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里的指甲深深掐进藤蔓表皮，鲜血顺着翠绿的藤条蜿蜒而下，“不要......求你不要......”，他的声音支离破碎，像是被撕碎的纸片。
“小姐，你答应过我的..….只是杀了他们..….你会没事的...…”，泪水混着血水滴落在藤蔓上，被贪婪的植物迅速吸收。
白暮识轻盈地穿梭在狂舞的藤蔓间，每一次闪避都精准得令人心惊，他将百诺优护送到相对安全的角落，回头时看到整个空间已被植物占据了大半，伊西斯烦躁地扯断缠上脖颈的藤条，“这些该死的杂草要长到什么时候？”他吐出一截断裂的藤蔓，“想把我们做成肉酱吗？”
“她本就是将死之人”，白暮识抽出银制手枪，任由袭来的藤蔓将其卷走，他双手插兜，闲庭信步般避开又一波攻击，“燃烧最后的生命力，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不过...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繁里从藤蔓的缝隙中挣扎着探出头，在植物丛最密集的中心，隐约可见一个人形轮廓，如果不是那抹熟悉的衣角，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菲丽娜正在将自己献祭。
而另一边，白暮识三人游刃有余的身影让他绝望地意识到，这些人根本不是被迫躲避，而是在等待什么。
“救救她......”，繁里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鲜血从他被刺穿的掌心不断滴落，“如果不是被病痛折磨.…..她不会选择这条路...…我用我知道的一切交换！”
白暮识终于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挑眉：“包括所有情报？”既然撬不开菲丽娜的嘴，这个忠心耿耿的侍从倒是个不错的替代品。
繁里的额头抵在藤蔓上，尖刺扎进皮肉也浑然不觉，“是...…”，他像个被抽走灵魂的木偶，“我会全部交代......毫无保留......所以求你们...…”
“耐心”，白暮识突然抬头，目光仿佛穿透空间壁垒，“你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
繁里瘫坐在血泊中，颤抖的双手捂住扭曲的面容，他本该更谨慎的，明明最清楚菲丽娜为达目的会做到什么地步，却还是轻信了她的承诺，交出了超出自己掌控的权限，现在一切都晚了...…
空间突然剧烈震颤，繁里狼狈地摔倒在地，就在这时，魔方外传来清脆的敲击声，伴随着少年清亮的嗓音。
“喂~有人在里面吗？开个门呗！”
白暮识朝繁里扬了扬下巴，眼神凌厉如刀，那个意思再明确不过，现在，立刻打开空间！
繁里握着魔方的手在剧烈颤抖，他比谁都清楚，一旦空间解除，菲丽娜用生命力催生的狂暴植物将彻底失控，但此刻他别无选择，哪怕要毁灭半个森林，他也要救回小姐。
“咔嚓”一声，崭新的魔方在他掌心碎裂，空间开始崩塌，像被打碎的镜面般片片剥落，白暮识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已回到进入前的森林，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与方才密闭空间的压抑形成鲜明对比。
“小心！”伊西斯猛地拽住他的胳膊向后一拉，两人重重摔倒在地，白暮识的后背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下一秒，无数藤蔓如海啸般喷涌而出，带着破空声擦过他们头顶。
失去空间束缚的植物疯狂生长，转眼间就覆盖了大半个森林，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扩张。
伊西斯啐了一口，迅速背起白暮识，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白诺优，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揪住她的衣领，带着三人躲到一块巨石后。
