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樾正傻逼兮兮地靠在栏杆上吹风。
天台的门常年上锁,严禁学生进入,只有维修师傅偶尔从后勤处拿了钥匙开门上来。
但高中生这个群体,越明令禁止的事儿越感兴趣,就算是禁止吃屎学生也高低得去厕所尝尝咸淡。
沈樾就是这种群体的一员。
大少爷从小随心到大,一个小小的天台还拦不住他矫健的身手和智慧的大脑,以及敢摸老虎屁股的胆子。
高一的时候他趁大海不注意溜进后勤处偷了天台的钥匙,悄悄配了把新的揣兜里,自那以后时不时就上天台吹吹小风顺带逃逃课。
今天沈樾来天台的时候门竟然没上锁,这和**裸的邀请有什么区别?
他欣然笑纳,施施然踏进天台吹风。
......虽然大冬天的站天台上吹冷风有点儿傻逼。
风有点儿大,他拉起卫衣帽子戴上,绿色的,远看跟个盆栽一样。
眯着眼远眺,那个盘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又像只旱鸭子一样在汹涌的海浪里一起一伏,差点儿淹死。
......哎。
沈樾看着远处或高或矮的居民楼叹了口气。
问世间情为何物!
“沈樾。”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沈樾正哼着“只叫人生死相许”,闻声吓的一个激灵,转身看去。
一阵小风悠悠吹过。
他不甚明显地打了个颤,游丛溪看了他几秒,把手里拿着的丑外套往前一递:“把你的花盆穿上。”
“......哦。”沈樾说。
他往前走了两步,不知道游丛溪怎么会找来这里。
“你......”他在女生面前站定,伸手把外套接过来穿上,动作间迟疑地问,“怎么来这儿了?”
他心里有些隐秘的希冀,毕竟好几节课没露面,希望女生是因为担心来找他,希望女生可以关心他一句......其实天台还挺冷的。
虽然以游丛溪的性格来说,这希冀有些天方夜谭,但......万一呢。
沈樾想着,把外套穿在了身上,别说,这外套丑是丑了点儿,够厚实,比貂儿还厚,刚才吹风冷透了的丑卫衣终于有了点儿温度。
游丛溪半天没说话,准备拉上拉链的时候,他抬头看了她一眼。
“大树让我来叫你回去。”游丛溪说,“......你逃了两节课。”
她说完就垂下眼睛,错过了男生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
天台上忽然安静了一秒钟。
楼下不知道哪个班在操场上上体育课,口号的喊声顺着风刮到了寂静的天台上,划破了突然陷入的沉默。
“嗯。”沈樾应了一声。
他略微低头,捏着拉链的手紧了紧,又陡然松了力气。
呼出口气,他重新捏起拉链,试图把拉链头卡进去。
但不知道是吹了太久的风把手吹僵了,还是这个丑外套的拉链过于个性,他摆弄了好半天都没卡进去,好不容易聚起的热气都散了个干净。
“算了。”
他心烦意乱,干脆扔了拉链打算直接把外套脱下来。
还是他妈得去吹吹冷......
沈樾愣愣看着女生捏起他扔下的拉链,卡了两次把拉链卡进去,然后一路拉起来,稳稳当当,一直到最顶上。
被凉风腌入味的身体终于被厚实的布料重新包裹住。
“沈樾,你后悔了吗,”游丛溪直起身,向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突然说道,“和我在一起。”
“没有,我就是上火了,”沈樾一愣,连忙解释,“躁得慌,来这儿吹吹风。”
游丛溪看着他没说话。
“真的,不信你摸摸我的手......”沈樾怕她不信似的用手心包住她的手。
游丛溪叹了口气:“都快冻成冰棍儿了。”
沈樾不说话了,只是抓着她的那只手握得更紧了一点儿,好像她的手心比暖炉还热似的。
游丛溪又叹了口气,被抓住的手动了动。
沈樾以为她要把手抽出去,心脏一沉,结果下一秒就感觉一阵暖和。
游丛溪带着他的手一起塞进兜里,对上他意外的视线,不太自在地咳了一声:“那个......我是不是还没有说过......我那什么你。”
“哪什么?”沈樾愣了愣。
“就是,”游丛溪感觉这话有点儿烫嘴,她皱了皱眉头,犹豫片刻又慢慢松开,在沈樾疑惑的目光中张了张嘴,“就是......我,那什么你。”
“哪什么我?”沈樾跟着游丛溪的眉毛使了半天劲儿,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对暗号的线索,试图从女生脸上看出答案,“你要揍我?”
