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沉玉回到客栈时,泥鳅和回雁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回雁见她衣裳沾了灰,发髻也有些乱,猜测她可能遇上了什么事。
“你可真让人好等啊。”泥鳅远没有他妹妹心思细腻,没看不出闻沉玉的不同,阴阳怪气的呛了一声。
闻沉玉推开房门,扭头招呼他们进来。
“抱歉抱歉,我路上被一只妖绊住了脚。”闻沉玉走到桌前,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
泥鳅随意坐在桌前,摆弄着桌上的几个橘子,回雁很是拘束,感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闻沉玉用眼神指了指泥鳅旁边的座位,她才坐了下来。
泥鳅放下手里的橘子,开口:“我今天在崇山附近打听了一遍,没有听说什么老道,而且他没有名字的吗?”
闻沉玉也坐了下来,摇摇头:“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泥鳅笑了:“姑奶奶,你是故意折磨人的吧,跟你在山里找老道,不如让我去海里捞根针。”
闻沉玉没有搭话,看向一旁等待开口的回雁。
回雁接收到眼神,紧张的开口:“我打听了一圈,崇关里的捉妖师有很多,今天边市的人告诉我最厉害的是海澄子和地灵子,他们术法厉害到能令人起死回生。”
闻沉玉捂着额头,觉着她肯定是被人给坑骗了。
回雁见闻沉玉似乎不信,着急补上:“真的真的,他们今天演示了,让断翅的鸟飞起来呢。”
闻沉玉放下捂着额头的手,对天真的回雁笑了笑:“很好,下次我们去见见这两位……仙人?”
回雁点点头,泥鳅已经剥了橘子的皮,递了大半给闻沉玉,另一小半又分给妹妹一半。
闻沉玉摇摇头,泥鳅立马把大半橘子拿了回去,分给妹妹吃。
“那今日就这样吧,明日劳烦你们去帮我打听崇关里何人有妖令。”
闻沉玉低了低眉毛,语气里略带疲倦。
泥鳅嘴里塞着橘子,疑惑的问:“你要进妖市?”
闻沉玉点头。
泥鳅皱紧了眉头,想说什么,看着她目露坚定又咽了下去。
等兄妹二人走后,闻沉玉便朝康平堂赶去。
月上枝头,医馆内只剩下打理药材的小道士,闻沉玉刚欲询问,就撞见了从诊室里出来的李善水,他满身倦色,脸上也没什么精神。
“善水?”闻沉玉并不知道他的姓氏,只知道别人喊他善水道长,便开口唤道。
李善水听到眼前不知姓名的姑娘这样喊自己,面上略过一丝不自然的局促,朝她微微颔首。
“你的师弟伤势如何了?”闻沉玉看了眼白帘遮掩的诊室,询问道。
李善水看上去疲倦极了,耷拉着眼皮,目光也不清明:“已经为他疗过伤了,现下还在昏迷。”
闻沉玉察觉到他的异样,目露担忧:“你很累吗?要不你先去休……”
面前高挑的身影突然向前跌落,闻沉玉眼疾手快的扶住他的肩膀,他低垂着脑袋,闻沉玉微微抬头去打量他的脸色,却和他混沌的眼神撞个正着。
闻沉玉稳稳扶住他的双肩,李善水只能看见她扑闪的睫毛,和流露关心的明亮眼睛。
整理药材的小道士听见动静,立马赶了过来,他年岁尚小,人也小,只能干着急:“师兄,你怎么了?是不是元气损耗的太厉害了?”
闻沉玉扶着意识不清醒的李善水,举步维艰的走到了桌椅附近,和小道士一起把他放在椅子上。
他一坐下,头就往下倒,闻沉玉敏捷的伸手稳住他,帮他调整姿势,让他舒服的趴在桌子上休息。
小道士愁容满面,看向闻沉玉:“多谢你了,大姐姐,今天妙清师兄受了重伤,他上次的伤还没养好,内里受损,善水师兄就渡了自己的元气给他。肯定是又渡的太多了!”
闻沉玉抓住了又这个字问道:“他经常这样帮人疗伤吗?”
