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挽星走出房间,望着跃跃欲出的辰日,伸了个懒腰。走到院中水井旁,见昨日浸泡的凌花已经干干净净,不由地心情愉悦起来,又打了一盆水净脸。
磬磬已经做好了粥饭小菜端了过来:“阿星,快来吃饭。”
挽星闻着香味坐在石桌旁,接过磬磬递过来的碗筷,就着喝了一口粥。
“你今日这般早起,是要给少主做凌花糕吧?”磬磬偷笑,眼神瞥向水井旁:“采这么多,你一人吃不下呀。”
挽星羞涩抿唇,勺子无意识扒拉着粥。
磬磬见状失笑:“好啦,不逗你了。快快吃完去做,这份心意,我爱莫能助咯。”
她头垂的更低了。
“挽星姑娘。”
正在此时,一道声音自院门外响起,吓了二人一跳。
一位蓝袍少年正站在院门外。
来人眉目清秀,高马尾,配长剑,整个人神采奕奕,意气风发。
不知此人是谁,更不知他何时来的。
挽星尚在疑惑,磬磬却认出了来人:“追风?”
追风?
少主的另一护卫,追风?
“正是。”蓝袍少年漏齿一笑,抬手作辑:“追风见过挽星姑娘。”
挽星立即起身,笑着颔首。
谢锦身旁有三名近身护卫,一是她那日所见,离安,二便是不常露面的追风惊雷。惊雷善锤,追风善剑。
眼前之人便是追风无疑。
追风目光炯炯,笑道:“少主有请。”
挽星不解,不知少主此时因何邀她前去。
追风在前指引,她跟随,暗中打量。
蓝袍少年身修腰细,四肢并不健壮,可见非使蛮力。而腰间束着一排暗袋,想来应是善使暗器,双腿修长,走起路来轻盈无声。怪不得来西院时无声无影,无人察觉,想来轻功了得。
他虽与少主年岁相似,却无少主身上那份稳重谨慎。反而将属于少年的意气展现的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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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并未去少主所居东院,反而来了东堂。
东堂乃东寨叙事之所,平时仅东寨之主,少主亦或隶主,寨子里一些地位颇高之人才可踏足。
至东堂一间木屋前,追风便停了下来。
挽星抬头,见门口站着一人。那人亦着蓝袍,银饰环佩,腰间却是挂了两柄银锤。长相不错,轮廓比追风多了几分圆润,但眼下,脸色却是臭的很。
不消多说,她便想起了此人。
追风左右一瞧,问道:“惊雷,少主呢?”
惊雷瞥了一眼他,没好气地道:“你瞎啊,少主不在。”
“嘿。”追风叉腰,气不过道:“我当然知道少主不在,我是问少主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惊雷翻了个白眼,顺着木廊走开了。
追风气不过,当下举拳要好好教训他一番。想起挽星还在,只能忍下,回头笑脸相陪:“挽星姑娘,少主许是有急事出去了,辛苦你在此稍等。”
“好。”
见她并不计较,追风笑了笑,转头便身形敏捷地翻上木栏,风风火火地追了去。
挽星不由地失笑。
不曾想,这二位私下里竟还这般孩子气。
想当初,她初到东寨,因神医为少主之师,故而与少主接触良多,从而见过三人几面。追风还好,每次见都笑吟吟的。不同于离安天生冷脸,惊雷却是从一开始就独独对她摆臭脸。
对此,挽星大为不解,辗转反侧也曾想要问清缘由,不过后来神医多出寨,她与少主相见也少了,与他们更是见不到,久而久之,这个想法也就淡了。
岂不料,如今相见,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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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门敞,可见内部,两方桌椅,以作待客之用。
挽星走上台阶,进入屋内。
满壁书籍,目光所及,繁多琳琅,不计其数。而正后方,摆着一张书案。书案之上,燃着一缕香,青烟袅袅而上。淡淡木香,凝心静神,还有些熟悉。
这香味与少主身上的香味很是相似,想来少主应是常在此处温书。
书案之上,摆了几卷书。新旧不一,皆被摊开,彼此相叠,似在寻找对比。她随意看了一眼,一些古记轶事。
“这是什么?”
余光一瞥,看到下方有个紫木檀的卷轴露出一截,轴顶上雕刻一个日月图案,彼此颠倒,互为阴阳,很是奇特。
裂纹道道,褪迹斑斑,可见时间久远。
她来了兴趣,细细瞧了几眼。漏出的部分,非竹简所制,而是绢绸,可惜墨迹褪化,已经模糊不清。
她辨了辨,依稀看出来几个字。
“为至阴功法,修炼……难以自控,反噬……”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
挽星的眼睛亮了起来,回首便见谢锦已进了门来,向着她微微一笑:“挽星。”
听到他如此唤她,挽星先是一愣,心底生出一股奇怪感觉。明明昨日感觉亲近不少,为何今日又显得疏离许多。
“少主你回来了。”她上前相迎,双手交握,顿感拘束不少。
“遣追风请你,本意有事相商,但途中因他事耽搁,让你久候了。”
谢锦缓缓道之,举手投足甚是端方,将挽星引至木桌旁,拂袍坐下。趁着他执壶倒水之际,挽星开口询问:“不知少主寻我来,所为何事?”
