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泉州港,晨光刺破薄雾时,码头上早已挤满了人。三艘漆成朱红的大商船并排泊在岸边,船帆上绣着“市舶司”的青色云纹,桅杆顶端的瞭望哨正手搭凉棚,望着远方的海平面。
黎玦身着常服,站在码头最高处的石阶上,身旁是商队首领张敬之。张敬之手里攥着一份泛黄的海图,指尖在“浡泥国”三个字上反复摩挲,语气里带着几分紧张:“大人,此去南洋,水路不熟,怕……”
“怕什么?”黎玦打断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铜制令牌,令牌正面刻着“靖海”二字,背面是细密的水波纹,“持此令,沿途水师驿站会给你们补给;若遇凶险,点燃船尾的红色信号烟,半日之内必有援兵。”
张敬之双手接过令牌,掌心微微发热:“多谢大人!属下定不辱命,将天朝的丝绸、瓷器,平安送到浡泥国。”
辰时三刻,鼓声震天。黎玦抬手挥下,三艘商船缓缓升起风帆,船工们齐声喊着号子,将船桨插入海中,推着船体向深海驶去。岸边的百姓挥着手,商人们踮着脚眺望,直到船影变成三个小小的黑点,才渐渐散去。
黎玦没有立刻离开,他沿着码头慢慢走,手指拂过岸边的系船柱。这些柱子上还留着旧年倭寇侵扰时的刀痕,如今却要承载起通商的希望。他忽然想起顾长渊在信里写的“海道通,则天下通”,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三日后,商船行至“黑水沟”海域。这里是近海与远洋的分界,水流湍急,暗礁密布,历来是海盗出没之地。张敬之站在船头,正指挥船工调整帆角,忽然听到瞭望哨大喊:“前方有不明船只!”
他急忙举起单筒千里镜,只见远处海面上,五艘快船正全速驶来,船帆上没有任何标识,船头的海盗们挥舞着弯刀,嘴里发出刺耳的喊叫。
“准备迎战!”张敬之厉喝一声,船工们立刻放下船桨,拿起事先备好的弩箭和火罐。然而,海盗船速度极快,眨眼间便逼近了。为首的海盗头目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缺牙:“把船上的货物留下,饶你们不死!”
张敬之冷笑:“尔等毛贼,也敢拦市舶司的船?”
话音未落,海盗船突然发起攻击,箭矢如雨点般射来。商船上的船工虽有防备,却终究不是专业将士,几名船工中箭倒地,场面顿时混乱起来。张敬之心中一紧,想起黎玦的吩咐,立刻下令:“点燃信号烟!”
红色的烟雾在海面上升起,如同一柱火焰。海盗头目见状,脸色一变:“不好,有援兵!撤!”
可已经晚了。远处的海面上,三艘水师战船正全速驶来,船帆上的“周”字旗格外醒目。周临站在旗舰船头,高声下令:“放火罐!射弩箭!别让他们跑了!”
火罐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在海盗船上,瞬间燃起大火。水师士兵们驾驶着快船,如离弦之箭般冲入敌阵,钩拒将海盗船牢牢锁住,士兵们跳上敌船,与海盗展开近身厮杀。
不到半个时辰,海盗便溃不成军,五艘快船被焚毁三艘,俘获两艘,为首的海盗头目被生擒。张敬之走上前,看着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头目,厉声问道:“尔等是何人指使?为何要拦市舶司的船?”
海盗头目起初拒不答话,直到周临下令将他押到船舷边,作势要将他扔进海里,他才吓得魂飞魄散,连声求饶:“我说!我说!是江南漕帮的王帮主让我们来的!他说……他说不能让市舶司的船顺利出海,否则漕帮就没活路了!”
周临脸色一沉,对张敬之道:“你继续率船队南下,我带俘虏回泉州,将此事禀报黎大人。”
七日后,泉州。
黎玦看着周临送来的供词,手指在纸上轻轻敲击。漕帮余孽竟敢勾结海盗,阻拦开海,背后定然还有更大的势力。他立刻铺开信纸,给顾长渊写信,详细说明了黑水沟遇袭之事,以及漕帮与海盗勾结的证据。
“……漕帮此举,恐不只是为了自身利益,背后或有朝堂之人暗中支持。海疆初定,开海之路尚不平坦,需从京师着手,肃清内奸,方能保海贸长久。”
写完信,黎玦叫来亲信,吩咐道:“快马加鞭,将此信送往京城,务必亲手交给摄政王。”
亲信领命而去,黎玦走到窗边,望着远方的海面。此时已是黄昏,夕阳将海水染成金色,海面上偶尔有归航的渔船驶过,传来渔民们的歌声。他想起顾长渊曾在信里说,等海疆安定,要一起去海边看日出。如今,这个愿望似乎离得越来越近了。
十日后,南洋浡泥国。
张敬之率领的商队终于抵达。浡泥国国王亲自到港口迎接,看到船上满载的丝绸、瓷器,眼中满是惊叹。双方在王宫举行了隆重的签约仪式,浡泥国同意以香料、象牙、宝石等特产,换取天朝的丝绸、瓷器和茶叶,并承诺为过往的天朝商船提供补给和保护。
签约仪式结束后,张敬之站在浡泥国的王宫里,望着窗外陌生的热带植物,心中百感交集。他想起出发前黎玦的叮嘱,想起水师的护送,想起一路上的艰险,如今终于不辱使命。
三日后,商队满载着浡泥国的特产,启程返航。张敬之站在船头,望着渐渐远去的浡泥国港口,心中充满了期待。他知道,这一趟航程的成功,不仅能让自己扬名,更能让开海策在天下人面前站稳脚跟。
与此同时,京城。
顾长渊收到了黎玦的来信,看完后,他将信放在案上,脸色阴沉。漕帮竟敢勾结海盗,背后还牵扯着朝堂势力,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他立刻召集亲信,下令道:“彻查漕帮与朝中官员的往来,凡是牵涉其中的,一律严惩不贷!”
亲信领命而去,顾长渊走到窗前,望着西北方向。他知道,黎玦在泉州独自应对海疆的风雨,一定很辛苦。他提笔给黎玦回信,信中写道:“漕帮之事,我已下令彻查,不日便可肃清。你在海疆,务必保重身体,切勿操劳过度。待商队返航,海贸稳定,我在京城等你回来,一同看一场海边的日出。”
半个月后,泉州港。
当张敬之率领的商队缓缓驶入港口时,码头上再次挤满了人。黎玦亲自到码头迎接,看到船上满载的香料、象牙和宝石,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张首领,辛苦了。”黎玦走上前,拍了拍张敬之的肩膀。
张敬之激动得热泪盈眶:“大人,属下不辱使命!浡泥国国王已与我们签订了贸易协定,以后天朝的商船,都可以在浡泥国停靠补给了!”
黎玦点了点头,目光扫过码头上欢呼的人群,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开海策推行至今,历经艰险,如今终于看到了成果。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有更广阔的海疆等着他们去开拓,还有更长远的路等着他们去走。
夜深了,黎玦坐在灯下,给顾长渊写信,分享商队返航的喜悦。
“……商队已平安归来,带回的南洋特产,足以证明开海之利。浡泥国已与我们结盟,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国家与天朝通商。海疆已定,天下可期。待此间事了,我便回京,与你一同看一场海边的日出。”
写完信,黎玦将信折好,放入信封。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案上那只刻着“渊”字的暖炉上,暖炉的温度,仿佛还带着京城的气息。他知道,无论相隔多远,他和顾长渊,始终在同一条路上,向着同一个目标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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