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男生睁开眼,猛地坐起来。
我……
等等,我是车祸了没错吧?
这全须全尾的怎么回事???
轻纱的窗帘将室内隔出恰到好处的亮度,他坐在床上回忆了一会儿,想起自己的名字,谢晏,又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故,摸了摸本该满是伤口的躯干、手脚。
身上的确有一些挫伤,但和他记忆中疼痛的位置不太一样,额头也有点疼——他身上摸了摸,摸到头顶的纱布。
这儿不是他的房间。
这好像也不是他的身体。
说实话,谢晏别的优点没有,唯独还算热衷运动,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细狗的时候,这细胳膊细腿的,捏过去竟然没有多少肌肉。
他又坐了一会儿,身体原主的记忆慢慢涌上来,虽说有些错乱,但凭借他几年来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经验,逐渐拼凑出了完整的事实。
他出了车祸,同一天,本市一个跟他同名同姓的高中男生从教学楼顶楼跳了下来,两个人被送进了同一家医院。
他现在,是穿越到了这个比他小了将近5岁的弟弟的身体里。
巧的是,他5年前读过的职高就在这个弟弟学校的对面,他们修宁市澜越高级中学是本市知名的“贵族学校”,以教学质量好、校服漂亮,以及学生家庭非富即贵著称。
他要是有这么好的学习机会,才不可能因为什么“家长天天都在逼自己学习”而跳楼,真是……每个人可能都活在他人向往的天堂,而自己的地狱中吧。
谢晏摇摇头,他头晕,正想再休息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倏地一变,从床上跳下来。
他左腿受了伤,行动不太便捷,一瘸一拐地走进卫生间。
刚进去就是一面镜子,他因此看见了自己的脸——说实话,小谢晏这张脸长得不错,细看和他还有点像,但是、但是!!
怎么是个黄毛啊!
什么品味!
黄毛,那是他好几年前玩剩下的,更炸裂的颜色他也染过,后来从学校出来踏上社会,他才发现简简单单就是真——他在学校当老大,不是因为他染色,而是因为他打架真的不要命;同理,他在社会上当狗,当然也不是因为他头发颜色浅。
人是不可能共情过去的自己的,正如如今21快22岁的谢晏不懂17岁男生为什么非要在一所校规严格的学校里染这个该死的头发一样。
拜托,弟弟,你什么肤色啊?适合黄毛吗你就非要染?跟个病痨鬼一样好不好?
谢晏对着镜子长吁短叹了半天,就听见卧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他好奇地从厕所探出头去,正好对上家中保姆震惊的眼睛。
“晏晏晏……”保姆语无伦次,突然想起应该先去报信,猛然转头往外冲,那腿脚灵便得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四五十岁的人,家中别墅因此响彻她的叫喊声,“东家!!晏晏醒了!!!”
谢晏:“……”
几分钟后,他坐在楼下的餐厅里。
小谢晏的家是个不算大的小别墅,加上天台四层,总面积大约四五百平的样子,家里就这一套房子,不多买房是因为大笔的现金流全压在厂里……经济主要来源是父亲,母亲在父亲的厂子里管财务和部分业务。
母亲温婉,父亲脾气爆,小谢晏主要的矛盾也是和父亲的。不过,随着他和父亲矛盾的加深,那个温柔的母亲也逐渐被他定义成帮凶。
谢晏以前没住过这么大的房子,也没体验过饿了有佣人送饭的生活,四周温度适宜,不热也不冷,显然是开了中央空调,这些从前都是他梦里的场景,他好奇地四处看着。
“晏晏……”桌上的气氛尴尬,谢母往谢父那边看了一眼,主动打破了沉默,“看什么呢?不饿吗?你好些天没吃东西了。”
谢晏大约是福大命大,抢救后很快就脱险了,但偏偏人就是昏迷不醒,直到医生说他没事了要求病人出院都没醒。这几天家里每天给谢晏挂吊瓶维持生命体征,但要说进食,从谢晏出事那天起到现在近一周的时间,应该都没吃过。
“饿。”谢晏将屋子里的景象和人一一和记忆中的对上号,低头拿起了勺子,“这就吃。”
保姆给端来的是一碗温好的粥,谢晏记得以前家里很少煮粥,大概是为了他这个病号特地备着的。
几日没有进食的肠胃不适合吃重油重盐的东西,这样清淡的食物正好,吃了半碗,谢晏觉得自己的肠胃还算舒服,抬起头问:“我能吃点菜吗?”
他也不知道这话该问谁,看了看便宜老妈,又看了看保姆。
“弄点清淡些的,好消化的小菜吧。不要荤腥。”谢母发话。
保姆问:“那我给晏晏炒碟小青菜?”
