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玉玊头戴斗笠身穿蓑衣胡子白花花的老渔夫说道,“您可否带着我师徒二人到湖对面?”
满脸细纹的老渔夫看着气质非凡的玉玊,满脸笑盈盈地问道:“仙人此次下山可是要体验当个红尘之人?”
“不是。”玉玊从衣袖里拿出几块碎银,“昨日刚收了个徒弟,下山才买他要用的东西。”
“不管怎样,您下山也算是一件不凡之事。”老渔夫把碎银随手扔到船角的罾,“算是给我这十几年的老伙计,镀了一层金。”
船体通黑,船尖上甚至都长满了苔藓。
“你说笑了。”玉玊拱手行礼。
老渔夫看着罾里的小鱼把碎银全都吞到肚子里后,就打开罾,把小鱼放回了湖里。
玉玊拎起衣裙,上了破旧的渔船。玉玊上了船,扭头看着身后拳头紧紧攥紧,身体微微发抖的月棋问道:“怎么了?”
月棋身体有些僵,看着已经站在船上的玉玊,颤抖着声音道:“师尊,你能拉我上船吗?”月棋低头看着离岸边有半臂长的船身,下边就是平静的湖水,他却害怕的不敢抬脚,“我……”
“拉着。”玉玊修长的手递到了月棋面前,语气极其轻柔,言语极其简单,“上来吧。”
月棋看着面前清瘦修长的手,手心面向着自己,手掌呈现着淡红色,看着倒有几分温暖的感觉。
热的,月棋握住了玉玊的手,心想:师尊的手掌真的好热。
他一抬脚,就直接跨过了那道极窄的缝隙,上了木船。
“山上老仙下金山,造得天下永和安!”老渔夫划着船桨,高声大喊。
哪怕是船已经开始划动,月棋也没有松开玉玊的手。
玉玊也没有挣脱,他只是在想:下次应该选择御剑带着月棋直接到集市。
而且御剑飞行,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应该会喜欢。
玉玊垂眼看着自己身旁面色还是有些发白的月棋。眉头微微皱起,闭上眼睛,仔细的想着自己平生看过的每一本书。
小孩害怕到底该怎么办?
“师尊。”月棋握着玉玊的手突然晃了晃。
“怎么了?”月棋打断了玉玊的思路,让玉玊不自觉地烦躁。
啊!头疼。
他平时看的大部分都史书和诗集,根本就没看过关于哄孩子的书。
玉玊自己根本想不到办法。
突然,脑子灵光一现。
要不然还是把他扔给冰予峰的其他长老,他根本就不会带徒弟。
这真是玉玊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但他已经认月棋为徒弟,还赐了师名的真的可以给他换师尊吗?
“我怕水。”月棋看着小表情一直在变化的玉玊有些无措。
他都十二了,既然还会怕水。想必玉玊一定在心里嫌弃他这个徒弟了。
背书背不好,还胆小,简直没有比他更糟糕的人了。
“我知道了。”玉玊的声音沉重了起来。
果然,他根本就不适合当师尊。
连自己的徒弟害怕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适合当师尊。
还是要想办法给月棋换个师尊。
玉玊脑海出现了无数张人脸。冰予峰第一代掌门幻梦就是一个奇葩的人,所以结交的好友,揽收的同门宗师性格大多和他一样。
无数张人脸的浮现,让玉玊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
自己的百年故人白峰长鸣一生只决定收一个徒弟。
冰予峰唯一靠谱的谢至缘又不收月棋。
给月棋找一个好的新师尊,还真是个难事。
“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怕水。”月棋盯着自己黑黝黝的鞋尖,小声解释道,“我只是一低头看着深不见底的湖泊,就打心眼儿里的害怕,害怕掉下去,害怕被水淹死。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月棋在自己的记忆里他一直都是孤身一个人,是街角的一个乞丐。没有父母,没有朋友,经常被路过的常人吐口水嫌弃。
玉玊这样气宇不凡的大仙师应该是最看不起他这种小人的。
“别怕。”玉玊紧紧握住月棋的手掌,声音就像船下湖泊一样平静,但又显得很稳重,“我是你的师尊,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救你的。”
月棋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怕水,他这个才当了第二天的师尊不知道也正常。
这样一想玉玊瞬间豁然开朗,不再费脑子去想给月棋找师尊的事情。
“我知道。”月棋低头看着玉玊紧紧抓住自己的手,心里久然的出现了一股暖流。
温暖透人心底。
原来这就是有依靠的感觉,月棋眼眶湿润,语气坚定:“我相信师尊。”
月棋相信这个自己只认识了两天,却能给自己别样安全感的玉玊。
玉玊让他有了新衣服穿,让他睡上了床,让吃上了饱饭。
这些小小的行为,足以温暖月棋。
玉玊很轻地嗯了一声。
既然已经决定当月棋师尊了,那就好好当,不要想着推卸责任了。
玉玊站在船头,船面轻轻的摇晃安静的湖泊,依山傍水,放眼望去一片,翠绿青山。
玉玊每隔两年会下一次山,每次都是去乱坟岗加强结界,不到一个时辰就会回来到山上。
常年待在一座山上,很少能看到山下的其他风景。
灰暗的高山耸立,湛蓝的天上飞过几只鹭鸟,而湖水的两岸也有几只仙鹤在觅食。
青山绿水,动静结合,玉玊看了一时竟觉得有些新奇。
常年待在极静的山,让他的思维与行动能力就像一棵枯树一样,变得呆板,木讷。
“师尊,到城里的时候可不可以先吃饭啊?”月棋抬头看着玉玊,嘿嘿一笑,“我有点饿。”
月棋心说:不是有点饿,而是很饿!
