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准备下雨了，记得带伞”
“知道啦姐”
苏婷婷的声音像一阵轻快的风掠过门口，她随手抓起那把安静的伞，身影便消失在楼道里
冬季的雨很小，零零碎碎地滴落在地面
不像夏日的倾盆，倒像是谁在天上漫不经心地撒着细盐，又或是天地间垂下了无数条透明的、纤细的银丝，无声地渗入柏油路的肌理，将世界晕染成一幅湿漉漉的灰调水彩
窗玻璃上也爬满了细密的水珠，模糊了内外光景
教室里，氤氲着一股混着潮湿泥土气和少年人体温的暖意
杨洁的手指间，那支中性笔像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在她纤白的指缝间来回翻转、跳跃，划出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
讲台上，物理老师的声音正平稳地推进，讲解着昨天测卷的错题，但在杨洁耳中，那早已化作了一片模糊的、催人欲眠的背景音，与窗外窸窣的雨声交织在一起
“哎呀烦死了，物理这么无聊还这么难，你到底怎么学的啊？”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柔软的抱怨
江知渺轻轻叹了口气，“嫌难你倒是听课啊，还有几分钟就可以回家了”
“无聊啊…而且后天下午又得回来了，有什么好激动的？”
“你就不能往好的地方想？周末不还能喘口气”
“作业赶着写都写不完，还喘气呢…”杨洁的嘴唇微微撅起
她和江知渺是同桌，就坐在窗户旁边，每次她转头都可以望见校外路边那棵葱翠的大榕树
它在灰蒙蒙的天色里依然舒展着枝叶，她想起春天时，会有黄莺在树上筑巢
到那时，学校里就经常能听到它们那风铃般清脆的鸣唱，那声音总能把沉闷的课堂撕开一道小小的口子
“老师再见，老师您辛苦了”
终于放学了，杨洁嘴上说着“有什么好激动的”，人却像一只被释放的鸟儿，第一个冲出了教室
她撑开伞，一路小跑着，汇入校门外流动的色彩里
江知渺收拾好书，掂了掂肩上的书包，选择一种更悠闲的步调
刚走出校门，一抹熟悉的嫩粉色就带着暖意朝她扑过来
“知渺！”
她下意识地将手中的伞，向身前的人倾了过去
“婷婷，你怎么来了？”
苏婷婷仰起脸，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盛着光，“我来接你你还不乐意了，想你了嘛”
江知渺的手，自然地落在她的发间
苏婷婷的头发很顺，齐肩的短发发尾，活泼地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她身上那件嫩粉色的外套实在过于宽大，垂下手时，袖子足以将她的手掌完全吞没
不过这也有好处，那双被包裹住的手，总是很暖和
“怎么有伞不撑？头发都湿了，怎么又穿这件衣服啊？都洗白了…”江知渺的声音里，含着无奈的笑意
苏婷婷青涩的脸庞，绽开一个欢快的笑容，“回家吧，等会你也淋湿了”
“我告诉你呀，姐说今天晚上她要做好多好吃的，说你在学校肯定没好好吃饭…”
“昨天我在家门口看到了一只橘色的小猫，身上脏脏的，但是很可爱…”
“前几天赵阿姨还送了一筐鸡蛋给我们…”
一路上，苏婷婷的声音像跳跃的音符，迫不及待地分享这一周以来，她世界里积攒的所有小事
而江知渺只是静静地听着，做一个温柔的收藏家
夕阳斜挂在天际，火红的云朵如同被揉碎的梦，在空中飘飘荡荡
橙色的光芒安静地浸润着她们，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她们的发丝在风中灵动的飘扬，仿佛散出了一圈柔和的光晕
这大概是人生中，为数不多可以被称之为幸福的时刻
“姐，我回来啦”
苏婷婷推开门，探进脑袋，像一只归巢的雏鸟
“婷婷啊，你衣服怎么湿了”苏瑾回过头问，手中正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红烧排骨，“小知也回来了吧，赶紧过来吃饭”
她们在餐桌前坐下，温暖的饭菜气息，驱散了从外面带回来的微寒
“小知，你又瘦了”苏瑾摇了摇头，目光里带着怜惜
“没事姐，在学校我也吃饱了的”
苏婷婷皱了皱眉，“学校的菜就是不好吃嘛，知渺你怎么不走读啊，我们家离学校也不远”
“住宿方便”江知渺也曾想过走读，那样就能多陪陪苏婷婷，但随之而来的，是通勤的琐碎与时间的消耗，她最终选择了将更多精力，留给书本
苏瑾拍了拍苏婷婷的肩膀，“吃饭呢，话还这么多，噎到怎么办”
苏婷婷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撒娇的意味，“姐姐，知渺一周才回来一次，我想跟她聊聊天嘛”
苏瑾叹了口气，“先吃饭”
晚饭过后，晚风带着清澈的气息拂过庭院，褪去了清晨的酸涩，留下一种能让人安心的味道
江知渺和苏婷婷，坐在家门口的院子里吹晚风，而江知渺手中拿着书
苏婷婷拿着一根细小的树枝，小心地拨弄着地上的蚂蚁
“知渺，我们暑假去银海吧”她的声音里，藏着憧憬
“嗯？为什么”江知渺眨了眨眼
“嗯…我听说，把愿望写在纸上，放进玻璃瓶里，再让它随着大海流走，愿望就可以实现”
江知渺垂下头，愿望吗？
…或许无法实现的愿望，更会令人失望吧
她试图让理由听起来更充分，而不是像一盆冷水，“暑假我很忙，可能要补课，而且，那里真的太远了，我们要怎么去呢？这可不是去市区的公园”
苏婷婷顿了顿
“我们可以坐大巴…”，她巧妙地绕开了第一个问题
“…我考虑一下”
说完这句话，江知渺转头看向苏婷婷，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江知渺清晰地感知到，一种失落的情绪，正从她身上弥漫开来
她轻轻地抚摸着苏婷婷的头，手指温柔地穿过她的发丝
“我有时间就陪你去，好不好？”
没有回应，江知渺也只能继续着手中的动作，让沉默在晚风中流淌
过了两分钟，苏婷婷转过头，脸上依旧看不出波澜，只轻轻吐出两个字
“好吧”
……
还是在生气吧？
1.[无奈]写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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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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