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罗宅上上下下灯火通明。
黎愁失踪了。云涯攥着一个荷包,一块红翡,气势汹汹地请见罗峰。
荷包与红翡皆是在黎愁房间桌下发现的,据云涯所说,黎愁是绝不会任由自己的物品随意放置,更不会如此行色匆匆。如今这些贴身之物如今被随意丢弃在桌底,很难让人不过多联想。
大厅内,主座上迟迟不语的罗峰难耐地按了按额角。
为期三天的宴会,在第一天夜里,茶商之子便出了事,而且是在南盟主罗峰家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传出去该叫人如何看待。
“请盟主派人搜寻。”座下,云涯声声铿锵,如今黎愁失踪,凭借他一人之力,定然如大海捞针,眼下能做的唯有借罗峰之手仔仔细细搜罗一番,哪怕是翻个底朝天,他也定要将黎愁找回。
罗峰依旧端坐高座。按理说,在罗家出了如此严重之事,他本应如云涯般心急如焚,速速派人追查。可他是存了何种心思呢?总之,在云涯急切地请求下,他轻飘飘地开口:
“或许,黎愁只是一时半会遇到急事,毕竟他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且今夜才过半,如此便下定论未免也有些过早。”
此话一出,云涯瞬间彻底寒了心,方才所述的种种怪异之处,在罗峰的权宜之下,统统化为虚无。
一个主动出门的人怎会将随身携带的荷包与玉佩统统抛至桌下?想来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黎愁在遇难之际急中生智将此物弃之,欲引起他人注意。
可惜,这些罗峰统统视而不见。
就连一旁的温崇明都实在听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步,亦如云涯般坚定,“请罗盟主派遣人手追查!”
黎愁失踪一事很快传入前来参加宴会一众之耳,众人在不解之际,却也极力将自己与此事摘得一干二净。
而此刻,云涯依旧在搜寻黎愁失踪的线索,可房间内,除了那两件刻意丢弃的物品,几乎没有别的可疑之物。
不仅如此,房内所有物品皆是如同来时一般摆放,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
眼见事情久久无进展,一些人也开始按捺不住:“宴会如此结尾实在让人痛心,但是,”那人语气一轻,“我们也的确与此事无关,不如我们也就先行一步,不给各位添麻烦了……”
“对啊。”周围亦有人附和。
七嘴八舌中,附议之声越来越大。眼见众人真的即将收拾着自顾自离去,额角青筋突起的云涯咬着牙将剑一横:“我看谁敢走!”
“这位小兄弟,你这样就不对了,我谅你护主心切,可你也不能平白无故对我们出手啊。”
“况且我们在此地也只能徒添麻烦……”
“眼下事情还未有着落,我不求你们出一份力,却也希望你们配合调查一番。”
在对方你一言我一语中,云涯终究还是软了语气,可那坚毅的目光,手里泛着寒光的剑,却没有丝毫收敛之势。
“这……”见云涯实在执拗,众人又将目光投向罗峰。
罗峰本是在闭目沉思,如今事情已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他也无可奈何,“三天,”罗峰伸出手指比划,掷地有声道,“就三天,三天内必定会找到黎愁的下落。”
三天,是罗峰承诺的期限,可在云涯心里,他已经一刻也等不及了。
前一世,此时他还未与黎愁相遇,而黎愁也从未对他提起此事,自然不知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何事。如今,云涯只恨自己无法凝成一滴血,融入黎愁生命中,好与他不离不弃。
眼下除了寻找线索,云涯没想到自己还要与人周旋。可他心里压着块巨石,纵使是一夜未眠,云涯自然不会感到精疲力尽。但他亦不能将时间耗费在如此无益之事上,黎愁还在等着他。
想到此,云涯便匆忙地欲转身离去。
可就在云涯堪堪踏出门外时,迎面有什么瞬间朝他刺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在刹那间,云涯伸手狠狠攥住这支破空利箭。
定睛一看,箭上明晃晃地刺着一封信。与此同时,受惊的众人忽然反应过来。
同样目瞪口呆的温崇明正想上前询问,却只见云涯如一阵风般朝箭矢飞来的方向席卷而去。
来不及停留片刻研究手中之物,云涯知道若是抓住射箭之人,便一定能得到黎愁的下落。可也不知他是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就算是云涯拼尽全力,亦无法捕捉到对方的一点虚影。
放眼间,偌大的罗院中,依旧平静温馨,而射箭之人亦如风过无痕。慌乱中,云涯余光瞥见一个匆匆而行的身影——是罗家家仆。
来不及多想,云涯立即上前:
“请问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可疑的身影,从此处匆匆而过。”
“可疑?”对方狐疑地看了云涯一眼,那神情仿佛在说我看你最可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正要去正厅……”
眼睁睁看着一条线索在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云涯心有不甘却不沮丧,等到家仆离开后,他这才将手中的被箭矢钉着的信解开。与此同时,一脸焦急的温崇明也赶了上来。
“怎么回事?”温崇明刚刚开口,却见云涯一脸复杂。从对方手里接过信,匆匆一瞥的温崇明讶异出声:“三百两黄金!”