“不是!”游丛溪空着的那只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酝酿了半天,有点儿不耐烦了,心想头掉了碗大个疤,一句话而已,有什么说不出!心一横,她清了清嗓子,“我xi......”
哐啷!
背后的门发出了一声巨响。
两人同时转头看去,又听见一阵哗啦啦的钥匙响声,接着是“咔哒”一声——
门被锁上了。
他们被锁在了天台。
打着卷的小风把两人额前的头发吹起来,又落下去,天台又安静了两秒。
“......我靠。”沈樾把手从游丛溪兜里抽出来,走到紧闭的门前使劲拉了拉。
拉不开。
这扇铁门年头有点儿久了,门上面的铁锈直接把门变成了暗红色,一块一块的锈斑密布着,沈樾又拉了几下锈蚀的把手,除了掉落的铁屑,一切都静悄悄的保持着原样。
“游小鱼,”他松开把手转头,“咱们被锁......”
游丛溪坐在栏杆向内延伸出来的一块台子上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叫狗呢?
沈樾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我在群里说了,”游丛溪朝他晃了晃手机,“下课他们过来开门。”
“哦,”沈樾在她旁边坐下,点点头,但下一秒又倏地抬起头,“你在群里说的?你说你和我一块儿困天台了?”
游丛溪“嗯”了一声,看他一眼:“怎么了?”
沈樾看着她没说话。
就哲学小组那几个八卦头子,没影的事儿都能被他们抓着研究出个花儿来,更别提这证据确凿的封闭空间共同相处......他以为游丛溪会避嫌的。
果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个没完,不用看都能知道是群里那帮损友们。
游丛溪把手机扔回兜里,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两个人坐的很近,天台很安静,静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这个没有回答又心照不宣的答案在两人头顶盘旋了一圈,又慢悠悠地降落到两人蜷起来的手指上。
手指被碰了碰。
游丛溪转过脸,手心被塞了一只耳机。
“听歌么?”沈樾问。
游丛溪下意识合拢了手掌,掌心里的耳机存在感越发明显。
她看了沈樾一眼,把有线耳机塞进左耳。
沈樾把耳机塞进右耳,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划,指尖抵在某个歌名上顿了顿。
一阵舒缓的钢琴声通过耳机流到耳朵里,然后是娓娓道来的歌声。
“因为梦见你离开 我从哭泣中醒来/看夜风吹过窗台你能否感受我的爱......”
游丛溪忍不住转过脸看了眼男生的侧脸,没想到和他对上了视线。
她抿了抿嘴,把脸转开,没戴耳机的右耳可以听到楼下传来的叽叽喳喳的嘈杂声,而左耳,则是曲调温柔的情歌。
年代和天台的铁门一样久远的老情歌。
说实话,这种感觉很奇妙。
尤其是......身边坐着的,是用同一副耳机一起听着同一首......老情歌的,男朋友。
进入副歌,和声响起的同时,游丛溪搭在台子上的左手被抓在手心里,轻轻捏了捏。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游丛溪怔了怔。
沈樾轻轻跟着哼起来:“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男生的声音有些沙哑,低低的,落入游丛溪空着的右耳,她的心脏像被什么挠了一下。
“我第一次听这首歌,是在一家小酒馆,”沈樾看着她,手指虚拢着她的手,“那家酒馆有个唱民谣的驻唱,抱着个吉他,挺有范儿,拨了几下弦,头也不抬地让我们随便点歌。”
游丛溪没说话,静静听着,耳机里的歌已经自动切换了下一首。
“贺奇正也在,我喝得有点儿多,脑袋晕乎乎的一片,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什么,反正吉他声响起来的时候,”沈樾顿了一下,笑了起来,“我他妈就在想,老子应该和最爱的人坐在这儿一起听这首歌,而不是和贺奇正这傻比一起。”
话音落,他转脸看了一眼同样看过来的游丛溪。
游丛溪从来不知道,原来眼神能够传达的东西,要比言语能够传达的,还要多的多的多。
心里有什么东西满溢了出来,那句轻飘飘又沉甸甸的话,像是充满了气的气球,从她的胸腔飘起来,慢慢的、慢慢的,飘到喉口,经过舌头和牙齿,触碰到她的嘴唇......它迫不及待的要冲出来。
耳机里的歌还在播放。
“沈樾,”游丛溪说,“我喜......”
“我们来了!”
铁门哐啷一声被撞开。
至此,哲学小组的成员齐聚天台。
沈樾盯着首当其冲的贺奇正的那张脸,狠狠闭上了眼。
“......操。”
沈樾:哪什么?
游丛溪:就那什么。
沈樾:?
游丛溪:就那什么啊!
沈樾: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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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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