士哪来那么多手术资源？”
“把成千上万的人骗过去后，他就会开始用这些人进行基因融合实验，把植物元素以及其他人的血取出，再控制他们回到自己的地方，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天恒星系埋下炸弹。”
用一些再正常不过的理由，解释实验为什么不能进行，他们需要取信于民，绝对不能有任何一位死亡病例，这样的潜入，在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能力的条件下，简直天依无缝，等到联邦发现时，这些人已经渗进各行各业，博士想什么时候攻陷天恒星都可以。
牧淮一敲桌子：“他还是人吗？竟然用这种阴险的招式！”
“他什么事做不出来？”白暮识轻抿一口茶，眼神都不想给博士，“问题是这些不知情的蠢货还在那儿一个劲儿地欢呼，以为真的能实现长生。”
薄荷清托着下巴，把博士说的每一个字都听进去，在某一瞬间，她好像看见了博士的头突然扭到了一边，动作的不自然程度异常高，但过了一会儿又像个没事人一样转回去了。
她不理解，刚才那个姿势就很像被看不见的人在面前扇了一巴掌，薄荷清转了下视线，就看到了正在活动手腕的伊西斯。
伊西斯：“实在是忍不住了，抱歉。”
白暮识抬头看了他一眼，“空间置换还有这种用法？”他的目光又落在已走过的台阶上，他们的位置比博士的要高一点，这也能判定成两个空间？
牧淮两眼放光，“哎哎哎，让我也试试，我的痛今天一定要报！”
白暮识放下茶杯，一只手递到伊西斯面前，面无表情地说：“让我也试试，这机会不是经常能有的。”
薄荷清笑了，把手伸过去，“就是要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我们的快乐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
演讲的博士感觉到了如雨而下的巴掌，一左一右，触感还不同，是几个人的手，而且还看不见，真tm令人着急。
他强忍着不适，尽量让头不要偏移，但痛感却是实打实存在的。
上面又有人在问话：“博士，请问您也是通过手术获得长生的吗？活了多久了？”
博士露出自然的微笑，拿着话筒回答这些问题，脸颊的痛相比起之后的利益又算得了什么？
“当然，我自己也是通过实验获得的长生，已经有好几百年了，如果是我都不敢去做的实验，又怎么会轻易地推荐大家去呢？请各位尽管放心。”
在一众专业问话中，突然有人来了一句：“博士，您的脸怎么这么红？”
废话，当然是被某些人打红的！但他心里苦也只能憋进肚子，尬笑着解释，“可能是下面比较热吧，大家太热情了，好了，还要把时间留给后面想发言的人，各位想做手术，就在我的网址上预约，时间会有些长，请所有人……稍作等待，一个月内会出第一批名单。”
他没给人继续问下去的机会，仓皇地逃回了圆桌上，迈进台阶的那一刻，巴掌的拍打才消停。
火辣辣地疼，伸手戳一下脸颊，没什么知觉，他们下手可真重。
博士只有皮在笑，看向对面时，四个人有三个人还算淡定，装地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有控制不好小情绪的牧淮把脸埋进手臂里，边笑边发抖。
因为刚才的演讲，摄像头基本都集中在他那边，只有少部分在对着他们拍，而且如果把视频放上了网络，沦为笑柄的估计也只能是他，气发不出来，他又得继续忍。
旁边的同伴拉了拉他的衣角，凑过来小声道：“白暮识他们刚才在底下做小动作，我怀疑他们在做对我们不利的事，要不要查查？”
博士的太阳穴一抽一抽，查什么？查他刚才是怎么被这群人羞辱的吗？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不用查，我自有分寸。”
同伴很犹豫，“万一他们会扰乱我们的计划怎么办？没事，以我们的技术，能找到最清晰的画面，再捕捉一下附近的异样，很快就能查到他们在干什么的。”
博士终于是忍不住发了火，“我说不用！查什么查！”
小同伴被吓地不敢说话，他不明白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博士为什么突然发脾气？
他说完了，牧淮接过话筒就开怼，“这里有多少人信他的话？要是真有这种技术，并且安全无后顾之忧的话，天恒星系怎么会研究不出来？大家可别忘了，我们在几百年前就禁止了人造长生技术的研发，到底为什么？可以参考医学著作，里面记载过类似手术存在的巨大危害！”
牧淮的发言击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脑子里，对哦，博士几百年前就实现了的技术，为什么天恒星到现在都没有发展？
是没研究出来，还是研究出来后会对人有伤害？这得有医学大佬出面解释。
但众人刚才是被博士带着走的，这会儿很难将脑回路放到牧淮的话上，他们都被突然降下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半数左右的人处于一种完全听不进去的状态。
面对上千人的质疑，牧淮气急攻心，拍桌震怒，“你们都被骗了！不要着了他的道啊！”
“你否定我的技术，能否先拿出点切实的材料？”博士故做伤心地说，“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不然大家怎么才能相信你呢？对吧。”
博士的话带起了许多人的抗议，纷纷开始对牧淮进行输出。
正在气头上的他又听到了博士开口，“牧淮，拥有长生种的寿命是你的幸运，但不能阻止别人获得这份幸运啊，自私可不好。”他的眼神紧紧盯着牧淮，无形的压力欺压而上。
这时博士又说出了一个惊天事实，“你的基因不也不是天生的？我相信正义的牧淮一定没有去过黑市那种地方，明面上实行这种手术的只有我这里，”他的声音突然放大，“牧淮，你也接受了手术，不是吗？”
是不是天生的，把血液样本送去医院验一验就能知道了，说谎很容易就能被发现，牧淮入了博士的圈套。
众人把指责的对象转移到了牧淮身上，恶意从四面八方袭来。
“你怎么能这么自私？自己有了长生就不希望别人也有。”
“还活了几百年，道德教育都被狗吃了吧。”
“这种人太可恶了，怎么配成为长生种！”
……
此起彼伏的声音将牧淮淹没，他拼命想解释，但没有人听进去，渐渐的，他一开始反对博士的怒火也消了大半，无措地站在位置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声安静打破了这场荒唐的喧闹，白暮识接过话筒，扶着牧淮坐下，即使过去了500年，他的威严也不是轻易就可以被质疑的。
白暮识非常无语这群走狗，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反过来攻击自己人像什么话？这场会议全程录像，要是就以这样的形式传上去了，博士在星系中的地位会直线提高。
他拍了拍话筒，命所有人安静，“如果你们还想接着吵，就都给我滚出去，这是会堂，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地方，还有谁想吵？我会以军统的身份强行剥夺你的参会资格。”
一时间，会堂内没有人敢开口，白暮识可是有实打实的权利，况且这里哪个人不是冲着他来的？要是惹恼了这位，不仅会在业内遭到封杀，社会都不敢再接纳这个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见没有人说话了，白暮识这才满意，“长生手术？你们大可以去试试，但我可以提前告诉各位，博士这个人，只要得到了你的一滴血，往后的一生都会被操控，不要怪我没提醒，回来后，要是谁有间谍嫌疑，你，连同你的家人都会受到处罚，信不信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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