藤蔓紧随而至，狠狠抽打在岩石表面，坚硬的石面顿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牧淮跌跌撞撞地找到他们时，脸色难看得吓人：“你们不是去做个简单任务吗？这他娘的是什么情况？！”
“就...…普通地待了几天”，伊西斯眼神飘忽，把玩着手中的月刃，“什么都没干。”
“放屁！”牧淮气得额头青筋暴起，“你是不是又把空间搅得天翻地覆？知道这些鬼东西跑出来要造成多大混乱吗？”
“危言耸听”，伊西斯捂住耳朵，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他们的争吵完全没影响到白暮识，他仰头望着天空中密集的无人机群，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这些画面一旦曝光，因联的基因融合项目必将遭受重创。
“够了”，他适时打断两人的争执，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白露，去把菲丽娜的溯源禁了。”
久违的称呼让伊西斯眼睛一亮，周身仿佛飘起看不见的小花，“遵命~”，他欢快地应道，临走还不忘偷捏一把白暮识的腰。
“你！”白暮识触电般一颤，耳尖瞬间染上薄红，他恼怒地瞪着那个蹦跳着远去的背影，却在无人处悄悄揉了揉被碰过的地方。
牧淮伸出去的脚还没来得及收回，伊西斯就重重一脚踩了上去，“嗷——！”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长空，牧淮抱着脚在原地直跳，疼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伊西斯！我跟你没完！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白暮识看着这场闹剧，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几百年了，这两个活宝还是见面就掐，简直比定时炸弹还准时。
此时的森林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无数粗壮的藤蔓如同苏醒的远古巨兽，疯狂地吞噬着所见的一切，参天大树被拦腰绞断，来不及逃走的动物们发出凄厉的哀嚎。
有的被毒刺贯穿，痛苦地抽搐，有的被藤蔓缠住，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更有些直接被碾成了肉泥，鲜血染红了翠绿的藤蔓。
警戒线外，警方的对讲机响成一片。
“A区失守！请求支援！”
“藤蔓正在突破第三道防线！”
“立即疏散方圆五公里内的居民！”
记者们却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扛着摄像机拼命往前挤，一位女记者头发散乱，声音都在发抖：“各位观众，我们现在位于罗兰帝森林外围，就在十分钟前，这里突然爆发了大规模的植物暴走事件...…”
镜头扫过之处，尽是疯狂舞动的藤蔓，这些变异植物不仅体型巨大，表面还布满了闪着寒光的尖刺，每一根藤蔓都像是有自主意识般，正在有组织地向外扩张。
电视机前的观众们却越看越心惊，这场景他们太熟悉了——就在上周，国际基因联盟刚刚发布过新项目的宣传片，里面展示的“植物溯源融合”实验，和眼前这一幕简直如出一辙。
“这不可能...…”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盯着屏幕喃喃自语，“因联明明说过实验已经成熟了...”
他的妻子紧紧攥着遥控器：“他们还说这是绝对安全的！现在这些怪物要怎么解释？”
类似的对话在千家万户同时上演，不久前还被奉为“人类救星”的基因改造项目，转眼间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联邦议会大厦里，议员们正在紧急召开会议。
“立即叫停所有基因改造项目！”
“联系因联，这是他们的责任！”
“这些藤蔓要是扩散到市区...”
