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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同寝

韩衮骑马而来,只用了一个半时辰。

昨日王书勋给他说过具体方位,一找便找见了田庄。

王书勋虽然与韩衮谈不上很熟,也没什么话题,但他来后,他无疑是很高兴的,肩上那必须要照顾小姨子的责任一下子卸下,轻松不少。

徐香君也很高兴,她突来月事,明日无法陪徐少君爬山,本来也在纠结要不要让自己夫君陪她走一趟,现下好了,韩将军过来,少君有了伴,她与夫君就可以留在田庄内。

吃罢晚饭,婆子们又熏一遍屋子,天空中繁星闪烁,秋日夜晚的风十分宜人。

在外头消磨了一会儿,各自回房。

徐少君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时间尚早,便多点了两盏灯,在灯下抄起棋谱来。

抄了一个棋谱后,韩衮进来了。

徐少君喊:“霞蔚!”

韩衮:“我让她们歇去了,要做什么?”

两个护卫、霞蔚和钱婆子,都被安排在柴房那边住,隔了一间堂屋,有点距离。

田庄不可能临时为韩衮多收拾一间屋子出来,毕竟他俩是夫妻,在别人看来自然是要住在一间屋里的。

自韩衮来后,徐少君便在苦恼这事。

她不好开口提,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二人应当住在一起。

外人面前需顾忌他的颜面,也不好赶韩衮出去睡。

所以说,——为什么要跟来?

她都不在府里了,他与郑月娘不正好可以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聊些风花雪月,干些墙头马上。

韩衮立在旁边,等她说话,她不张嘴,于是瞥了一眼她画的棋谱,踱步去床上躺下。

没脱靴,没脱外衣,就这么双手枕头往她铺好的干净床铺上一躺,徐少君忍不了。

“夫君现在要歇息吗?”

“你画你的,我等你。”

等什么?徐少君都没心思画棋谱了,“夫君,此地不方便,我也不方便。”

韩衮扭头瞧她,“挤一挤,凑合一夜,要方便做什么?”

想多了。徐少君脸一红,“那你先去洗漱。”

“都说凑合一夜了,又不方便,洗漱什么。”

“床铺都是干净的。”

徐少君转回去,背对着他。

韩衮半抬起头,盯着她的背影,半晌,无奈地坐起来,又打量了一下铺好的床铺,最终还是出门去了。

徐少君继续画棋谱。

画完两个之后,韩衮回来了。徐少君也不画了,洗笔,收书册。

他沉默地站在她身边,身上带着湿意。

不知他去哪里洗漱的,怎么好像洗了个大的。

徐少君瞥一眼他黑沉沉的脸,“安置吧。”

盖上灯罩,灭了两盏灯,只留一个烛台的小火苗,屋内顿时暗了不少。

徐少君脱下外衣,先上了床。

第一次与自己的夫君同榻而眠,这种感觉很怪异。

与他认识这么久,徐少君能感觉得出来,韩衮对她颇有不满,也能感觉出来,韩衮耐着性子接近,不过就是为了完成圆房的任务。

圆房之前,先熟悉他,也行吧。

才一个眨眼的功夫,韩衮就把衣全脱了,精赤着上身走过来。

“你脱衣服干什么?”徐少君别开脸。

她手上紧紧抓着被衾,面颊因羞涩而晕红。

韩衮哼了一声。

他往床上一躺,床架陷下去半截,又蹬掉靴子,把穿着散腿裤儿的两条腿放上来。

徐少君忍不住瞪过去一眼。

韩衮一抬手,不知道扔了什么出去,那微弱的小火苗顿时熄灭,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灭了灯就看不见了。

徐少君气鼓鼓地背着他躺下。

田庄的夜格外安静,外头草丛里不知名的虫子吟唱着什么,远处荷塘里的蛙鸣声逐渐清晰起来,一墙之隔的那边,说话声也模模糊糊地传来。

听不太真切,只能听出二姐夫妇柔声细语,此起彼伏。

他们在共读西厢。今天二姐提过。

曾经徐少君有这样的幻想,嫁个心有灵犀一点通的读书人,二人门当户对,琴棋书画无一不能聊到一起去,郎君俊雅,能与她赌书泼茶,也能为她画眉,定能过得十分如意。

二姐与二姐夫不就是这样么。

她身边这位,穿衣随意,棋谱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更别说与她共读一本书了。

他体格魁梧,光是躺在身边,就让她心烦意乱。

呼吸声太重。

渐渐地,等隔壁房间的说话声消失,屋梁上又不知道什么东西在跑。

能清晰地听到脚步声,几乎都能钻进帐子里来。

徐少君拉紧被衾,缩起身子。

“夫君,那是什么!”