小道士回答道:“善水师兄是我们的大师兄,是师父座下修为最高的弟子,所以我们遇到危险都会给他传音,受了重伤也都靠他来疗愈,师兄的元气至纯,比灵药还灵,他经常靠渡元气来帮其他师兄弟疗伤。”
闻沉玉看向疲惫到了极点的李善水,觉得他是个有责任心的师兄,而且他术法高强,救了她两次,肯定比回雁打听的海澄子和地灵子靠谱。
闻沉玉心里盘算着请李善水帮忙,他就自己醒转过来,眼神恢复了清明,只是面上依然挂着细微的倦色。
“善水师兄,你又这样吓我,上一次你直接倒在诊室,头都起了个大包,这次还好有大姐姐抱住你,不然你牙都要掉啦。”
小道士一边倒水,一边喋喋不休,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大师兄因为他的话面色越来越不自然。
李善水抿了一口小道士递来的茶水,朝闻沉玉道谢。
闻沉玉摆摆手,笑容恬淡:“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再说你都救我两次了,我肯定不会让你掉了牙的。”
李善水微微弯唇,被小道士一把抓住胳膊:“师兄,快给我画道传送符,天色这么晚了我再不回去,师傅要责骂我了。”
李善水从袖中取出符纸,指尖灵活的画好符,小道士留下一声道别就迅速不见了。
闻沉玉惊奇的张了张嘴巴,原来符纸有这么多功能,如果她学会画的话,以后都不用骑马了,对了,说不定还有什么符纸能让她夜里也精力充沛,睡觉也省了。
闻沉玉压下因幻想而扬起的唇角,看向一旁站起身的李善水:“善水,我想和你打听一些消息。”
李善水轻轻颔首,作聆听状。
“那只风妖你还有印象吗?我看妖谱上说风妖是自然之灵,没有邪根,一般不会作恶,它做了什么让你去追剿它呢?”闻沉玉问道。
李善水思索片刻:“它那日卷起一个妇人,把她投入了湖里,我把它带回来后,发现它身上有其他妖息,是只长在湖里的妖控制了它。”
闻沉玉想那只长在湖里的妖很有可能是嘉禾今日说的荷花妖,如果是它控制风妖,会把谁丢入湖中呢?
怎么想,都会丢她啊,这么多年了这小妖总算有了别的整蛊对象了吗?
“它丢的妇人是谁,你知道吗?”闻沉玉追问道。
李善水皱了眉头,他常年住在崇关,并不认识燕京的人,那日他将那妇人从湖中救起,她便神色慌张的跑走了,更别提问她姓甚名谁了。
李善水摇摇头。
闻沉玉沉默了会,想开口问李善水能否帮忙寻找妖令,又觉得他们才见几面,这样贸然询问不好。或者可以像嘉禾说的那样,花钱雇他?不行,像他这样高风亮节的人如果用钱请他帮忙,说不定对他来说是一种侮辱呢。
闻沉玉打定主意,打算先和不靠谱的泥鳅兄妹寻找妖令,日后和李善水有些往来,等两人熟络些再开口。
李善水见闻沉玉一直没有言语,以为是她对自己的回应不满意,便试着补充道:“我不认识那妇人,但记着她那天的衣着打扮,应该是非富即贵。”
闻沉玉回过神,轻“唔”了一声,李善水以为她想到了什么,没想到她开口问了句:“善水,附近哪家饭馆的味道好啊?”
李善水诧异她话题转变之快,默默思索起了附近的饭馆,开口道:“康平堂附近有家第一面馆,你可以去尝尝。”
闻沉玉笑出声:“第一面馆,这店主人看来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嘛。”想到自己的计划,她又面露真诚的邀请道:“我请你吃面吧。”
李善水习惯性的摇头拒绝了,除了同门他还从未和别人一起吃过饭,何况他连面前姑娘的名字都不知道。
闻沉玉也没有因为他的拒绝面露尴尬,只点点头,笑着和他告别:“那我先走了,谢谢你今天救我,还要谢你给我推荐饭馆。”
李善水看着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亮丽身影,想起在竹林里替她捡起的那把精致的匕首,他们都有着过分华丽的外表,和干脆利落的内里。
他独自在康平堂收拾好今日新到的药材,打扫干净诊室,给医馆落锁时天色大晚,路边的火虫妖稀稀疏疏的飞着,和灯笼的光混在一起。
他们一起照在同一个人的身上,拉长她的影子。
是刚从面馆里饱餐的闻沉玉,看样子她心情不错,随手捉了几只火虫妖给她照路。
李善水收回目光,将她的背影抛在视线外,本想画到符回到塌上的他,微微聚拢手掌,捉了大把火虫妖,照着眼前的路往前走。
崇关的冬天比燕京和暖的多,就算是深夜,风也是软绵绵的,穿街而过的风略过闻沉玉,卷走几只火虫妖,又在与她背道而驰的李善水脚边停下。
一群月虫妖撞上了火虫妖,两抹不一样的亮色共同闪耀着,将这长夜照的微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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