“好。”
保姆炒菜很快,几分钟就将小青菜端了上来。菜里油放得不算多,炒到刚断生,但对病号来说还是有点油腻,谢晏把青菜舀进碗里,用粥里的汤水泡了下,就不显得那么油了,味道刚刚好。
这种青菜是本地小青菜,他以前生病的时候很喜欢这么吃,现在想来,自父母去世后,他已经很久不敢生病了。
他觉得自己胃口还可以,小青菜吃了半碟,粥喝了两碗,才放下勺子。
然后又看向对面。
谢父一脸阴沉地坐着,从刚才起就没出声,谢晏本能觉得他是想说点什么的,但为什么到现在没开口,就很想不通。
吃过饭的脑子好使了点,他思考了下,感觉明白了什么——谢父这人没文化,发家之后最大的心愿是儿子出人头地,奈何谢晏也是个不爱读书的,一大一小,两个人脾气都暴,还都不会说话,一张嘴就是吵架。
谢父大概是怕跟他吵起来,毕竟这事儿吧……在家长看来,大概是又心疼,又觉得孩子干了件蠢事,现在是骂也不对心疼也不对。
他是一个站在学生和家长中间的青年人,能理解两边的情况,又都共情不了。
那就不等了。
谢晏想明白了,道:“如果你们没什么话要跟我说的话,我现在想去剪头发。”
谢父谢母一起看了过来。
谢父还是没说话,谢母有点为难,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剪头发?晏晏,你现在的情况……可能不太适合剪头发?”
“小心些还是能剪的吧,伤口主要在额头上,头顶只有几个细小的。”谢晏倒是大大方方地提起了自己的伤,“剪个头发,正好我也醒了,该去医院复查一下,换一下药。”
他现在头上被绷带缠了好几圈,头发是油腻打绺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造型,还混着干掉的血碎片,个人形象实在一言难尽。
他家境不好,从小就穷,但有些东西不需要富裕就可以拥有,比如干净整洁的个人卫生,以及线条流畅饱满的肌肉。
这些他肯定是要逐步拿回来的。
“那……妈妈陪你去,好吗?”谢母说得很小心,她怕儿子又觉得自己在“监视”他。
然而,谢晏一口就应了:“好啊,我不方便走路,有人陪着能好些。”
“那……”谢母看向谢父。
谢父站起来,不知道是叹气还是不爽,挥了挥手道:“你们去吧,我去厂子里转转。”
保姆给谢晏拿来的拐杖,崭新的,还帮他收掉了桌上的碗筷。谢晏头一次被人伺候,乐颠颠地挪出门,上了便宜妈的车。
一路上,谢母讲话都小心翼翼的,先带他去了医院复查,换完药以后,找到熟悉的发型师给谢晏剪头发。
邋遢黄毛在一小时内变成了清爽的寸头。
剪完,造型师吹了个口哨:“眉清目秀的,早该把脸露出来了帅哥。”
一旁坐着等待的谢母顿时紧张起来,没想到谢晏却没生气,而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晏晏……”
“嗯?”
“没什么。”谢母笑起来,摇摇头,温和地看着儿子,“妈妈也觉得这样好看。”
谢晏“嗯”了一声,从椅子上蹦跳着站起来,谢母赶紧去扶他,“走吧,我想回家洗澡了。”
“你这腿不能碰水的。”
“至少擦个身吧?还好最近还不太热,不然我真要臭了。”
“那我让王姨帮你?”
“别别别,拿个凳子给我就好了,我多大了,怎么擦身还让别人帮呢……”
谢母陪着谢晏慢慢下了楼,上车。
“明天有什么想吃的没?我让王姨早点准备。”谢母慢慢发动了车子,从余光中看到儿子惊讶的表情,“怎么了?”
“妈,”谢晏只觉得非常震撼,“明天周一,我要去学校的啊。”
小谢晏的父母不应该是劝学不倦的吗?
谢母愣了愣,声音几乎有几分惶恐了:“……你还愿意去学校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谢晏笑了,“学生不读书还想做什么?”
平心而论,谢晏的五官是很漂亮的,几年的社会经历磨平了他身上属于少年人的锐气,如今虽然换了具年轻的身体,一颦一笑依然是稳重而温和的。
就像宝剑入鞘。
他曾经也是个成绩不错的孩子,虽然惹是生非,但从没有耽误过课业,可是中考那天,他发烧,父母车祸,一切的不幸加诸于一个16岁的孩子身上,谢晏的贫穷但普通的人生就此滑向了新深渊。
他上了职高,后来学费不够,又不想舅舅为难,主动在17岁时退了学。这些年,他进过厂,下过工地,吃过很多很多苦,好不容易有机会读书,他比谁都想再回学校。
本文开篇重写过多次,阅读前请先看文案,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