谢锦抬眸,将水杯递了过来。
他温声道:“阿父下月便要出关了。”
挽星错愕。东寨主真的要出关了?
谢锦沉思了一会儿,踌躇了一下措辞,又道:“阿父曾说出关之日,他有要事宣布,希望你我在场。你可愿与我同去迎接?”
“好啊。”挽星应之。
原来是为这事。
东寨主与神医乃是至交,神医携她前来东寨之时,东寨主二话未说,将其视若亲女。一晃多年,她也很久没有见过东寨主了。
脑海中回响起磬磬的话,她不由地又紧张起来。
谢锦执杯饮了一口茶。
挽星也举杯喝了一口,心中却是有些杂乱,她知东寨主所说要事为何,也不知少主知是不知?又如何看待此事?
谢锦神色温和,眸光瞥见书案,却有几分不自然。
随后他起身,借着热壶之势,靠近书案,不动声色地将卷轴一一合上了,眉宇之间却团了几分愁容。
“少主有心事?”
谢锦微怔,看向挽星,歉意溢于言表:“抱歉,是我影响到你了吗?”
她眨了眨眼睛,道:“若是少主不嫌弃,不妨说出来。挽星不才,亦愿为少主排解一二。”
谢锦看着眼前明媚的少女,心中微暖,声音也越加柔和。
“不知你可有时间,陪我出去走走?”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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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出了东堂,向着寨中走去。
寨子里的人,大多都去了集市,东寨集市多,十分热闹。
挽星随着少主的步伐,沿着幽静的林中小道,缓缓来到了一处山溪边。
溪水淙淙。
少主一路静默,至溪边方才开口:“世人常说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乃之八德,是为人底线。可若有朝一日,八字相悖,又该如何取舍?”
挽星不知他在想什么,但大概猜到,应是遇到了棘手之事。
她想了想,道:“此八字无外乎——孝父母、顺手足,忠上信下,守心行事。君子务本,本应如此。可世事无常,忠孝两难全,君臣生嫌隙,亦是常有之事。依我看,不能一概论之。若真是棘手,两难全之下,便随心行事。”
挽星瞧着青山翠水,侃侃而谈。
满目葱郁,风过,带着青草香,亦觉清爽。
她回眸,见少主定定地看着她,似是被她这言论惊到了。只好找补道:“挽星读的书少,凭心而论,见解不周,还望少主莫怪。”
谢锦却是笑了。
这一笑,却是将她羞了脸红,扭过身去。
“少主,竟然笑我。我我不理你了。”
谢锦很是意外。
他敛去笑容,诚恳道:“是我不好,还望挽星不要与我计较。”
挽星本就不是真恼,只是借机搅一下气氛。
她知少主为人正直善良,怕他多想自责,于是,俏皮回眸,挑了下眉:“好吧,看你态度诚恳,原谅你了。”
少年眸色浅淡,却是温柔。
良久之后,他轻轻唤她:“挽星。”
挽星乖乖应答:“嗯?”
“谢谢你。”
挽星讶然,不知少主缘何道谢。
许是因为她解他心结一事。
“少主客气了。少主也帮了我很多,昨日还救了我。”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又想起一事,道:“若是少主想要报答……不如这样,七日后紫林灯会,少主陪我一道去?”
二人相视。
少女眨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身上粉白衣裙衬得她娇俏可人,白皙的小脸上,一双黑眸明亮如星,盛满期盼。
谢锦看了,竟不忍心拒绝,不自觉地启唇欲应。
挽星见他神情舒展,似乎同意了。
正欲喜笑颜开。
然而下一秒,他神色一变,猛地侧头: “谁?!”
眼前身影一闪,待挽星扭过头,谢锦已经跃至溪边林间的一棵树后。
她探着头问道:“是谁?”
谢锦谨慎地扫视一周,才放下戒备,和缓了语气,回她:“无人,许是我听错了。”
少主可闻声辩位,许是林间小兽弄出了声响,吸引了他的注意。
见他缓步折返,挽星才放下心。
恰时,肚子不争气的咕咕作响。
她连忙按住。
今早还没喝完粥,追风便来了。消磨了这些时辰,她早已饿的饥肠辘辘了。
谢锦看出了她的窘迫,眸中闪过疼惜:“我们回去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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