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的闹钟还没响,黎墨就被窗外的扫地声惊醒。客房的窗帘没拉严,晨光斜斜地切在床尾,他摸过手机一看,才六点十分——比平时在舅舅家醒得还早。
走出客房时,许清正站在阳台背单词,晨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手里还攥着片咬了一半的面包。听见脚步声,他回头嚼了嚼嘴里的东西:“醒了?我妈留了豆浆,热两分钟就能喝。”
黎墨“嗯”了一声,走到厨房打开微波炉。温热的豆浆香气飘出来时,他突然想起昨晚的红糖姜面,喉结动了动:“今天……一起去学校?”
“不然呢?”许清把单词本塞进书包,挑眉看他,“让你一个人在门口杵着当门神?”
两人踩着早读铃走进教室时,班里已经坐了大半人。
周悦月坐在前排,看到黎墨差点没激动地站起来。她尽力压着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的声音,问道:“黎…黎墨,你……手好多了吧?”
黎墨被突如其来的关系整得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啊……还行,也就那样吧。”
“那…那个……”周悦月埋头在课桌里翻找着什么,等她拿出一封信、抬起头时,黎墨已经走了。
“清清~等等我呀~”黎墨笑嘻嘻地跟在许清身后,两步上去勾住了许清的脖子,“我手疼,走不快。”
许清翻了个白眼,开口时语气却没几分不耐烦:“真疼?我看你挺快乐的嘛。”
“哪有~”
作为这俩基佬的后桌,唐大为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去……大早起来就腻腻歪歪的……”
唐大为的吐槽刚落,杨狄就猛地从对过窜了过来,手里还抓着半块没吃完的煎饼,含糊不清地接话:“知足吧你,上次他俩在操场角落躲着说话,我路过都被塞了一嘴狗粮,比我妈做的红烧肉还腻。”
这话让黎墨挑了挑眉,故意往许清身上靠得更紧,声音还拔高了些:“怎么?羡慕啊?羡慕你也找一个。”
随后,他反应过来:“上次体育课不是半个月前了吗……卧槽,狄仁杰你不愧是狄仁杰啊。”
唐大为一愣:草这俩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给给的。
许清没理他们的打闹,伸手把黎墨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往下扯了扯,指尖碰到对方温热的手背。
许清的手指在触到黎墨手背时微微一顿,随即不着痕迹地往下滑,轻轻扣住他的手腕拉下来。
“适可而止。”他声音压得低,却清晰得让黎墨耳根发痒。
黎墨正要咧嘴笑,却感觉许清的手指在他腕间不经意地按了一下。
很轻,像是确认什么,又像是无意识的触碰。他忽然就笑不出来了,那只被握住的手微微僵住。
“哟,还拉上手了!”杨狄一口咽下煎饼,捶了唐大为一拳,“看见没!实锤!”
唐大为痛苦捂脸:“我瞎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许清这才松开手,面无表情地抽出湿巾擦了擦指尖,仿佛刚才触碰的是什么脏东西,动作里尽是嫌弃意味。
黎墨盯着他一系列动作,嘴角扯了扯,最终没说话,却还笑得出来,只用指尖蹭了蹭刚刚被握过的地方。
早读课的老师还没来,教室里嗡嗡响着参差不齐的读书声。周悦月捏着那封信,指尖微微发白。
她看着黎墨和许清一前一后走到后排座位,黎墨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许清的后背,许清头也没回,反手精准地拍在他胳膊上——正是受伤的那只。
黎墨“嘶”地抽了口气,这回听起来是真的疼。
周悦月低下头,慢慢把信塞回了抽屉最深处。信封边缘有点皱,她用手掌压了压,没压平。
第一节课是数学。黎墨摊开书,发现许清已经帮他把重点都划好了,旁边还附了细小的注解,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
他碰了碰许清手肘:“清清。”
许清没转头,笔尖停在草稿纸上:“说。”
“谢谢啊。”黎墨声音低了些。
许清笔下顿了顿,一个数字写歪了。
“手残了就少作死。”他声音平淡,笔尖却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点出一串墨点。
后排的唐大为和杨狄交换了一个眼神,用口型无声地交流:我服了基佬。
课间操时,黎墨以手伤为由赖在教室。等人都走光了,他往许清那边靠了靠,指尖划过他摊开的英语笔记本。
“狄仁杰说看见我们在操场角落。”黎墨忽然开口,“那天体育课,你跟我说什么来着?”
许清合上笔记本,动作不疾不徐。“说你蠢。”
“不止吧?”黎墨伸手按住本子,不让他抽走,“我好像记得某人说……”
教室后门忽然被推开。周悦月站在门口,呼吸有点急,像是跑回来的。她看见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人,明显愣了一下。
“我……我回来拿水杯。”她小声说,快步走到自己座位拿起杯子,视线低垂着不敢乱看。
就在她快要走出门时,却忽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向黎墨。
“那个……黎墨,”她声音有些发颤,但比早晨镇定多了,“放学后能耽误你几分钟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黎墨明显怔住了,下意识看了许清一眼。许清正低头整理书本,侧脸看不出情绪。
“呃,行啊。”黎墨摸了摸鼻尖,“不过……”
周悦月立刻接话:“就在教室后面说就行!很快的!”说完就快步离开了,像是怕他反悔。
门轻轻合上。教室里静得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广播操音乐。
黎墨转头看许清,后者已经站起身准备出去做操。
“喂,”黎墨拉住他衣袖,“你没什么要说的?”