三百两黄金,换黎愁一条命。四天后,在郊外破庙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短短的两句话,黎愁的失踪之谜已然水落石出。
为何黎愁会在罗家被绑,绑匪又是何种人物,这通通都是后话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凑得这三百两黄金救出黎愁。
接到信,云涯没敢耽误,立刻让人快马加鞭将此事通知黎家,务必凑齐三百两黄金,即便不一定用到,却是必不可少。
而温崇明同样派人回到温家筹集赎金。三百两黄金,无论对黎家还是温家,都不是一笔小数目,也正因如此,温崇明才要有所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罗峰,在得知此事时便立刻派人前往破庙埋伏调查。可一贯对此事固执认真的云涯却认为此行多此一举,绑匪如此高调,怎会没有防备?如今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准备好赎金静候。
原本四日的路程,快马加鞭下,来回不过短短三日。当黎家派人带着一个樟木箱子前来时,紧绷了三日的云涯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当他打开箱子时,原本缓和的神情瞬间如同被碾碎的冰面。黎家人这才开口解释:“三百两黄金,对于黎家来说……实在是……”他说不下去了,因为云涯已然将他一把拎起。
“是三百两黄金重要,还是黎愁的命重要?”云涯强忍着给对方一拳的冲动,“回去告诉你们姨娘和二少爷,若因此导致黎愁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那现如今该怎么办?”温崇明合上箱子,满脸写不完忧愁。他从拼尽全力从温家收割来的,不过也只是一百两黄金,此刻他们手里不过才一百五十两,距离绑匪的要求还差整整一半。
见云涯久久不语,温崇明试探着开口:“要不,我们去找罗峰……”
“不,”云涯摇了摇头,“先不要声张,到时候……”
距离绑匪规定的四天转瞬即逝,按要求,云涯一行需要带上三百两黄金前往古庙交换黎愁。
正当罗峰欲加派人手与云涯一同出发时,又是如同第一次般的情景,一只利箭直射而来,硬生生钉入罗峰身旁的木桌。
打开信件,只见上头赫然写着地点转换,在距离破庙向东八里外,一间茅屋里。不仅如此,绑匪还要求只能有一人前往。
“简直欺人太甚!”罗峰怒不可遏。这几日他日日夜夜派人看守古庙,生怕错过一点风吹草动,可就在这紧要关头,对方居然出尔反尔。
这边罗峰怒火攻心,那边云涯倒是主动请缨——既然对方只允许一人前去,那此人非他不可。
云涯坦然自若的模样让人敬佩,但正是这一份淡定,反而让温崇明生出几分忧虑。
此行绝不是将三百两黄金交给劫匪,再接回黎愁那么简单。若只有云涯一人前往,岂不是羊入虎口,自寻死路?
现场已经有人为云涯的仗义鼓掌喝彩,温崇明听了更是只觉心烦,这群人巴不得此事与他们毫无关系,当然,本也就毫无关系,若不是云涯那一剑,或许眼下也不见得会有几人留在此地。
可令温崇明心寒的是,那日他们推杯置腹时的豪情壮志,怎么能在一瞬间灰飞烟灭、无影无踪呢?
温崇明出神之时,云涯已然起身。急匆匆地,温崇明拉住了云涯。
感受到温崇明的担忧,云涯轻轻一笑,“不用担心,我绝对不会让黎愁出事的。”
温崇明语气坚定:“不,我同你去!我也是黎愁好友。”
云涯摇了摇头,若连他都无法顺利将黎愁带回,多个温崇明怕也是无济于事……况且,上一世黎愁亦能好端端地与他相遇,想必此次也必能化险为夷。
就在二人短暂地相持间,罗峰大手一挥:“不如这样,我派多些人,埋伏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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