就在舆论彻底沸腾之际，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屏幕里张牙舞爪的藤蔓突然集体僵住，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短短几分钟内，刚才还遮天蔽日的绿色怪物，竟然全部化作了飞灰。
记者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警察举着防爆盾，一脸茫然，就连直播间的解说员也卡壳了。
电视机前的观众更是一头雾水。
“什么情况？”
“我刚去倒了杯水，怪物呢？”
“该不会是特效吧？”
森林中心一片狼藉，地面裂开无数道狰狞的缝隙，仿佛被巨兽的利爪撕扯过一般，菲丽娜静静地躺在最大的那道裂缝中央，苍白的脸庞沾满尘土，像朵凋零的玫瑰。
繁里踉跄着扑过去，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头，生怕弄脏了小姐最后一丝体面，他颤抖着将手指凑近她的鼻尖，感受到那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时，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小姐...…小姐..….”，他哽咽着呼唤，却得不到任何回应，菲丽娜的生命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这样的状态根本撑不到医院，繁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无助地抬头望向伊西斯。
伊西斯活动了下手腕，居高临下地睨着地上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没本事还要逞强，变成这样也是活该”，他踢开脚边的碎石，“元光特工就输给这种货色？”
繁里感到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紧紧抱住菲丽娜，泪水滴落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
“伤得可真重啊，就剩一口气吊着了”，牧淮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伸手戳了戳菲丽娜的脸颊，繁里猛地抬头，看清来人后立即别过脸，是菲维，那个被小姐亲自列入叛徒名单的弟弟，他不相信这个背叛者会好心帮忙。
“你这什么态度？”牧淮气得跳脚，“我好心来救人，不领情就算了！”他转身就要走，却被繁里死死拽住衣角。
“你...真的能救她？”繁里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当然”，白暮识适时出现，手里拿着块闪着冷光的电子屏，“签了这份合同，她就能活”，他笑得人畜无害，手指轻点签名处。
繁里狐疑地扫视合同内容，越看脸色越难看，这哪是什么雇佣合同？分明就是卖身契！条款密密麻麻写满了整个屏幕：
- 终身效忠元光集团
- 无条件服从任何指令
- 禁止任何形式的讨价还价
- 违约将承受巨额赔偿
最后还用加粗字体写着，“生是元光的人，死是元光的鬼”。
繁里嘴角抽搐，“……你认真的？”
白暮识笑容不变，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精明的光，“看不出来吗？我就是在趁火打劫，薪资待遇包你满意。”
身后传来金属摩擦声，繁里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伊西斯在把玩他那把月刃，寒意顺着脊背爬上后颈，他咽了咽口水。
权衡再三，繁里颤抖着接过电子笔，横竖都是死，至少这样能保住小姐的命，如果菲丽娜不在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笔尖触碰到屏幕的瞬间，他仿佛听到命运齿轮转动的声音。
“成交”，白暮识满意地收起电子合同，打了个响指，“现在该你干活了”。
牧淮撇撇嘴：“又让我收拾烂摊子？”
“回头给你零花钱”，白暮识眨眨眼。
“早说嘛！”牧淮瞬间精神抖擞，搓着手上前，“我最爱工作了，特别是老板交代的～”
“呵”，伊西斯毫不客气地给他一个爆栗，“醒醒脑，记住了，从今往后你们都是艾家的人了，别想着回因联那破地方”，他眯起猩红的眼睛，“端茶倒水的本事可得练好。”
“万恶的资本家！”牧淮龇牙咧嘴地揉着脑袋，但在伊西斯面前就像只炸毛的小白兔，只能小声嘟囔着抗议。
菲丽娜的灵魂缓缓从躯体中剥离，在半空中凝聚成半透明的形态，她疲惫地睁开眼，正对上牧淮那张灿烂的笑脸。
“嗨～亲爱的菲丽娜姐姐～”牧淮故意学着菲维从前乖巧的模样，歪着头挥手，“我是你最爱的菲维弟弟呀！”
他装得天真无邪，要不是在场众人都见识过他的真面目，怕是要被这纯良外表骗过去。
伊西斯搂着白暮识的脖子，在后面做了个夸张的呕吐表情：“这演技，不如送去艾辉投资的剧组当男二？保准能拿个最佳新人奖。”
“你觉得呢？”白暮识笑着说。
悬浮在空中的灵魂微微抬头，又很快垂下，声音轻得像是叹息：“你不是我弟弟”，她的语气笃定得不容置疑，没有半点犹豫。
牧淮挑眉：“嚯，这么确定？要是我说你猜错了呢？”
菲丽娜冷笑一声：“维维从不会这样热情地打招呼”，她的眼神黯淡下来，“不用装了......我已经死了，你做这些毫无意义，这个世界...…早就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
繁里紧紧抱着她失去灵魂的躯体，心如刀绞：“小姐！不要走...…你还有我啊..….”
“你自由了...…”，菲丽娜的灵魂开始变得透明，“离开因联...…离开那个人...…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只是...别再回来了...”
牧淮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难得露出认真的表情：“喂，你认真的？就这么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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