“……老鼠。”

韩衮的话音刚落,“吱吱”的叫声就响起,真的是老鼠!

徐少君曾听过一件轶事,有人在睡梦中被老鼠啃掉了耳朵。

无法抑制地,她扯上被衾,蒙住了头。

老鼠在梁上奔走,窜来窜去,隔壁也传来一声低呼。

黑暗中,韩衮偏头,只手把她的被衾扯下,“怕什么,老鼠怕人。”

可我更怕老鼠。

徐少君微不可见地往他那边挪了挪。

“它们会跑进帐子里吗?”

韩衮嘴角一勾,“来了更好,明早加餐。”

他敢吃老鼠肉!徐少君又微不可见地挪开了些。

韩衮想起小时候的事,“闹灾荒的时候,老鼠肉可是好东西。”

谁没吃过,吃到老鼠都寻不见。

果真是野蛮人……

徐少君没经历过灾荒,无法想象。

这时,老鼠的叫声急促而凄惨,好不热闹。

韩衮:“打起来了。”

老鼠打起来了?老鼠间的撕打惨烈吗?徐少君又担心,被打死的老鼠会不会从梁上掉下来。

一阵喧闹之后,老鼠的声响消失了。

老鼠太多,粮仓就遭灾。徐少君寻思:“庄上得养几只猫。”

韩衮:“梁上盘条大蛇,也行。”

……这天没法聊了。

蛇虫鼠蚁,都是徐少君怕的。住进来之前,洒了药粉,熏了药饼,能消灭一些爬虫飞蚊之类的,可挡不住蛇鼠。

“你上来后,将帐子扎好了吗?”

徐少君一番回想,能肯定他躺下后灭了烛火就再没动作,他都没放下帐子。

幸好桌子上点的是蜡烛,不是油灯,放油灯在这儿,绝对会吸引老鼠爬来跑去。

对了,老鼠吃蜡烛吗?

她在脑子里琢磨这些的时候,韩衮沉默地将挂钩上的两片帐子放了下来。

“这样不行,扎紧些。”

老鼠特别会钻,她切切叮嘱。

韩衮懒得搭理,“这样够了。”

徐少君半抬起身,韩衮有点不耐,“我堵这儿呢。”

老鼠要爬到里头,不得经过他,而且,“老鼠什么都咬,这帐子真的能防住?”

木头都能啃成渣,咬破这种帐子也就一两下的事。

徐少君气恼,她都怕成这样了,他还吓她?

不管帐子能起多少作用,至少能抵挡一下,她暂且压下火气,“还是我来吧。”

韩衮躺着没动。

徐少君:“你……让一下。”

韩衮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坐起。

听得出来,他的耐心告罄。

徐少君管不了那么多,速度移过去,摸到两片帐门,将两边对在一起卷了卷,一直卷到最底下,再把褥子提起来,压上。

密闭起一方天地,安心。

“好了。”徐少君往里面挪回去。

韩衮没吭声,重重地躺下。

帐子合得这样严实,床好似变小了,他的鼻息近在耳边,能很清晰地感觉到身旁源源不断传来的男人体热。

暂且忍忍吧。

有他躺在旁边,至少带给她不少安全感,就算再不喜她,他也不会放任蛇鼠咬破帐子钻进来。

将军的自尊不允许。

在马车上颠簸了大半日,夜又这样深了,徐少君很快便睡了过去。

听到她的呼吸平缓而深沉,知道人睡实了,韩衮侧身,在昏暗中幽幽凝视。

帐子关着,室内十分昏暗,待久了并不觉得,韩衮夜视很好,身旁的睡容他看得很清楚。

满头乌发如云堆在枕上,脸上的肌肤白皙瓷净。

与她躺在一处,实不是明智之举,满帐子里都是她的幽香,勾着缠着,让人心绪难耐。

韩衮自诩并非好色之徒,再好看的皮相,不过一张面皮罢了,于他而言没有区别。可自从起了要与她圆房的心思后,便被跟冲昏了头似的,总觉得她这张面皮有股莫名的吸引力。

到底特别在何处?

除了目视之外,韩衮的耳力也不弱。

此时隔墙传来压抑的喘息声,仿佛是自他心里生出来的一般,催动着他的气血翻涌。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燥热起来。

“你倒是好睡!”他的手抬了起来,人也倾身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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