许清低头看了眼他的手,然后抬眼对上他的视线。“说什么?”
他嘴角似乎弯了一下,又似乎没有,“祝你成功?”
他抽回衣袖转身出门,留下黎墨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教室里。
广播操的音乐正放到第八节,跳跃运动。黎墨站在原地,突然抬脚轻轻踢了下许清的桌腿。
桌肚里有什么东西滑了出来——是许清的单词本。
黎墨弯腰捡起来,本子摊开的那页上,除了英语单词,还有密密麻麻的、无意识写下的同一个字:
墨。墨。墨。
笔迹深深浅浅,几乎要穿透纸背。
黎墨的指尖停在那页纸上,许久没有动。窗外,广播操的音乐结束了,嘈杂的人声由远及近。
他轻轻合上本子,小心地塞回原处,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下午的课黎墨上得心不在焉。数学老师在讲台上画着函数图像,他的笔尖却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描摹同一个字。
许清坐得笔直,专注记笔记的侧脸在阳光下像是镀了层金边,只有微微发红的耳根暴露了什么。
最后一节自习课,前桌用笔戳黎墨的后背:“墨哥,周悦月盯了你一整天了。”
他挤眉弄眼,“放学真有戏啊?”
黎墨还没回答,许清突然合上书站起身。动静不大,却让周围几个人都看过来。
“去办公室问问题。”他声音平静,却没看任何人,径直走出后门。
黎墨盯着那个空座位,手指无意识蜷缩起来。窗外梧桐树的影子一点点拉长,蝉鸣声忽远忽近。
放学铃响时,许清还没回来。周悦月已经抱着书包站在教室后排,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同学们嬉笑着离开,有人冲黎墨吹口哨,被唐大为笑着推走。
“黎墨……”周悦月的声音细得像蚊呐,“其实我……”
教室门突然被推开。许清站在门口,怀里抱着厚厚一摞作业本,呼吸有些急促,像是跑回来的。他看也没看后排,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许清!”黎墨突然喊住他,“一起去吃个饭?”
许清动作顿了一下,继续往书包里塞书。“不去。”
他把单词本塞进最里层,“我晚上……要预习。”
这是明显的谎言。黎墨看见他睫毛快速颤动了两下——许清说谎时总是这样。
周悦月鼓起勇气插话:“就几分钟……黎墨,我真的……”
“好啊。”黎墨突然打断她,声音轻快,“就在这儿说呗。”
他拉开椅子坐下,目光却越过周悦月的肩膀,紧紧盯着许清。
许清拉书包拉链的动作停住了。
周悦月深吸一口气,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信封:“这个……请你收下!”
她闭上眼猛地鞠躬,信封差点戳到黎墨下巴。
教室里静得可怕。许清终于抬起头,目光掠过那个粉色的信封,然后定格在黎墨脸上。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嘴角绷得有些紧。
黎墨没接信封。他忽然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响声。
“周悦月,”他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谢谢。但我有喜欢的人了。”
粉色的信封微微颤抖。周悦月眼眶瞬间红了:“是……是吗……”
“是啊。”黎墨笑了,目光却依然盯着许清,“是个特别麻烦的人。明明在意得要死,非要装不在乎;明明吃醋了,非要说什么祝你成功。”
许清猛地站起身,书包带子从椅背上滑落。“无聊。”
他转身就要走。
“许清!”黎墨喊住他,“单词本第56页,写满了我名字的那页——”他声音忽然低下来,“是什么意思?”
整个教室安静得能听见窗外梧桐叶落地的声音。许清的背影僵在门口,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
周悦月突然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信封,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我明白了!祝你们……”
她没说完,捂着脸跑了出去。
门轻轻晃动。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地板上。
许清终于转过身。夕阳在他睫毛上跳跃,让人看不清眼神。
“黎墨。”他第一次这么连名带姓地、认真地叫他,声音哑得厉害,“你真是我见过最蠢的人。”
黎墨一步一步走近,直到能看清许清睫毛上细碎的光。
“那你呢?”他轻声问,“喜欢这么蠢的人,你是什么?”
许清突然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他提起来。黎墨能感觉到他手指在微微发抖。
“我比你更蠢。”许清说,然后狠狠吻了上去。
窗外传来唐大为倒吸凉气的声音,伴随着杨狄的惊呼“卧槽”。
但黎墨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和许清紊乱的呼吸。
许清先松开他,耳根红得像是要滴血,语气却还是凶的:“懂了没?”
黎墨摸着被咬破的嘴唇,笑得眼睛弯起来:“没懂。要不你再演示一遍?”
单词本从许清没拉紧的书包里滑出来,摊开在地上。密密麻麻的“墨”字中间,新添了一行小小的英文:
I'm such a fool for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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