大早上起床什么也没吃,甚至连一壶茶都没有喝,就从高山上爬下来,他实在是要饿死了。
“可以。”玉玊之所以选择逛早市就是为了让月棋吃上一顿早膳。
因为他这个徒弟好像并不喜欢自己做的饭。
昨天中午和晚上他总共做了两顿,每顿都是两碟小菜一碗米饭或者一碗米粥。而月棋吃的时候最先吃完的都是米饭和粥,菜总是到最后犹犹豫豫才全部吃完。
玉玊不禁怀疑,难道是十几年没做饭,手艺生疏了?
进了城,月棋选择了一家开在街角的老旧汤面店。
月棋以前乞讨的时候就经常做白日梦,有朝一日一定会坐在屁股下的木凳子上,然后吃上五大碗汤面。
玉玊先从自己的袖口掏出上次谢至缘给自己的一些零钱,给月棋选择了一个街摊豪华的汤面。
玉玊本以为月棋会选择去上好的酒楼吃一顿,但没想到竟然月棋会选择这样一家在路边丝毫不起眼的汤面店。
难道是怀疑自己没钱吗?
毕竟以前鱼兰就说过自己生活的草屋就是陋室,一阵狂风暴雨就能把屋顶给吹走。
住着破旧的草屋,确实很容易被人怀疑玉玊是个穷人。
“知退……”玉玊话没说完,就被上面的大娘给打断了,“小仙师,侬们点的面好了。”
月棋道:“谢谢大娘!”
缺了口的黑瓷土碗里呈现着奶白色的浓汤,面条最上方铺着一大块白嫩的鱼肉,鱼肉上还有两片薄荷叶点缀,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师尊,这鱼粉看着真好吃。”月棋手里搓着筷子盯着碗跃跃欲试。
“我不吃,你自己一个人吃吧。”正在思考如何正确养孩子的事,玉玊现在全然无胃口。
月棋夹起鱼粉,吹了一大口气,连忙塞进嘴里。鱼粉丝毫没有鱼腥味,而只一种淡淡的鱼香味。月棋用勺子舀了一口汤,酸酸甜甜的汤让这碗清晨的鱼粉,又增加了一种甜味。
月棋总部就在玉玊草屋里面吃过三顿饭,一顿是谢至缘大清早送来的,剩下两顿就是自己面前这一脸苦相的大仙师下厨亲自掌勺做的。
玉玊做饭很舍得用食材,但不舍得用香料。寡味的清淡小菜月棋可以接受,但是丝毫没有盐味的肉片,月棋就有点难以接受了。
尤其还是不用生姜去腥。
一碗比他脸还大的鱼粉,月棋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把碗底子都舔干净了。
要不直接把钱给他,让他随便花吧?但刚冒出这样的念头,玉玊就立马想到了书上一些公子一旦有了钱,就会变成了酒肉纵欢的纨绔子弟。
自己难得收了个徒弟,可不能带入歧途。
幻梦当年是怎么教导江岩的?把江岩教导得那么好,有直接把一袋金叶子给他吗?
“师尊。”月棋喊了玉玊好几声都没有答适,于是就用小手轻拽玉玊的衣袖,“我吃饱了。”
“哦!”玉玊连忙回过神,道歉:“抱歉,刚刚走神了。”
“没事。”月棋收回了自己的手,“师尊,接下来我们该去哪儿?要买些什么?”
“我让谢掌门在我草屋旁边又给你建了个小屋,今晚回去的时候就能造好。”玉玊拿出放到衣袖事先列好的采买清单,“买点你需要的书籍和物品就够了。”
“那我们要买点什么?”月棋一听是买东西,还是给自己买,就高兴的不得了,“我可以自己选买一些东西吗?”
“本就是给你买的。”玉玊整理了衣裳站了起来,“当然要自己选。”
“多谢师尊!”月棋屁颠屁颠紧紧跟在玉玊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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